寶庫內部面積沒有太大，走進來聽不到迴音。
雖然黑漆漆，但對白墨和狐狸們來說，都不算問題。
只不過，灰塵略大了些。
“咳咳……大家都捂下嘴。”
他一邊走，一邊看。
身後跟着徒弟們，一個個忽閃着暗紅色眼眸，到處張望。
圈圈胡抱着青銅面具，狐爪摩挲它，幫它擦掉泥土，狐言狐語安慰它。
“嚶嚶嚶，嗷嗷嗷嚶嚶……”
……兄弟們踩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和你開玩笑。
“嚶嚶嗷嗷嗷……”
……兄弟耍寶那麼久，打不開這扇門，你在旁邊幹看着，那不也是開兄弟玩笑麼！
“嚶嚶嗷嗷！”
……扯平了！
青銅面具表情古怪，總感覺這個賬算的，好像哪裡有毛病？
圈圈胡低下頭，神神秘秘。
“嗷嗷，嚶嚶嚶……”
……倉庫裡還有一桶師父煉的藥湯，專門用來溫養仙器，回頭拿給你喝！
白墨親手煉得？
面具思量片刻，眉開眼笑，原諒圈圈胡，重新認了這個兄弟。
旁邊的白耳朵、黑耳朵還有圈圈胡，也一起歪着腦袋壞笑。
確實有這麼一桶藥湯。
確實是師父親手煉的。
但也確實快過保質期了……師父之前就說過，乾脆拿給這面具喝。多少算一份人情，免得浪費，免得可惜！
白墨走在前面，神識如風散出，輕輕柔柔，吹徹這偌大倉庫。
神識所過之處，卻見一片片塵埃。這些塵埃，是相同的塵埃。但千萬年前，它們卻是不同的仙草，卻是被青月君侯珍而重之，收藏在此。
“唉，歲月最無情。”
一路前行，很快來到牆角。
卻見這裡靠牆堆着一摞摞酒罈子。
“唉？”
白墨展顏一笑。
美酒需陳釀，這釀了千萬年的酒，該是何等質地？
白墨湊上前，小心拎起個罈子，驚覺裡面的液體，竟然還剩半壇！
“哎呦？
“這……這罈子，封口的紅布，是符籙？”
也難怪，若不用點仙道手段，什麼酒能存放萬年？
白墨沒有貿然開封，把這些酒暫時放回去。
青銅面具飛舞而來，得意洋洋，在這些酒罈子上方飛舞飄搖……這都是當年，君侯親自準備的酒！雖然它也不知道，君侯備這鞋酒是想幹嘛？
酒罈子旁邊的木箱，早已爛成塵埃。
箱子裡面的鎧甲散落在地。
“唉？
“這鎧甲？
“高階仙器？”
白墨蹲下，拿起一隻手套，這青銅手套，竟是纖巧精緻，五指纖纖！
手指關節處的滑動卡扣，到如今還是絲滑，活動起來沒有任何異響。
“這……這得是序列幾的仙器？”
狐狸們都興奮起來！
紛紛瞪大眼睛湊上前！
這麼厲害的仙器？
那狐狸山是不是發財了？
白墨咂咂嘴。
“可惜了，不能用。
“仙器雖好，但它是……是女式的。”
狐狸們紛紛愣住，隨着師父，一起觀察這套仙甲。
白墨扒拉幾下，便見這是一套貼身青銅仙甲。
拿起青銅胸甲，看看輪廓，就能發現……
“唉？君侯當年還……還挺有料？”
狐狸們沒聽懂這句話。
青銅面具豎着耳朵，也滿臉疑惑。
“咳咳……”
白墨咳嗽兩聲，略有些不好意思。
拿起戰裙，卻見腰身部位非常纖細，盈盈一握。
再看看戰靴，猜猜比例，不難猜出，穿此戰裙者，必是大長腿！
白墨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刷……
卻是青銅面具，從旁邊黑暗角落裡，叼來一塊石板，得意洋洋，給白墨看。
這是君侯曾經躲在這倉庫裡雕刻的！
白墨接過，神識一掃，頓時表情古怪。
【女兒紅一百壇，留着以後當嫁妝】
【青月仙甲一套，也留着當嫁妝】
【青月丹宮好好經營，也留着當嫁妝】
【但是這天下，誰能配得上我？】
【好煩啊，嫁妝備好了，但是沒人能嫁】
白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讓自己嚴肅！
青銅面具飛舞在側，看到白墨的表情，更加洋洋得意！
狐狸徒弟們發現師父在繃着臉，紛紛偷笑，雖然它們不知道，那石板上到底記載了什麼。
白墨看看這石板，在想要不要乾脆幫君侯毀了這黑歷史？
但轉念想，千萬年前，君侯就去討伐青爐古仙，一去不回。
千萬年過去，君侯大概已然不在了。
不知出於何種心思，他乾脆將這石板揣了起來。
“這些酒，都搬到倉庫裡去，小心看管。”
狐狸們歡天喜地，有的去搬酒，也有的去搬仙甲。
“嚶嚶嚶！”
“嗷嗷嗷！”
雖然仙甲說是女式的，師父懶得穿，但它價值擺在那裡，說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呢？
正要繼續探索寶庫，突然，白墨身前，黑暗驟然變濃郁，驟然出現油膩膩的黑色漩渦！
呼……
漩渦之中，巨大石碑出現！
碑上九行，刻錄九國文字！
徒弟們一瞬間，便舍了仙酒，丟了仙甲，“嗖嗖嗖”縮到師父身後去。
一個個縮着腦袋，默不作聲。
最大膽的幾個，纔敢從師父身後微微探頭，看那石碑。
“分食碑？
“自行出現了？”
白墨下意識，看向石碑下半部分，看向那些格子。
果然，第一格，不再是空白，而是多了幾行字，九國通用的隸書。
【妙手仙人】
【楊彭湖】
【百骸之師】
妙手仙人的弟子，楊彭湖，晉升序列六？
這【百骸之師】……仙武？
……
路邊小麪館裡，昏黃燈光搖曳，牆壁、地板和桌子，都油膩膩。
絡腮鬍男人坐在餐桌旁，挑着一根大白麪條，對着手機咧嘴大笑。
“哈哈哈，家人們看，西州的褲帶面！
“有一說一，這個面確實筋道！”
【酒哥，你吃褲帶面兄弟們沒所謂，起碼去個上檔次的麪館吧？】
【我滴媽這麪館，用不鏽鋼小盆上菜啊？哈哈哈】
【小盆都包漿了】
【大主播胡山酒，就吃這小館子？】
【兄弟們，我要去狙擊酒哥了！】
胡山酒咧嘴笑着，毫不在意。
“兄弟們外行啦，這個西州的麪食，精華就在路邊小館子裡！“看我這個蘸水，油汪汪的！
“咱不是吃不起大飯店，酒哥有錢。
“告訴你們，酒哥來西州，就是幹大項目的！
“酒哥這個項目，就連西州boss，都要來保駕護航！”
彈幕一片笑罵。
【酒哥小心點，有人提議吹牛要上稅】
【哈哈哈等着看酒哥的大項目】
胡山酒邊看邊吃邊笑，嗦完一根褲帶面，正要再嗦一根，突然聽到腦海中，傳來古仙師父的聲音。
“有人序列六了！
“妙手仙人的弟子，楊彭湖，晉升仙武序列六，【百骸之師】！”
胡山酒手一哆嗦，筷子沒拿穩，一大條褲帶面“啪”的砸進蘸水裡，砸得紅油四濺。
他眼神片刻慌亂，隨即咧嘴笑着，抽紙巾擦桌子，擦手機，擦衣服，也不和直播間觀衆解釋，只當此事沒發生過。
他在腦海中偷偷問古仙師父。
“妙手仙人，是墮仙麼？”
古仙聲音急切，竟是已然慌神。
“廢話！
“這傢伙，當年是專盜寶庫的下三濫，好幾次差點被抓住宰了。
“污染降臨後，他憑藉污染之力，也才堪堪混到序列四。
“誰知道這狗東西什麼門道，竟是培養出第一個序列六！”
胡山酒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吃自己的褲帶面，一邊吃，一邊向直播間介紹蘸水。
“家人們這個蘸水有東西，有西紅柿，蒜末，大蔥，還有紅油，回頭酒哥偷了配方，教給家人們……”
古仙聲音急切，慌慌亂亂。
“走吧，離開西州！
“那把劍不能要了……墮仙們已經察覺，序列六必會趕來，執意取那把劍的話，我們聖地，天宮傳人，甚至西州boss，恐怕都要搭進去！
“走吧，離開西州！”
胡山酒一邊吃麪，一邊笑眯眯和直播間吹水，一邊在腦海中，向古仙講出自己的觀點。
“走什麼呀，反正局勢爛了，拼一把唄，搶到那把劍，配給吳劍先，也許能制衡序列六。”
……
呼！
牀榻上，張教授驚坐起。
他瞪大眼睛，掏出手機，打開高層羣聊，卻見吳劍先總會長，已經發出消息！
【妙手仙人弟子，楊彭湖，晉升序列六，【百骸之師】】
【我查過了，楊彭湖此人，自幼單親，不上學，在街頭當小流氓，進過好幾次看守所】
【三年前，仙術時代來臨後，他便徹底失蹤，再無音信】
【此人反社會的可能性很大】
陳書會長轉來羣裡一條帖子。
是涉仙論壇新發出來的，發帖人暱稱【湖爺是你爹】
【哈哈哈哈哈，那些裝嗶的，找茬的，都幾把給爺等着吧】
【爺君臨天下了】
張教授瞪大眼睛，深呼吸幾口氣，只感覺胸口沉甸甸，像墜了水銀。
羣裡吳劍先再次發言。
【想必此時此刻，大家的呼吸，都差不多沉重吧？】
【哈哈哈哈，請先放鬆一點】
【如有愛妻在側，可以吸一口愛妻頭髮的香氣】
【但請小心，不要把愛妻吵醒，否則被罵一頓，心情會更壓抑】
【此人能晉升序列六，必然是王侯血脈無疑】
【古仙朝王侯血脈旁支，發育速度極快，壽命極短，一生不過三百歲】
【此人身上，大概率有王侯血術】
【他的王侯血術是否有大規模殺傷力，尚且未知】
【此人大概率沒有大仙術】
【因此……我們可以暫且把他當成是一個強一點的序列七，與其他序列七並無本質區別】
【當然，提前向諸位的愛妻說一聲抱歉……儘管我們的工作節奏已經很快，儘管我們留給家庭的時間已經很少，但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的工作節奏，可能要再次加快了！】
【現在，請各位立刻躺下，享受這可能是最後一個的，安眠的夜晚】
【晚安】
張教授咧嘴苦笑。
“呵……”
旁邊，他老婆醒過來，揉着眼睛坐起身。
“老張，你傻笑什麼呢？”
張教授抱着迷迷糊糊的老婆重新躺下。
“沒什麼，你來西州，我開心。”
他把臉埋進老婆頭髮裡，嗅到洗髮水的香味，果然安心很多。
“唔……”
張教授深吸一口氣。
“會長就是會長啊，雖然他老婆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但他這經驗，還是很豐富。”
……
無人知曉的是，兩萬米夜空中，漂浮的火蟾蜍拂過流雲，吹過冷風，左邊耳朵突然開出一朵紅花，右邊耳朵開出一朵白花。
兩朵花都很大，都很鮮豔，讓這巨大的癩蛤蟆氣球，竟看起來多了幾分俏皮，像是花花公子。
……
“弄好了。”
狐狸山，白墨揮手掩去分食碑。
火蟾蜍氣球耳朵里長出的兩朵花，是兩個仙氣天線……如果有人大規模動用本源仙氣，施展大仙術的話，瞬間便可被那天線捕捉到。
白墨眼神冰冷，斜睨向下。
“百骸之師？
“最好快點跳出來。”
狐狸們縮在師父身後，紛紛瞪大眼睛。
今天師父有點不一樣！
師父身上，很少散發類似的氣息。
青銅面具懸浮在側，表情古怪。
曾經它經常在君侯身上感受到此類氣息，它知曉，這是……殺氣！
白墨咧嘴一笑。
“哈，別這麼嚴肅，走吧，繼續轉轉，看這倉庫裡，還有沒有啥別的好東西。”
他神識如風般散開，四處搜尋。
帶着徒弟們走來走去，這裡轉轉，那裡看看，繞過一根柱子，繞進一條走廊，發現一大堆銅板。
“這是君侯的收藏麼？”
千萬年過去，這堆銅板生了鏽，被銅鏽粘連在一起。
白墨薅住一塊銅板，輕輕用力，將其掰下來。
摩挲着銅板表面粗糲的銅鏽，努力辨認上面的字跡。
“唉？大仙術，青花雨，修煉心得？”
這字跡並不屬於青月君侯。
“這份心得……”
白墨粗略看過這篇心得，又回想自己粗淺瞭解過的【青花雨】。
“這心得水平好高啊！”
他真正得到大量資料，正兒八經學過的大仙術，只有【紫龍攀】。
此時，神識掃過這堆銅板，他展顏一笑。
“這五百多塊銅板，每一塊上，都是修煉【青花雨】的心得！
“君侯從哪找來這麼多好東西？”
他的下一項大仙術，【青花雨】，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