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嗚……
宿舍大殿的上方刮過狂風。
大殿裡面黑漆漆，狐狸們圍成一個個圈子，狐言狐語，比比劃劃，在吹牛聊天。
“嚶嚶嚶，嗷嗷嗷嗷！”
“嗷嗷嚶嚶！”
是角落裡，挖掘部門的狐狸們，又在討論，在商量，在研究優化方案。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
它們有豐富的經驗，還有最好的工具，還有試驗場地，供它們一次次實驗。
它們能感覺到，整個團隊，確實越挖越快了！
宿舍大殿中央，白墨捧着平板電腦，寫下了最後一個問號。
便見這頁面上，是他畫出的幾個空蕩蕩框架，和十幾個問號。
這都是關於丹心的問題。
“慢慢研究的話……倒是也行。
“可若能再拿到更多文獻，看看前人的答案，那就好了。”
……
清晨。
白墨穿着淺色毛衣，坐在辦公室裡，看到張山剛送回來的卡。
“什麼意思？
“我們廠的張宇鵬，也……額……也投身黑暗了？”
張山坐到沙發上，尷尬一笑。
“應該是。
“他把工作證和銀行卡都留下了。
“我們推測，他應該是追他那個爛賭鬼弟弟張宇龍去了。”
白墨拿起銀行卡，嘆息一聲。
這種事情，很難評價。
換做外人，肯定會勸張宇鵬放棄賭鬼弟弟。
可誰又知道，張宇鵬自己的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辦公室裡，吳輕芸和方小雨，也都陷入沉默。
辦公桌上，白墨的狐狸徒弟紫薯球，也跟着低垂眉眼，滿臉嚴肅，一聲嘆息。
廠裡的員工出事了，它身爲輪值小狐總，心裡也不好受。
白墨喝一口茶水，嘆口氣。
“這兩天，被騙到黑暗側的人，多麼？”
便見張山苦笑一聲。
“你要問多不多……我只能說……領導們都快哭了。
“我們可以面對黑暗世界，可以守護現世。
“但是，有人就是要自甘墮落，就是要聽信黑暗側的蠱惑，我們也是真沒辦法啊！”
……
即便到了清晨，這夢境溢出區域也還是灰濛濛的，沒有陽光。
車間門外。
張宇鵬穿着新領的黑西裝，摸摸這光滑、厚重、手感細膩的面料，活動活動膀子，感覺不太適應。
“好像……還挺貴的啊。”
旁邊的炊哥也穿着西裝，拍拍他肩膀。
“哈哈哈，肯定貴，這玩意兒我們沒法從九州採購。
“被逼無奈，只能穿進口貨。
“聽說是白鷗那邊什麼傳承幾百年的手工作坊……咱也不懂這些亂七八糟，反正穿着人是挺精神的。
“拿好電棍，我們上崗了。”
炊哥大步在前，拎着電棍。
張宇鵬跟隨其後，左顧右盼。
進入車間裡，首先聞到的，便是血腥味！
便見偌大車間裡，一個個黑西裝正逡巡檢查。
而一條條流水線上，站着一個個燈塔人、白鷗人、瑜伽人，都乾乾瘦瘦，都在低頭操作什麼。
炊哥帶着張宇鵬湊上前，便見他們的手指淌血，在一張張莎草紙上，畫出符籙。
便見他們每一個人，都眼神迷離，動作機械，就好像被寫好了程序的機械，在重複着畫符的動作。
炊哥笑道。
“眼熟不？
“你就是通過這玩意兒，來到我們這裡的。
“哈哈哈哈哈。
“我們用工廠，用車間，批量畫出來更多的這種符，再把他們散佈到九州，就能請來更多的同伴！
“你的工作，就是在這兩條產線巡視。
“如果發現哪個混賬畫符速度慢了，或者畫壞了，或者已經死了……就把他拖到那邊的莎草紙生產車間去。
“少了幾個工人，記得每天找我報數。
“等明天，我再給伱補工人。”
炊哥一邊比劃，張宇鵬一邊聽。
一邊聽，突然察覺不對。
“額，炊哥你的意思是，不能畫符的，或者死了的，就拖到莎草紙生產車間？
“拖到那個車間幹嘛？”
炊哥拍拍張宇鵬肩膀。
“別急啊哈哈。
“那個車間的工作，稍微有點血腥，你現在恐怕還接受不了。
“再等等吧，等你在這邊幹熟了，我就帶你去那邊。”
……
“破解不了麼？”
“很難。
“陣法中心，包括秘腦辦的陣法顧問，都說了很難。
“我們甚至無法確認這傳送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但是，應該是一個夢境溢出區域，是一個信號完全無法傳出的地方。”
會議桌上，陳書會長嘆了口氣。
“因爲……我們派去的密探，身上帶着的信號發射器，也完全沒起作用。
“完完全全，被屏蔽了。”
會議桌上，張教授、田星火、莫蘭悠、蘇搖搖包括一衆高層，都陷入沉默。
如果論科技水平，仙委會絕對遠遠大於黑暗側。
仙委會的信號發射器，有一百種辦法穿透黑暗側的科技屏蔽。
但現在，密探一去，便如泥牛入海，信號發射器沒有半點動靜。
只能說明，密探陷入敵人的夢境外溢區域。
而且還是那種，被古仙掌握了控制權限的，夢境外溢區域！
片刻的沉默之後，陳書會長繼續部署工作。
“首先，輿論戰必須要打。
“宣傳部門，馬上去合成一些，加入黑暗側之後悽慘的視頻。
“動作要快，效果要真！
“別稀罕預算，該搭影棚就搭影棚，該找團隊就找團隊。
“記住了，不能穿幫，像素弄低一點。弄完之後，全網傳播。”
對於宣傳工作，陳書會長有極爲豐富的經驗。
此時一邊佈置，一邊講要點。
“視頻內容，重點突出悽慘、煎熬、沒有人權，痛苦，這種。
“想要加入黑暗世界當人上人的傢伙，很多。
“我們拍視頻，先把裡面膽小、怕死、怕吃苦的一部分，給勸退了。
“那些實在太瘋癲的，再想別辦法預防。”
宣傳工作負責人此時低着頭，刷刷刷記筆記。
“好嘞，會長您放心，我們儘快完成任務！”
會議室裡的氣氛，已經很凝固，很僵硬。
但陳書會長還是開口，又帶來更嚴肅的消息。
“秘腦辦的仙人顧問分析，接下來，夢境溢出現象，將進入一個高發期。
“偌大九州，每個地方，每時每刻，都有可能在一瞬間，變成夢境溢出區域。
“而這新生的夢境溢出區域，控制權未定。
“我們要做的，就是加強巡查，第一時間發現新生的夢境溢出區域。
“並且，快速反應，挖走古遺蹟，搶奪這溢出區域的控制權！
“這個高發期，或許不會持續太久。
“這段時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
颯……
颯……
幾艘無人機從窗外飛掠而過。
“咕咕咕！”
“咕咕咕！”
兩隻長耳朵的鴿子，相互陪伴着，也從遠處飛過。
辦公室裡面，毒師王鱷站在窗前，一聲唏噓。
“巡查越來越多了啊。”
他回到辦公椅上坐下，閉眼便去了夢境之中。
便見此時，大殿裡黑漆漆一片。
咔嚓嚓……咔嚓嚓……
卻是一根巨大的空心銅柱，躺在大殿，從大殿深處，捅向大殿門口。
而銅柱的一端，是藥猴古仙，正蹲在地上，把堆成小山的各色石板、銅板等建築垃圾，塞到柱子裡面裡。
王鱷走上前。
“額……師父，您這是幹嘛呢？”
古仙拍拍手上的塵土，坐在地上，咧嘴一笑。
“最近很多夢境都溢出了，溢出到現世，你聽說沒？
“那些溢出的區域，如果搶到控制權限，就能用來建工廠，就能搞仙工業！”
一邊說着，藥猴古仙兩眼放光，像是惡狼看到了肉一般，嘴角險些淌出哈喇子。
“如果有這麼一塊溢出區域，哪怕自己不搞仙工業，就算把它租給王侯們，也能白白賺一大筆資源！
“這所謂夢境溢出，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王鱷尷尬一笑。
“師父，道理我都懂。
“可是，你弄這玩意兒……這……建築垃圾火腿腸啊？
“弄這……”
古仙歪嘴一笑。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道理你懂不懂？
“我這巨大的一根建築垃圾火腿腸，有無數文獻，有最濃重的仙朝氣息！
“如果夢境溢出的好事，落到我們頭上，我們瞬間，就能把這根建築垃圾火腿腸懟出去，搶到控制權限！
“到那時候，我們就真的發了！”
古仙摸摸這空心銅柱，眼神循着銅柱，一直去到大殿門口，猴子般的臉上寫滿了嚮往。
“準備這麼一個玩意兒，別管有用沒用，先在那兒放着！
“畢竟，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仙人！”
說着說着，古仙突然愣住。
“不對啊……我幹嘛要自己弄這東西？
“你……
“還有你師弟師妹們，都有胳膊有腿的，這種粗活兒，怎麼還能輪到師父？”
王鱷尷尬一笑，嘴角抽搐。
……
“好嘞，完成！”
白墨按下保存鍵，把剛設計完的巡邏算法，發送給無人機中心。
旁邊的辦公桌，方小雨唏噓感慨。
“這東西，要的還挺急啊。
“這什麼夢境溢出，事態這麼嚴重？”
陳書會長專門打電話關照，希望白墨能把夢境溢出相關的工作，都給提到最高優先級。
也正是因此，這算法任務發來之後，白墨立刻動手，立刻解決，立刻提交。
白墨皺皺眉頭，仰躺在椅子上。
“可能……確實挺嚴重的？”
他看到電腦屏幕上，項目組的羣裡，已經在快速反饋。
【跑通了】
【編譯完成】
【已經部署上去了】
又過了幾分鐘，等他喝幾口茶水。
【夢境溢出巡查項目，已經開始投入使用】
【掛載了探測器的無人機，已經開始變更巡邏路線】
“真這麼着急？”
白墨看看時間，這才上午十點半。
看看窗外，藥廠食堂的煙囪纔剛開始冒白汽。
他正要關掉這項目組的羣。
卻見鮮紅色提示，在屏幕上彈出。
【警告】
【監測到新生夢境溢出區域】
【位於河洛東南方向達城城郊……】
“啊？
“真這麼快？”
……
呼……
冷風灌進大殿。
咔嚓嚓……轟隆隆……
卻是一羣男男女女的弟子，正往巨大的空心青銅柱裡，不斷塞入各種建築垃圾。
時而要把柱子擡一擡，讓垃圾往底部滑。
時而要用錘子敲一敲，讓垃圾堆得更瓷實。
時而要用棍子捅一捅，捅進去卡在半路的垃圾。
便如此，這一根巨大的空心柱子，填了越來越多東西，有了越來越重分量。
“唉……呀！”
毒師王鱷累的滿頭大汗。
其他弟子一個個的，也累到即將虛脫，有氣無力，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坐在旁邊喝茶的藥猴古仙，皺皺眉頭，對他們不太滿意。
“一個個的，都沒吃飯啊？
“動作麻利點！
“夢境溢出，隨時可能出現！
“天上的餡餅，隨時可能掉下來！
“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仙人！”
弟子們一個個都在腹誹，都在心裡偷偷罵他。
這老東西，怕是想發財想瘋了？
夢境溢出有那麼容易？
就能輪到他頭上去？
毒師王鱷站起身來， 揉揉痠痛的腰，拍掉手上的灰，正要去給師父倒茶。
突然看向大殿門外，眯起眼睛。
“嗯？
“這臺階上，是不是，冒煙了？
“這……這是不是，夢境溢出啊？”
衆弟子們，紛紛把目光投過去，果然看到茫茫夜色中，這大殿前的石階，如噴泉一般，噴吐白煙！
“有這麼巧？”
“真就來了？”
藥猴古仙也站起身，眯着眼睛看過去，只看一眼，便滿臉大喜！
“哈哈哈！好！
“王鱷，立刻去聯繫眉梢王侯！
“先把這件事告訴他，但別定價格，師父和他慢慢談！”
說完，藥猴古仙便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揭開蓋子，“嘩啦嘩啦”仰脖喝了下去！
……
達城，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城市。
如同其他城市那般，在城鄉結合部的一條馬路兩側，有幾家小工廠，幾家飯店，幾家汽修店。
工廠裡的工人們還在忙碌。
飯店裡的廚師們已經在備菜。
而此時此刻，原本風和日麗的上午，這條馬路上突然騰起白霧，模糊了工廠和飯店的輪廓。
刷……
刷……
刷……
排成隊的大卡車，載着機械狗，從遠處衝來！
颯……
颯……
颯……
一架架無人機，從遠處飛來，毫不遲疑，直接撞入這白霧中！
夢境溢出，突如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