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春痘少年哆嗦冒汗、不敢反抗的樣子，方阿水頓時覺得索然無味，把他的手讓開，看他跌坐在地，一臉鼻涕眼淚。
“唉，不至於！
“這土裡，沒有毒。
“你的手剛剛放上去，是什麼感覺？”
這青春痘少年愣了片刻。
“感覺……額……手……變重了？”
方阿水點頭。
“沒錯。
“你的手，去到這些土上方，會變重。
“但變大的並非質量，只是重力。
“你上過高中沒？知不知道這裡面的差異？
“嘿嘿嘿。
“我改寫了這花壇之內的重力加速度！
“厲害不厲害？
“這就是符籙途徑，序列六【格物之師】的仙術，【萬物覆寫】！
“我覆寫了這花壇之內的重力加速度參數，哈哈哈哈哈！”
方阿水哈哈大笑。
癱倒在地的青春痘少年，也跟着擠出乾巴巴笑容，陪方阿水一起笑。
便見方阿水指指盆中的花花草草。
“這些亂七八糟的植物，在更大的重力之下，確實，生長速度變快了一些些啊。
“他們的根系，變得更加發達，能扎入更深的土壤中。
“但是……他們的莖稈，支撐不住這麼大的重力呢。
“都被壓彎了腰，壓低了頭，壓裂了皮層。”
方阿水伸手進去，摸一根被壓彎腰的小草。
“嘿嘿。
“聽說古仙朝，就有仙人嘗試，加大重力，加速仙草生長。
“嘗試了幾千幾百年，卻終究失敗。
“哈哈哈。
“無所謂了，咱又不是種仙草的。”
他真正在乎的，是這被改寫了重力加速度的花壇！
是他終於成功，終於學會的【萬物覆寫】。
這花壇的泥土，表面並不平整，爛爛歪歪，起起伏伏。
若仔細看時，能看到這粗糲的泥沙，這起伏的紋路，彷彿組成一枚枚符文。正是這些符文，覆寫了泥土的屬性，加大了花壇的重力加速度！
……
呼呼呼呼呼……
巨大的風噪聲中。
直升機停在藥廠辦公樓樓頂。
四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直升機上下來，一個個臉色蒼白，嘴角還有嘔吐的殘留。
他們搖搖晃晃，勉強站穩身子，站在樓頂，掃視一眼這工廠，看看幾處廠房，看看腳下辦公樓，一個個都很是氣憤。
正是張教授請來的，建造牛魔王體育館的，建築專家團隊核心。
“憑什麼呀？一個電話，就把我們弄過來了？”
“這直升飛機坐的，差點把我半條命都吐沒！”
“我現在耳朵邊上還嗡嗡嗡嗡響！”
“這白墨專家，可真他媽霸道，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看見有女秘書和中年男人迎上來，幾個專家連忙住嘴，擺出笑臉。
女秘書湊過來。
“歡迎各位來到白墨藥廠！
“我是白墨專家的秘書，方小雨，這位是我們廠長陳遠林。”
雙方一番寒暄，便一起下樓去。
幾個建築專家被帶到休息室裡，喝了點熱茶，又休息一會兒，稍微調整狀態，便被帶去白墨的辦公室。
一路上，幾人心中更是怨懟不斷。
“純他媽折騰人。”
“這位白墨專家，咋就又對建築學感興趣了？”
“找我們到底想聊什麼？”
接到電話後，他們莫名其妙就來了，到目前爲止，還啥也不知道。
沿着走廊一路穿行，來到走廊中間的辦公室門前，“吱嘎”一聲推開門，便見明亮的辦公室裡，坐了正在愁眉苦臉寫作業的少女。
辦公桌上躺着肚皮圓滾滾的狐狸，四仰八叉，哼哼唧唧。
電腦屏幕後面，則是少年正劈里啪啦敲鍵盤。
幾個專家正尷尬，卻好像眼花了似的，發現那狐狸“刷”一聲站起來，昂首挺胸，倒背前爪，眼睛微眯，派頭十足。
……
辦公室裡。
張教授聽着電話，時而點頭。
“哦哦。
“嗯。
“好的。
“沒問題，那就先開始一期投放吧。
“現在無人機的巡邏密度已經很高了，再加上這些鴿子，我們西州就有了雙保險。哈哈哈。
“很好很好。
“辛苦啦！”
放下電話，他揉揉痠痛的眼睛。
又看看屏幕上新發來的幾封郵件。
突然想起白墨那邊，便擡頭問坐在旁邊的秘書。
“白墨專家那邊，額……那幾位修建牛魔王體育館的專家，送過去了吧？”
秘書連忙點頭。
張教授唏噓。
“白墨專家的時間，很寶貴，耽擱不起啊。
“那幾位建築專家……額……回頭想辦法，還了人家這個人情。
“別讓人家說咱霸道。
“也不知道白墨專家找他們聊，到底是想幹什麼……
“白墨專家找他們，又有什麼好學的？”
……
辦公室裡。
幾個建築專家，和白墨一起，圍着茶几坐下。
方小雨在旁邊，給每個人都倒了熱茶。
白墨則打開筆記本電腦，把自己畫的圖紙，都一一打開，準備給這些專家展示。
“我自己設計了一些力學結構。
“設計意圖是……讓它們能承受更大的，重力加速度。
“我希望各位，能從專業的角度，來幫我評價一下，和我溝通一下。”
幾個建築專家，到此時，才明白白墨究竟想幹什麼。
他們面面相覷，表情都很古怪。
得……原來是個建築行業愛好者，把他們綁來了！
這算怎麼回事？
陪太子讀書啊？
爲首的廖專家欲言又止。
這種超大型鋼鐵結構設計，牽扯到結構力學，牽扯到美學，牽扯到建築學，異常複雜。
但從結構力學這方面講，若說學術深度，可能算不上多深。
但這絕對是結構力學在現代社會最最頂尖的應用之一了！
把幾萬噸鋼材，搭成一座巨大的中空的建築，這裡面的應用難度，超乎想象！
幾個專家交換眼神，都暗自嘆口氣。
陪太子讀書這種事……哄太子開心就好！
看到白墨已經在筆記本電腦上，打開了圖紙，並將屏幕向他們展示。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笑臉，準備好了綻放，準備好了誇獎和吹噓。
尤其廖專家，眼睛已提前亮起來，嘴角也提前翹起來，看一眼白墨的圖紙，沒等看清楚，便開口。
“驚爲天人啊！
“這……這……”
他多看了兩眼，整個人愣住。
便見圖紙上，用線條搭成奇怪的結構，看整體的輪廓像某種植物，看具體的細節又是在追求承擔重力，這竟然把植物的生動線條，和建築的冷硬美感，給結合了起來。
“額……這……這是什麼啊……”
其他幾人，也都愣住。
一個個盯着白墨的圖紙發呆。
“這……這不行吧，好像會崩塌，伱們看這個點……”
“瞎點呼什麼？那個點有啥問題？”
“我好像需要算一算。”
“白墨專家，你這條直線，是用來幹嘛的？”
“不對，這好像真不行？”
“這地方，如果加個支點，好不好？放大圖紙看看？”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指指點點，白墨在旁邊看着，也皺皺眉頭。
“對啊，好像是該加個支點？”
他隱約感覺到，這幾個專家，應該是找對了！
……
窗外的日頭，漸漸滑落到西邊。
白墨帶着幾個建築專家，找到一處會議室，又開了個投影，把圖紙投到牆上去，方便專家們對着圖紙大說特說。
禿腦門的廖專家拿着根小棍，指着圖紙指指點點，越說越興奮。
“……如果能成功的話，這將是一種很可怕的，可以抵抗重力的結構。
“我甚至感覺，它能抵抗快速變化的重力？
“但是現在，它還不成功。
“白墨專家第三幅圖紙裡面，一些小結構，感覺是有意思的。
“我簡單推算一下。
“來張紙，來支筆。”
白墨坐在下面，聽他講述。
一邊聽一邊點頭。
這聽人講課，和看資料，又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看資料效率更高。但傳達不夠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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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接聆聽一位專家在行業內浸淫多年培養出的恐怖直覺，強悍學識，卻真能給人更多啓發。
……
漸漸的，會議桌上堆了一摞摞寫滿字的草紙。
幾個專家圍着白墨，看他刷刷刷畫圖，刷刷刷推算，也都皺着眉頭，感受到這傳說中“火種級科學家”的恐怖！
這傢伙簡直不像人類！
他的理解能力超出他們的理解！
有些話跟着直覺，跟着經驗說出來，他們自己還沒懂，這傢伙就已經懂了。
他的推算能力也超出他們的理解！
簡直就是一臺人形超算！
任何複雜的力學問題，任何繁複的數學推演，在這傢伙筆下，都不需要思考般，“刷刷刷”直接打印出來！
他們甚至感覺，他們這麼多年，在一個個超大項目中積累的經驗和學識，培養出來的直覺，都在被這位白墨專家快速學走！
……
啪！
會議室的燈打開。
幾個人圍在旁邊，看見白墨落下最後一筆。
他們都癱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
又不約而同端起水杯，咕嘟咕嘟灌下去。
這一下午，被帶動着，腦袋瘋狂轉不停，他們頭頂都快冒煙了！
“呼……
“這……這完成了……”
“白墨專家這套理論，很厲害，很厲害。
“雖然還沒經過大型項目檢驗，但我有預感，這能成爲建築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項成就。”
“這……這個涉密不？
“這套理論，我們能拿回去用麼？”
白墨看看剛寫完的一份草紙，擡頭咧嘴一笑。
“不涉密。
“這是我們共同的成果。
“況且，這又不是別的東西，這是如何讓建築更結實的理論啊。
“是值得推廣開來的。
“各位，額……今天辛苦了。
“我讓秘書幫你們準備住宿。先去我們食堂，吃個飯吧。
“真的很感謝各位。
“你們，幫我大忙了！”
……
天空烏雲攢聚。
冷風呼嘯，灌進青銅大殿。
白墨坐在桌案後面，還在寫寫算算。
“嚶嚶嚶！”
是雷切爪，在搬運一桶又一桶百花漿，準備給時光爐提供能量。
“嗷嗷嗷！”
是螺丸爪，正鑽到時光爐內部去，給時光爐內抹了藥泥，加了肥料，準備栽種幼年的金兜豬籠。
“嚶嚶嚶！”
是小雪花，正守着幾個藥筒，在準備溫感藥劑，和涼感藥劑。
準備用這兩種藥劑，給金兜豬籠模擬寒暑變化。
“嗷嗷嗷！”
是大雪花，在搬來一袋又一袋肥料，準備等會兒一次性給金兜豬籠喂個飽，讓它能迅速生長起來！
不止它們四個，這大殿裡，還有一隻只狐狸，在忙忙碌碌，跑來跑去，或者準備各色藥湯藥水，或者準備各色工具。
師父說了，今天就要搞一個速生版本的金兜豬籠！
以往狐狸山就很擅長搞各種速生藥材，但像金兜豬籠這種，幾十幾百上千年生長週期的，還是第一次催熟！
“等會兒時光爐內部，一旦開始旋轉，將產生非常恐怖的離心加速度。
“這可以用來模擬變大的重力。
“再加上促進蒸騰作用的藥湯，加上其他的生物信息誘導，基因變異誘導……應該是能成的？”
白墨自己，對催熟仙草這件事，也有很豐富的經驗，有很深的理解和認知。
他盤算好了之後，便拿起桌案上的一盆小小豬籠草。
這並非普通豬籠草，它的兜兜型豬籠，它的葉子，它的莖稈，都有絲絲縷縷金線。正是這些金線，加強了它的整體支撐性，讓它可以生長到更大，能承擔更大自重。
此時，白墨左手扶住它，右手丹火燃燒，探向它！
便在灼灼丹火中，以丹火和神識，改寫它的內部的金線走向，對這原本簡單的金線，進行重新編織！
他的手指靈活又輕柔，一下下撫過這草。
他的丹火靈動又精準，一次次鑽進這草內部，如針一般，引動那金絲埋線。
便如此，冷風吹拂之中，徒弟們忙忙碌碌中，他手中這盆金兜豬籠，漸漸變了模樣，表面的金絲換了一種編織方式，更復雜，更玄妙，看起來很像自然生成，有自然之美，卻又有着人類建築學中的冷硬線條。
呼……
風吹來。
這豬籠草隨風的搖晃，被一條條勾連的金絲拉扯，竟是格外有彈性，格外有力！
“現在的它，能承受足夠大的離心加速度了吧？”
白墨擡手，招呼螺丸爪。
“來，把它載進時光爐側壁。
“我們準備一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