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住天空。
光線昏暗的大殿裡，一棵棵結果的植物，正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
“嚶嚶嚶！”
小大眼給一棵紫皮橘子綁上竹架，讓它能在風裡穩住。
“嗷嗷嗷！”
蝴蝶結給一棵蒲柳果，用芭蕉葉擋住風。
這些工作，它們以前都經常幹，此時熟門熟路，甚至都不需要問師父。
白墨坐在青銅桌案後面，時而看一眼案頭的黃中李，時而在筆記本上劈里啪啦，敲入一些數據。
關於“果”的知識框架，他已經從委員會的專家資料庫整理出來，此時如法炮製，研究狐狸山的仙草果實，用仙草的特性填充這框架。
“現世關於果的研究，甚至還遠超過莖稈。”
研究莖稈，絕大多數是真的搞學術。
研究果實，卻能真真切切帶來經濟收益，帶來真金白銀。
因此現世關於果實的研究更多，文獻更多，框架也更完善。
白墨咧嘴笑着，一邊記錄，一邊觀察，一邊研究，一邊思考。
刷……
便在此時，一輛小貨車，停在大殿門口。
卻是挖掘團隊的大花臂、黑耳朵、白耳朵，興沖沖下車，卸下來大堆文獻，給師父抱進大殿裡。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三隻狐狸，轉眼便在桌案旁邊，堆下厚厚三摞銅板、石板。
白墨正要摸摸它們腦袋，卻見大花臂這傢伙，獻寶似的，從斜挎的小竹筐裡，取出一塊烏糟糟的白色金屬板，遞給師父。
“嚶嚶嚶！”
這個顏色的板，之前都沒怎麼見過。
它們一致懷疑，這是好東西！
“哦？
“這是……銀板？”
烏糟糟的被氧化的銀板？
即便在古仙朝，金銀也是貴金屬。
能刻在銀板上的，想必不是一般文獻。
白墨將其接過來，手掌輕輕摩挲，擦掉泥土，定睛細看。
旁邊的蝴蝶結和小大眼也湊過來，五隻狐狸或者跳上桌案，或跳上師父肩頭，或鑽進師父懷裡，五個毛絨絨的腦袋，瞪着眼睛，和師父一起看這銀板。
雖然它們看不懂，但主打陪伴，重在參與！
白墨眼神認真，時而摸摸板上的筆畫，時而皺眉推測一番……銀板好是好，但質地太軟，千萬年過去，字跡已不清晰，需要格外小心才能閱讀準確。
十分鐘後，他終於讀通了上下文，看懂了語中義，恍然大悟。
“這板，還真值錢！
“板上記載的，是序列六的超級仙術！
“用本源仙氣催動的，超級仙術！”
狐狸們紛紛眼睛亮起來。
序列六的仙術？
那得厲害成什麼樣子？
它們從師父懷裡跳走，開始圍着師父轉圈跳舞慶祝。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白墨咧嘴一笑，實則心中直呼操蛋。
這序列六的仙術，名爲【紫龍攀】，靠催動紫地龍施展。
但這仙術毛病有點大……它太燒錢了！
施展一次，便要耗費一斗本源仙氣！
本源仙氣計量單位，升，鬥，斛，石。
十升一斗。
十鬥一斛。
十斛一石。
紫地龍現在每天吃狐狸山海量資源，好吃好喝大爺一樣喂着，每天自然生出的仙氣，不過才一升！
也就是說，這【紫龍攀】每使用一次，相當於狐狸山十天白乾。
這誰他媽頂得住？
就算這仙術能摧城滅國，花費也太貴了點！
“難道說，這是古仙的大招？輕易不能動用的那種？”
……
一個小時後。
白墨看着徒弟們送來的第二塊銀板，咧嘴笑着，宣佈這是又一種序列六仙術。
“此術名爲【遮天傘】，比【紫龍攀】只強不弱！”
狐狸徒弟們又開始圍着師父跳舞。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白墨則偷偷嘴角抽搐，懷疑人生……難不成古仙們，就只認識“一斗”的數？
這【遮天傘】，每施展一次，也要一斗本源仙氣！
【紫龍攀】需要的是【莖】系仙氣，這個好歹狐狸山還有。
【遮天傘】需要的是【花】系仙氣，狐狸山根本沒這東西，莫說一斗，就算一升，也拿不出來！
徒弟們各自歸位，興沖沖又跑去工作。
白墨坐在桌案後面，皺着眉頭，盤點狐狸山的本源仙氣資產。
“紫地龍，現在是最好的，每天能生產一昇仙氣。
“鬼哭樹，勉強算踏入正軌，五天能生產一昇仙氣。
“黃中李，需要移植後，才能開始生產。但這個移植，風險極大，不保證成功。
“膽小菊剛救活，若說生產本源仙氣……也太難爲它了。一時半會兒，不太現實。”
白墨看看桌案的兩塊銀板，感應自身空空蕩蕩的知識容器，頗感鬱悶。
“我們狐狸山勤勤懇懇經營三年，怎麼到頭來，還是這個窮樣子？”
……
狂風吹進破敗的大殿。
藥猴古仙蹲在地上，從一堆藥材裡，扒拉出一根不起眼的乾草，看一看，聞一聞，頓時眉開眼笑。
“嘿，這個好，這個好，哈哈哈哈。”
旁邊的毒師王鱷，也跟着把視線投過去。
“師父，這是什麼東西？”
藥猴古仙盤坐在地，捧着這根枯草。
“這是，序列六的仙草，齊絨菊！”
王鱷皺皺眉，在這草上沒看到絨，也沒看到菊。
“師父，你不是說，這種序列六的枯草，都無法復生，沒什麼用處？”
藥猴古仙搖頭。
“不，這棵不一樣，這個裡面，有本源仙氣！
“本源仙氣啊！”
王鱷連忙跟着眉開眼笑，和師父一起高興！
在這個時代，超級仙草死絕，本源仙氣成爲無源之水，都是存量，沒有增量。古仙們手中或許有不多的貨，但也是用一點，少一點。
撿到這蘊含本源仙氣的乾草，確實值得高興。
王鱷連忙發揮馬屁精的特長，追問道。
“師父，這裡面有多少？一升？”
藥猴古仙表情古怪，看看王鱷，搖頭。
“一斗？”
藥猴古仙還是搖頭。
王鱷瞬間意識到，馬屁可能拍歪了！
“師父，這到底有多少啊？”
藥猴古仙皮笑肉不笑。
“一滴。”
一滴是多少？
“一百滴，就是一升了。”
王鱷扯扯嘴角，很是尷尬。
連忙拍拍胸脯。
“師父，我這就讓師兄弟們，加班加點，快馬加鞭，再給師父找來九十九棵這草，湊成一升！”
他嘴上說得響亮，實則心中鬱悶。
今天這馬屁，確實拍毀了……
而且，帶本源仙氣的仙草，三年來也就這麼一株，上哪再找九十九棵去？
……
金皇大酒店的走廊裡，一如既往，燈光柔和，溫度適宜，飄着淡淡花香味。
白墨穿着黑色毛衣，馱着徒弟黑月亮，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去往走廊深處。
“又來這地方了。”
之前好幾次在這裡動手，以至於白墨對這家酒店還挺熟悉。
此時神識擴散開來，掃過兩側包廂，掃過一桌桌觥籌交錯的客人。
“咦，好多仙術師？”
每一個包廂裡，都有兩到三名序列九的仙術師。
他回頭，看看吳輕芸和方小雨，輕聲詢問。
這方面事情吳輕芸不瞭解，方小雨卻非常懂。
“……都是保鏢啊！
“社會上一部分仙術師，沒來委員會，沒去黑暗側，而是當了有錢人的保鏢。
“他們這種……不那麼自由，需要貼身保護主家，還要定期去委員會審查報備。
“但薪水會高一點，賺的能多一點。”
白墨恍然。
“倒也挺不錯的。”
這羣人，雖然不能爲委員會所用，但起碼沒投身黑暗側，沒變成社會不穩定因子。已經挺好。
他一路走過去，時而被包廂裡的機靈鬼察覺。
“白墨專家從門外走過去了！”
“哪個白墨專家？委員會那個？！”
“他去了哪個包廂，我們去敬杯酒認識一下？”
“鬧着玩呢？你什麼檔次？”
“能不能去幫他把單買了？”
“不知道他去哪個包廂啊。”
“誰這麼大面子，能把他請出來吃飯？”
最近一段時間，想認識白墨的人，能排出去好幾條街。
但白墨每天在家和西州大學兩點一線，深居簡出，誰的請託也不理，誰的面子也不賣。
今天白墨能來金皇大酒店，着實讓一羣老闆驚詫。
此時，頗多包廂裡，頗多老男人，都起了心思。
“注意下，看是誰請到了白墨專家。”
“好大的面子啊，能請動這尊大神。”
“我存的那瓶酒，送過去的話，夠不夠檔次？”
“等會兒搶着去，把單給買了。”
有的心思活絡，把保鏢派出去，偷偷扒一眼。
也有的直接把服務員拉進來，小聲打聽。
“到底誰？誰請到了白墨專家？”
……
吱嘎。
包廂門打開，白墨咧嘴一笑，卻見裡面穿着花花綠綠襯衫，戴着大墨鏡的老頭兒，已經咧嘴笑着等待。
正是蟲爺！
老頭兒把腦袋探出門去，看看這，看看那，找到走廊拐角處兩個扒着看的保鏢，還有不遠處一個刻意留步的服務員，分別向他們擺手，笑得很燦爛，故意讓他們看清自己。
“唉！那邊的服務員，我們這屋，上菜吧！”
……
包廂裡，一羣人落座。
方小雨、吳輕芸都和蟲爺認識，大家說說笑笑，氣氛熱烈。
白墨把桌上的開心果抓一把塞到徒弟的狐爪裡。
開口道。
“蟲爺，你被打了？”
蟲爺在微信上找他求救，他纔出來走這一趟。
此時神識掃過，蟲爺的腿上，果然有淤青！
只是這淤青，似乎是舊傷，已然十天半個月，快要好了。
吳輕芸和方小雨，也都愣住，看向蟲爺。
便見蟲爺笑容尬住。
“這……沒……不是……伱怎麼知道……”
當！當！
敲門聲響起，原來是要上菜。
衆人便停住話頭，等着一盤盤大龍蝦、帝王蟹、和牛、鮑魚被送進來。
還有兩瓶紅酒，一盆冰塊。
服務生收拾停當後，禮貌告辭離去。
方小雨和吳輕芸，看看桌上的菜色，再看看蟲爺，更加義憤填膺！
黑月亮跳上桌子，看看那比它個頭兒都大的帝王蟹，當即挺起胸膛，擡起腦袋，尾巴一甩，狐爪一揮！
“嗷！”
究竟是誰打了蟲爺，儘管說！
讓師父去收拾他！
否則，這頓飯它黑月亮吃得不踏實！
蟲爺也愣了片刻，看看桌上的帝王蟹、龍蝦……怎麼比他訂的都大了幾個號？
再看那紅酒……比他訂的也久了許多年份。
老頭兒沒管這亂七八糟。
“我……唉……捱揍這件事，沒打算告訴你們的。
“不光彩。
“也不用報仇。”
他真沒想找白墨幫忙報仇。特意等了大半個月，等腿腳好利索了，纔來找白墨。沒成想，還是被白墨給發現。
“我挨這頓揍，屬於是商業糾紛。
“你也知道，我之前有個仙蟲業務，有錢人能花票子，從我這裡請仙蟲回去。”
這個白墨確實知道。
蟲爺之前打着仙術專家的旗號招搖撞騙，把激素喂大、手繪符文的瓢蟲，當成仙蟲高價賣給有錢人。
他之前來這金皇大酒店吃飯，吃的就是蟲爺賣仙蟲的錢。
“那個業務暴雷了？”
蟲爺訕訕道。
“也談不上暴雷吧……
“主要……之前好幾個買仙蟲的客戶， 他們又請了仙術師保鏢回家。
“那些保鏢一個個的，不守行業規矩，不講武德，把我的仙蟲給……給……給戳穿了……
“其實戳穿了，也無所謂，大不了退錢唄。
“但是那些個土鱉暴發戶，他們不差錢，就想出口惡氣。
“所以……”
所以就讓他們的保鏢，找蟲爺真人solo了？
蟲爺這檔子事兒，遊走在法律邊緣，不敢鬧大了，捱揍也只能白挨。
包廂裡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古怪。
白墨思量片刻，看向方小雨。
“回頭查查看，打蟲爺都有誰？
“查查他們屁股乾淨不乾淨。
“乾淨的話，也就罷了。
“不乾淨的話……”
蟲爺一聽急眼了，連忙擺手。
“別別別！
“小墨，咱可不搞這個！
“你要愛惜羽毛！
“不能搞壞你的名聲！
“我不用你幫我出頭！
“江湖事江湖了，我和他們恩怨兩清了！
“我今天找你，是有別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白墨思量片刻。
“你先說啥事？”
蟲爺掏出手機，打開一個名爲“西州財富”的軟件。
“我以後不搞仙蟲業務了，金盆洗手！
“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打算搞搞理財，賺點錢。
“想找你給我推薦幾個仙術概念股的股票！
“嘿嘿嘿！”
可能有些東西，不那麼寫實。。畢竟作者也就是吊絲一枚，沒見過上層社會。。就儘量整浮誇點，大家當段子看。不求真實，只求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