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一邊想着，來到二零六，輕輕敲門。
很快，門打開，門縫裡露出樓上奶奶的臉。
“誰啊……唉，小墨？
“哈哈哈，你怎麼來啦？
“哎呦，還帶什麼水果，亂花錢！
“快進來看看！
“這幾天在月子中心裡，小寶都吃胖了。”
白墨進入房間，便見這裡頗寬敞，是個帶衛生間的套房。
一張大牀上，躺着小寶的媽媽，此時已經睡着。
一張小牀上，躺着小寶，也已經睡着。
還有一張空牀，似是留給陪牀家屬的。
白墨坐到空牀牀邊，白尾巴放下果籃，跳到師父懷裡。
樓上奶奶非常開心，坐過來和白墨並肩，壓低聲音。
“小寶和他媽都睡着了，咱倆小聲點說話。
“也不知道咋回事，公家突然說出錢請我們住月子中心。
“嘿嘿嘿。
“之前請的月嫂好貴呢，現在來月子中心，就把人家辭了，省下兩萬塊錢！”
白墨一邊笑着點頭，無聲無息間，眉心竅穴打開，神識如無形觸手探出，去往小寶身上。
這一探，心中便陡然一驚。
難道，來晚了？
躺在小牀上的小寶，睡相安詳，胸膛隨着呼吸一起一伏。
但他的鼻孔，確沒有進氣、沒有出氣！
神識掃過，他……或者說它，並非小寶，而是一個枕頭，蒙着一層肉色的帶着嬰兒絨毛的皮殼！
沒錯，就是一個枕頭。一個吸了汗水、油脂，沾了皮屑，浸了童尿和吐出的奶的，月子中心最常見的，臭烘烘的枕頭！
樓上奶奶還在說話，白墨面無表情，像是在認真聽着，實則神識已然擴散開來，無聲無息間穿透牆壁，去往隔壁房間，又去往樓上房間，一番探查……那些房間裡的孩子，也都在安詳沉睡，胸膛也都有起伏，但……也都是假的。都是用臭烘烘的枕頭，包裹一層肉色的皮殼！
“這是黑暗之王的仙術麼？
“【痂人】，對血肉的操控，能精妙絕倫到此等地步？
“他親自前來的，還是派人前來的？”
白墨沒有慌亂，只是認真分析。
首先，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嬰兒不會哭不會鬧不會吃奶，甚至不能睜開眼……因爲這層皮殼之下，沒有眼球。
所以，這種假象不能維持太長時間。最多一兩個小時，便會有寶媽察覺。
所以……孩子剛剛被偷走不久。
那問題來了，孩子被偷到哪裡去了呢？
該如何追回？
……
月子中心的地下停車場，此時空空蕩蕩，光線幽暗。
“什麼味兒啊？”
胖子小隊長，穿着保安制服，拎着橡膠棒，巡邏至此。
他提一提褲腰帶，探着鼻子嗅一嗅，好像嗅到了腥甜氣味？
他循着味道，一路前行，又拐個彎。
“臥槽，該不會是血腥味吧？
“味道好大，好衝。”
他拐到柱子後面，看見同樣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洇開大片血泊！還是鮮紅色，還很新鮮！
“臥槽？
“兄弟，你？”
他上前給這保安翻個面，卻見這哪是什麼保安，赫然是上京派來的序列八專家！
這專家的腦袋向後耷拉，露出脖子一條平整光滑的切口，隱約可以看到裡面，平整光滑被切開的氣管、食管……
“嘔……”
胖子小隊長強忍住嘔吐。
又看到，專家身下還有屍體！
是一條手腕粗細的蛇類仙獸，同樣脖頸處被切了平整光滑的一刀，已被鮮血染紅！
胖子小隊長忙不迭扔掉專家的屍體，立刻給張山打去電話。
“張隊！
“出事了！
“上京支援來的序列八，玩大蛇那個，死了！
“在地下停車場，被宰了！”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似乎張山也懵掉。
但很快，又傳來張山恢復冷靜的聲音。
“現場戰鬥痕跡明顯麼？
“專家怎麼死的？”
胖子小隊長哆哆嗦嗦，看看四周。
“沒有戰鬥痕跡！
“專家脖子被噶了一刀，仙獸也是脖子被噶了一刀，一刀一個，屍體摞着，血流滿地。”
電話那頭，再次安靜，似乎張山再次懵掉。
過不多久，又傳來張山恢復冷靜的聲音。
“你有沒有動專家的屍體？
“專家有沒有表情？有沒有留下字跡？手指向何方？有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胖子小隊長哆哆嗦嗦，聲音顫抖。
“我……我……我把他屍體翻面了……我也……”
電話那頭，傳來張山的罵聲。
“草！
“快點上樓去，檢查下孩子們還好不好！
“隨時保持電話暢通！
“隨時彙報！”
……
西州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蘭博月子中心，更是地處繁華所在。
月子中心外面，有一條條寬敞的公路，有一輛輛飛速駛過的車，有一處處熱鬧的步行街，有一個個光鮮亮麗的行人。
白墨坐在房間裡，坐在樓上奶奶身邊，思索如何把孩子找回來。
黑暗之王的人，偷孩子的話，不會只偷走一個。最合理的思路，便是一次性將所有血紅桃偷走，裝在一輛車裡，偷偷摸摸拉走。
可這輛車，到如今，又在何方呢？
白墨一邊聽樓上奶奶笑着聊天，一邊看向熟睡的小寶媽媽。
“小寶，到如今，讓伱媽媽再救你一次吧。”
無聲無息間，一抹藥粉從白墨掌心下面飛出，飛到小寶媽媽口鼻。
便見這年輕的女人，在睡夢中突然顫抖，突然驚厥，突然坐起，滿臉茫然，雙眼流淚……這一瞬間，白墨用藥粉，暫時拂去她靈臺的塵埃，將她的靈覺開啓到最大限度，將她作爲一個母親的本能，開啓到最大限度！
便見她第一時間，看向小牀，看向熟睡的小寶，但似乎下意識裡識破假象，又胡亂扭頭，最後怔怔看向東南。
樓上奶奶被嚇一跳。
“寶兒他媽，你怎麼了？”
白墨起身，把白尾巴放在自己肩膀。
“奶奶，我去找醫生。”
說完，便離開病房。
沿着走廊，白墨又將藥粉，投入第二個病房……
這病房裡的年輕寶媽，亦在沉睡。此時吸入藥粉，靈臺塵埃被暫時拂去，靈覺開啓到最大，陡然從夢中驚醒，流淚驚慌失措，最後怔怔看向東南某個方向。而且，她的視線，似乎在緩緩移動，彷彿在盯住什麼，跟着什麼。
白墨點點頭。
看來果然是一輛車，正在移動中。
他掏出手機，打開地圖，查看附近的路。
同時沿着走廊，繼續走下去，又將藥粉投進第三個房間，投給第三個寶媽。
聽到房間裡一番驚慌失措的動靜後，他的神識探查到，這第三位寶媽亦將視線投向東南，亦在緩緩移動視線，似在盯住什麼，跟着什麼。
兩條直線可以確定一個點。
兩個人的視線，便可確定一輛車的位置。
但白墨馬虎不得，他沿着走廊一路走來，腳步不停，似緩實急，幫一個個寶媽激發靈覺，獲取到一道道視線。
又結合手機的地圖，不斷思考，不斷計算，不斷判斷。
這一層樓走完，他已然能肯定自己的判斷。
看到身前剛好有電梯，他便按開電梯門，走進去，又按下頂樓十五樓。
……
仙術委員會。
圖偵大隊辦公室裡，一羣人正探着腦袋，瞪着眼睛，坐在電腦桌前，瘋狂查看監控。
“找到了，就是這輛運輸垃圾的廂貨車！”
圖偵副隊長，指着屏幕，一聲大吼！
“今上午，月子中心只出去這一臺車！
“從月子中心後門開出去，上了柳南路，直奔西北，上了中環高架橋，繼續往西北去了！
“現在……在中環高架上！”
張山站在圖偵副隊長身後。
“把這輛箱貨的位置共享給我，快！”
他掏出手機，把剛拿到的位置共享，又分享給蘇搖搖。
再發送一句語音。
“搖搖姐，不要輕敵！
“上京來的張白蛇，連人帶蛇，被敵人一招秒了！”
好死不死，吳輕芸去餘家村執行任務，陷入激戰，能動用的高端戰力，只有蘇搖搖！
張山收到語音回覆。
點擊接聽，首先聽到“呼呼”的風噪聲。
“你在說什麼？
“張白蛇被秒了？
“他媽的你知不知道，張白蛇比吳輕芸還厲害！”
張山打了個哆嗦。
再次發出語音信息。
“搖搖姐，那你還去麼？”
……
呼呼……
高空之中，風聲更急。
蘇搖搖盤坐在孔雀紅寶背後，正向着外環方向急速飛行，飛行員眼睛破開迎面吹來的風！
她捏着衣領的話筒，給張山回覆。
“廢話，打不過也要去啊！”
看到前方紅寶的腦袋微微顫抖，蘇搖搖連忙安慰。
“別怕，紅寶，我們不是去幹架的，我們去抓爛敵人的車輪胎，讓他沒法把車開走。
“抓爛輪胎後，我們就飛天跑路，絕不和敵人硬碰硬！”
……
嗖！
“紅寶，快，就是下面那臺白色廂貨車！”
蘇搖搖坐在紅寶背後，看着手機屏幕，確認目標。
便見下方的高架橋上，一輛輛車連接成鋼鐵洪流，正飛快駛過。
而定位中的白色廂貨車，速度有八十邁，便在這鋼鐵洪流中。
嗖！
巨大孔雀翅膀一振，便降低飛行高度，隔着遠遠，與高架橋上的鋼鐵洪流平行前進，與白色廂貨車平行前進。
廂貨車前面的車，接到緊急通知，紛紛緊踩油門，加速離開。
廂貨車後面的車，接到緊急通知，紛紛開始減速、剎車。
整條鋼鐵洪流，彷彿就此斷流，只剩中間一輛白色廂貨。
蘇搖搖正要命令紅寶衝上去，突然看見，廂貨車駕駛艙的窗戶大開着，任由風灌進去……而裡面並沒有駕駛員！
駕駛臺上，扯出來密密麻麻十幾根線，連接一塊集成電路板。
“什麼鬼？
“改裝過的自動駕駛？”
方向盤上，還綁了一個氣球，一個手形狀的氣球，在高速氣流中顫抖搖擺。
蘇搖搖定睛看，卻見那手型的氣球，豎起一根中指！
“啊？”
……
刷！
電梯門打開。
白墨從中走出，肩膀上蹲着白尾巴。
這裡是月子中心的最高樓層，地面鋪了白色地磚，頭頂便是青天白日。
一處處晾衣架，懸掛了白大褂、尿布、被罩和枕套，在風裡飄飄搖搖。
白墨一路走向天台邊緣，來到天台防護斷牆前。
目光望向東南，看看手機地圖，再結合剛剛幾十個寶媽的視線方向，確認敵人所在。
“五千米開外了麼，很遠啊。
“但我們狐狸山的子彈，幾乎可以不考慮重力，不考慮風阻，倒也能打中。”
他腳下白霧升騰，從中跑出兩隻小胖狐狸。
一隻是抱着狙擊槍的大小眼。
一隻是斜挎子彈盒的小大眼。
“嚶嚶嚶！”
“嗷嗷嗷！”
白墨摸摸它們的腦袋。
“往東南方向架槍。”
白墨伸手一指。
“嚶嚶嚶！”
大小眼抱着狙擊槍，跳上天台的護牆，胖乎乎的身體側着，微微後仰。槍太長了，它端不住，便用大尾巴彎向前，托住狙擊槍槍身。
隨即歪着胖腦袋，閉上右眼，左眼對準瞄準鏡。
在這樓頂天台，視野極其開闊。瞄準鏡輕輕晃動，便可看到很多東西。
可以看到對面的辦公大樓玻璃幕牆，看到裡面忙碌的男男女女。
可以從大樓之間，看見遠處步行街，看到賣炸雞炸串的攤位。
可以看到更遠處，一條馬路上，汽車一輛接一輛，鋼鐵洪流呼嘯而過。
大小眼正要問打哪裡，卻見師父的手，已然扶上它的槍，幫它輕輕調整方向，又幫它輕輕擰動瞄準鏡，調整焦距。
“看到了麼？”
瞄準鏡裡，出現一輛白色廂貨車，正在馬路上飛速疾馳。
師父把瞄準鏡的準星，對準了車廂裡，正叼着菸捲駕車的，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這距離實在太遠了！
大小眼的狐爪微微抖動，瞄準鏡中的畫面，便劇烈搖晃，便容易丟失目標。
但……大小眼不怕。
它能應付這種場面！
“嚶嚶嚶！”
它給師父一個肯定的答覆。
便如此，在這高高的天台護牆上，小小的胖狐狸，端着長長的狙擊槍，尾巴彎向前托住槍身，腦袋歪着，左眼瞄準，狐爪叩在扳機。
它的槍口跟着目標，緩緩移動。
它的槍口隨着狐爪，緩緩抖動。
但，它的眼睛能適應這些抖動，它甚至能預知到短暫的將來。
它看到，就在一個瞬間之後，槍口將停在目標臉上。
那就在此刻，扳機，扣下！
咔嚓！
是扳機的機簧碰撞聲。
呼！
是子彈的底火， 被擊錘擊發。
砰！
是子彈穿過長長槍管，隨着槍管膛線旋轉，又呼嘯衝出槍口！
颯！
是這枚特殊子彈，忽視了重力，擊穿了狂風，幾乎劃過一條直線，幾乎在一瞬間，飛過對面大廈之畔，飛過步行街上方，飛過一條馬路，穿過一個小區，飛向那輛疾馳的廂貨車！
砰！
是廂貨車的玻璃，被子彈擊碎，碎片與飛來的子彈一起，轟向駕駛位的中年男人！
寫完收工，書友們明天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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