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搖鈴

“你,你餵了我什麼?”顧未然將手伸進喉嚨,企圖摳出來,然而無濟於事。

“別白費力氣了。吃了我搖鈴的獨門的凝血丸,就乖乖聽我的話吧。

這時李川終於排出身體內的毒素,他緩慢站起身,但仍氣勢十足地對趙蠻說話:“趙姑娘此舉實在有違我千山居多派一體共存亡的精神,你這麼對顧姑娘,是想置山主於不仁不義的地步嗎?”

趙蠻看到他已無恙,眼裡露出讚許的笑容。

“我搖鈴一派本就人丁稀少,當初來千山,主要是爲了老冤家苗剎的安危,而且當時抵擋外敵時,我搖鈴雖說不是不可缺少,但也是功不可沒的存在。”

“現如今,搖鈴的掌門就是我,這顧姑娘我收了,至於山主那,我會去說的。”她看向樹林外的山路,眯着眼,嚮往和怨恨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不行,你必須將顧姑娘的毒解開。”李川寸步不讓。

趙蠻在山中住的太久,實沒有人情世故這方面的概念,見李川這架勢,當即執笛準備召喚青蟒。

顧未然見李川站立還有些不穩的樣子,這樣子還要和青蟒惡戰,實在沒有勝算。

“算了,川師兄,我就跟着搖鈴學藝吧,趙姑娘這麼厲害,雖說手法有些偏激,但同爲女子,我要是和她一般厲害,那我不需要再懼怕那些惡人了。”她緊緊扣住李川的手臂,支撐着他右邊身子。

“我們今日就先回去,明日我過來此處找你。”她對着趙蠻說。

趙蠻的脾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她收回笛子。“明日你自己過來,不要帶別人,隨後我正式將你納入我搖鈴。”

“好!”

顧未然寅末時分起牀,收拾妥當後,準備獨自一人出發去趙蠻那,剛走出院子,就看到三個身影在石板橋上,竟是山主百里程安和李川,旁邊站着氣呼呼跳腳的百里月柔。

一見面,百里程安就愧疚地對她致歉,“顧姑娘,昨日之事我已知曉,讓你受此委屈,我徹夜難安,我百里程安實在是有愧於好友的囑託。”

“山主大人,您嚴重了,昨日之事,剛開始我答應搖鈴掌門確屬無奈之舉,但後來我想明白了,趙姑娘通過控制蟒蛇竟然傷到了川師兄,所以,搖鈴對於我一個弱女子,不失爲一個好去處。”顧未然真誠地看向百里程安。

百里程安雖然滿臉愧色,但似乎對搖鈴的凝血丸也無可奈何,

“爹,那趙蠻自從當上搖鈴一派掌門後,越發不把我們千山居別的門派的人放在眼裡,上次一個小師弟就是被她的蛇嚇得掉進了暗門的陷阱裡的。”百里月柔紅着一張臉,顯然氣極,清晨空氣中緩緩飄動的水汽寒氣沁人,但她全身都燃燒着氣憤的火焰。

百里程安聽了她的話,臉上少有的露出僵硬,隨後露出無奈的表情。

“山主大人,今天第一天,我還是快些趕到那邊去吧。”

“好!”百里程安示意李川護送顧未然。“顧姑娘,以後有什麼需要,請一定告訴小女或者夫人,我必不再虧待了姑娘。”

“好,謝謝山主大人。”

見兩人要離開,百里月柔衝過來喊道:“爹,我也要去!要不我也去拜那個趙蠻爲師。”說完也不等回覆,就睜大雙眼帶着壞笑跟着兩人的背影。

結果還沒跑過石板橋,就被一顆石子打中了定穴。

“胡鬧!搖鈴比較特殊,你爹不便插手,你去搗亂是想你爹更難做人嗎?”他走到自家女兒面前。

條見百里月柔已經變成個人形青蛙,憋紅了臉,小姑娘從沒受過這種委屈,竟然被自己親爹定在這,原因還是不想自己爲千山居報仇。越想越委屈,眼眶和鼻尖都開始泛紅。

百里程安一看,這還得了,回去免不了妻子一頓磋磨。連忙解開女兒的定穴,亡羊補牢道:“我給你解開,你可別胡鬧了,也別去你娘那告狀。”

百里月柔低着頭胡亂點頭,山主大人不放心,加重口吻道:“你要是告狀,接下來你就別想下山了。”

“知道了。”百里月柔已經無聲的淚流滿面,聽到這句話,生氣的擡起頭吼向自己的老爹,隨後跑開了。

李川知道昨天趙蠻的囑咐,所以在經過草叢看到樹林後,就不再前行,“顧姑娘,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李某不才,將你置於這種險境,我纔是最愧疚難當的那人。”

顧未然也不想像安慰山主那樣讓他減少內疚感,她問道:“不知這搖鈴有何特殊特殊之處,山主大人都有些束手無策?”

李川低頭沉思了片刻,才斟酌地對顧未然說:“顧姑娘,實際上搖鈴之所以人丁稀少和上一任山主有直接的關係,所以山主個人對搖鈴一直處於一種歉疚退讓的態度。所以……”

“我想知道我忍耐的底線在哪裡?”顧未然直接道。

“實際上你無需忍耐過多,趙蠻如果舉動太過出格,自會有別人替山主出頭,拜搖鈴掌門爲師,超出尊師敬長的範圍,你都可以拒絕。”

“凝血丸一月發作一次,如果她不給你解藥,到時候山主直接幫你索取。”李川承諾。

“好,那我就先過去了。”顧未然望向樹林,那條外表憨厚實則勇猛的青蟒已經在中心等待。

“好,那就此別過。”

顧未然沒有回頭,條反向朝他擺了擺手。

她走到樹林中心,擡頭仰望林梢,果然那個綠色的身影安然地坐在一支伸出的樹幹上。趙蠻看向遠處,靜默不語。

顧未然仰頭看來一會兒,脖子酸澀,就收回脖頸,準備活動脖子的空當,結果就發現青蟒已經爬到自己腳邊,還有圈着自己繞的趨勢。

這時上方傳出笛聲,很有節奏感的苗族曲子,隨着笛聲,青蟒爬上了顧未然的身體。

“救命,搖鈴掌門,你不是要收我爲徒嗎?”雖然巨蟒條纏繞了自己的雙腿,但顧未然就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她抖着嗓音喊道:“怎麼,第一天就要我葬身蟒腹?”

笛聲爲停。

青蟒的肌肉很緊實,顧未然的雙腿沒有一絲可以活動的空間,但她還能感受到自己的腿,看來青蟒並沒有讓勒死自己。

青蟒的尾部緊纏着她,它開始攀爬旁邊的古樹,一點一點纏繞上去,竟然垂直帶着顧未然升上樹幹,到了可以支撐顧未然的樹枝,它還會放下顧未然,讓她和自己都歇息片刻。這期間,上方的綠色身影沒有任何舉動,條專注吹着笛子。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顧未然終於被青蟒帶到接近趙蠻的樹幹處,她小心地抱着樹對趙蠻說:“趙姑娘用心良苦,實際上我可以自己爬上來的。”

趙蠻終於放下笛子,青蟒直接空中飛躍,爬到了她所在的那個古樹上。她撫摸着蛇頭,臉上還是那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笑容。

“你自己爬上來,怎麼會近距離接觸我的小青?”

“小青,怎麼樣?這個女人身上有你喜歡的味道嗎?”青蟒順着趙蠻的手臂纏繞上去,伸出舌頭討好她。

顧未然聽着直打冷顫,怎麼?喜歡的味道,這青蟒喜歡自己還能是什麼好事嗎?

“看來小青對你的影響還不錯,那就進行下一步吧。”趙蠻自言自語,又吹起笛子來,青蟒在旁邊曬着太陽,聽着笛聲,懶洋洋地甩着尾巴。

顧未然身處半空中,不敢俯視往底下看,就看下遠處。遠處山谷裡的霧氣正被太陽曬薄,穿過白雲,可以依稀看到人和動物是山谷裡出沒,靜謐又美好。

被暖陽照得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響。

那熟悉的“嘶嘶”聲,她低頭看向身下,幾條翠綠青蛇正從樹底爬向自己,有那麼一兩條已經快要接近自己。

懸空的眩暈感和看見青蛇的恐怖交織在一起,還好求生意志堅定,雙手死抱着樹枝,不然顧未然真覺得自己要一頭栽到樹下。

怎麼辦?這可是毒蛇,快點逃啊?顧未然心急如焚,她深刻地體驗了一把熱鍋上螞蟻的心境。

她環顧四周,這個高度的樹枝的承受度還可以,但是和別的樹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不過再往下去點,這個距離也未嘗不可。

她折了根樹枝當武器,環抱着樹幹往下挪,很快最近的青蛇接近了她的腳邊,她揮動樹枝打那條蛇,小青蛇沒有絲毫害怕,反而順着枝條開始往顧未然的手上爬,嚇得她直接扔掉唯一的簡易武器。

因爲驚嚇,重心失衡,她半個身子後仰,眼看着就要掉下樹去。

伴隨着她的下落呼救聲,一顆石子打在中心古樹的底端,一張大網以古樹爲中心,四散撐開,正好將顧未然攏住。

“啊!”顧未然以爲自己完了,不死也殘廢啊!爹,娘,哥哥……我來陪你們了。

她放棄掙扎後,就在這張大網上被彈起落下。

還沒有細細體會劫後餘生的喜悅心情,她就看到幾條青色小蛇也落在了網上。有那麼一兩條很不幸從網孔中直接掉落到地上,剩下的幾條則激動地往顧未然身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