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意外

勉正一直是江湖上比較神秘同時聲名遠揚的蠱師, 一般正派遇到和蠱物相關的事情都會求助千山居,那不是正派,或者說沒臉去千山居的人, 只能找勉正。

別雨軒因爲目前做這事是揹着千山居, 所以他也沒臉, 或者說請不動苗剎裡那尊佛, 就聯繫上勉正。

勉正正好對這種相當於變身一樣的蠱很感興趣, 兩人一拍即合。

別雨軒通過千山居里的內線搞到了幾粒易容蠱和變形蠱,但數量實在有限。

據內線所說,接觸過念兒婆的人, 除了周密,就是顧未然, 而且顧未然的師傅——趙蠻身邊常年有一隻青蟒, 那就是變形蠱的產物。

兜兜轉轉, 當初那張邀請的字條發揮作用。

別雨軒有考慮過安排別人進宮,只要可以變身, 那是男是女又有什麼所謂?聽話就好!

不過在勉正拿着幾粒蠱藥折騰了三個藥人後,別雨軒暫停了實驗。

最後一次,他讓勉正必須萬無一失,於是就有了剛剛勉正變身的場景。

勉正得出結論:必須是經受過類似蠱毒的身體才能承受這種新研製的蠱毒。

看着僅剩半粒的蠱藥,別雨軒決定和顧未然聯繫合作。雖然也有別的方法可以實現自己偉業, 但他誰讓他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人呢。

聽完這種新式變身蠱的研製過程, 顧未然收回驚歎變形的嘴巴, 活動下巴, 內心對自己的未來深深擔憂。

原來這是第一次成功啊!

“從今天開始, 我要給你打造一個新身份。”

別雨軒對這次的成果很滿意,他從前臺八寶閣上取出紙筆, 開始大展宏圖。

勉正安靜的坐在一旁,在仔細查看自己的雙手和麪貌,觀察是否有區別,同時在心裡計算藥效持續的時長。

“將變形蠱和易容蠱給我,我要研究它們的成分。”

顧未然還不是很信任勉正,捂住藏有蠱蟲的胸口,警惕的看向勉正,隨後將目光投向別雨軒。

“給他吧,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

別雨軒目光堅毅,透着真誠。

顧未然無奈又無語,將一堆瓶子藥粉拿出來,“合作就是嘴上說說的事?”

她假意在那邊挑揀,實則在等待別雨軒放出籌碼,不然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我現在要商討的就是,能表達我合作意願的事。”別雨軒是宣紙上開始寫字。

“別天書”三個溫婉秀麗的字。

他將紙遞給顧未然,“從此以後,你叫別天書,我別雨軒的親妹妹。”

顧未然捧着張紙,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自得的表情,她生氣的將紙扔回給他。

“做你妹妹就能表達你的誠意?”她露出譏笑,氣憤的說:“我不稀罕,我有哥哥。”

別雨軒臉上的表情僵住,有些尷尬,又有些憐憫的神色。

他清清嗓子才繼續說:“說到哥哥,這件事,我本來想等事情全部結束後再告訴你。”

“勉正,你先回去,等下,我親自將蠱藥送給你。”

勉正看着僵持的倆人,雖然此刻內心求蠱心切,但還是忍下了。

別雨軒靠近顧未然,在她耳邊輕聲吐出一句話,

“顧子易,還活着。”

顧未然那一瞬間,腦子裡似乎被古鐘敲擊,她僵硬在那,露出似哭非哭的神情,彷彿時光穿越了千年,又似乎只有彈指那麼一瞬,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你騙人!”顧未然擡起頭直視別雨軒,“我親眼看到他們的墳墓。”

“你親眼看到他們被埋進去了嗎?”別雨軒白了她一眼,被別人質疑,這種感覺,他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

“沒,沒有!”顧未然搖頭,眼淚從眼眶噴薄而出,她獨自熬過了這幾百個日夜,沒想到哥哥也在另一個地方承受。

她內心希冀這是事實,又害怕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爲了控制自己所使的手段。

“如果他真的活着,他爲什麼一直沒有來找我?”顧未然擦掉這些無用的眼淚,努力讓思緒回籠。

“這就是我猶豫不告訴你的原因。”別雨軒指指自己的腦袋,“他這邊,失憶了。”

“全都記不得了。”

“我不相信,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詞。”

別雨軒做出苦惱的樣子,“這就有點難辦了,畢竟將他養在京城可不是個明智之舉。”

“你怎麼能證明他是我哥?”顧未然逼視他。在自己親人這事上做文章,讓顧未然很是嚴陣以待。如果是假的,自己現在就想殺掉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可惡!

“那麼生氣?”別雨軒撿起摺扇,捂住胸口,做出害怕的樣子。

“現在跟我走!”他率先離開隔間,走到前臺。

顧未然跟上,就看他拿着個薄紗遞給自己。

“帶上,你現在可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別天書。”

兩人快馬加鞭直奔出城方向,在離城二十里的一個莊園停住。

夕陽的餘暉灑滿天空,東邊的孤傲冷月也悄悄升上天空,正是晚飯時分。

莊園的管家不妨別雨軒親自前來,忙吩咐後廚的人增設晚宴。

“不必,我們還要在宵禁前趕回去,就來看看人。”

管家在前面引路,將倆人引到內院,裡面的院子是單獨闢開,獨門獨院。和整個大莊園有些格格不入,然而這個大莊園的存在就是爲這一個院子服務。

透過院牆的花窗,看到一個身着灰色直綴,披着一件竹青色外袍的青年人被一個貌美婦人攙扶着緩緩走向臥室。臥室內不時傳出兒童嬉鬧的聲音。

顧未然不解的看向別雨軒,“光是一個背影,我看不出來是不是我哥。”

“而且我哥當年可是能徒手撂倒三個大漢,百步穿楊的箭術,怎麼能是走路要人攙扶的體格。”

顧未然要離開,不想在和別雨軒這個騙子有瓜葛。

這時,管家拿着個陀螺走進院子,不一會兒,一個小孩跟着管家興奮的跑出來,很熟稔的叫管家“趙伯伯”。顯然管家和院子裡的一家人和親近。

管家給小孩帶來零食和玩具,小孩開心的繞着他玩耍,那個貌美婦人有些無奈,出來輕聲教育了孩子要剋制有禮貌,隨後又回臥室照顧丈夫。

他進去後不久,臥室一側的窗戶打開,青年坐在窗前,捧着本書籍,聽着院內小孩開心的笑聲,帶着笑意看書,希望能找回丟失的記憶。

他偶爾會轉過頭看院內孩子嬉鬧的樣子,一側臉,顧未然就看到了那張她刻在腦海裡以爲再也見不到的臉。

少年的英氣魯莽被溫順柔和取代,但臉部的線條依舊硬朗,光看臉,顧未然難以想象自己的哥哥竟然走路都要被人攙扶。

旁邊的婦人坐在對面,只能看到衣服的一角,想來肯定是一臉滿足的看着對面相公的面容。

顧未然在看清那張臉後,就想衝進去和哥哥相認,但別雨軒死死拉住她。

“現在還不是時候。”

管家收好陀螺要離開,小孩雖有些不捨,但沒有哭鬧。只顧未然還鬧着想衝進去。

別雨軒挾制住她,將她帶回京城。

“挾制願意相信我的誠意了?”別雨軒伸出手從顧未然那堆瓶子裡挑出兩瓶,正是變形蠱和易容蠱的瓶子。

他依舊是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我只是想我們能夠合作的更好。”

顧未然很挫敗,她窩在椅子裡。

“我哥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個得感謝你嫂子一家,就是照顧他的婦人。”

“當初你哥重傷,躺在死人堆裡,鍾氏一家正好從旁經過,本來想繞道而行,不想,你哥發出叫喚,於是鍾榮這個一家之主決定帶上你哥。”

“鍾榮作爲淮河之地的富商,很有膽色和遠見,他救下你哥,想從中賺點好處,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你哥重傷,不僅身體受損嚴重,腦袋裡也因爲淤血受阻,喪失了神志。”

“他準備讓你哥自生自滅的時候,才發現自家閨女搭了進去。”

“所幸你哥學習能力尚在,在經商方面也很有想法,於是他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那你現在把我哥關在那,他還怎麼經商?”

顧未然剛接收完這些信息,有些混亂。

“誰說我是關他的?”別雨軒用摺扇敲擊顧未然的頭,表示不滿。

“我是作爲顧家的舊友,將他請到別院,方便他管理京城這邊的生意的同時修養身體。”

顧未然被他這一敲,腦袋裡的一根弦突然搭上,“那個張遠,他騙我!”

“他想我保證是親手將我親人埋入土裡。”她捂住自己的腦袋,悔恨萬分。

“都怪我自己,當初不夠堅持。”

“行了。”別雨軒拉開她的手,“也算陰差陽錯。”

他正色,“如果當初你們兄妹倆在一起,可能就難逃厄運了。”

從現在開始,你要記住,他雙手撐住顧未然的臉,和她對視,眼神真誠,透過他的眼睛能看到顧未然呆滯茫然的臉。

“你叫別天書,是我別雨軒的妹妹。”

“是一個和已故的段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然而你不認識段凝。”

顧未然僵硬的點頭,像是被操縱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