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然回到搖鈴，掏出給趙蠻準備的香囊。
趙蠻快人快語，所以被嫌棄了。
“哪裡來的粗製濫造的東西，要好香囊，去苗剎拿，他們有的是會下蠱會繡荷包的弟子。”雖然嘴上嫌棄，但她還是將身上的香囊換掉。
看到顧未然無精打采的樣子，她看不過眼，“怎麼，出去玩一趟，累得話都不想說了？”“那你以後都別出去了，幫我養青蛇它們。”
“師傅，我現在離開千山居，你會捨不得我嗎？”顧未然突然問。
趙蠻繼續換香囊，不以爲意，“你要真想走，我捨不得有用嗎？”
“反正我遲早都要一個人的。”她離開房間，出去喂青蟒。
伴隨着外面雞的慘叫聲，青蟒飽餐一頓。顧未然出去幫忙喂青蛇。
“蠻姐，很抱歉，我陪不了你很久。”
趙蠻也不睬她，將手裡的小白鼠提溜出來，一隻一隻扔到凹槽裡，小白鼠在空中翻滾掙扎的樣子讓寂靜的竹林裡多了生機，雖然有點殘忍。
青蛇們整齊在凹槽前準備就餐，突然顧未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她跑回去翻找行囊，然後在衣服旁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小白。
顧未然心疼的將小白捧出來，趙蠻看到曾經那個生龍活虎的青蛇此刻這麼虛弱，還是那麼小，也是哭笑不得。
“還好你早日回來了，不然這條青蛇怕是要成蛇幹了。”
顧未然手忙腳亂的喂幼蟲給小白，還將小白放入盆中，它身體極度缺水，已經乾癟了。
“放下蟲子，你想噎死它啊？”趙蠻奪過小白，將幼蟲放入旁邊的案板上，咔咔兩下，剁刀將幼蟲碾碎。
小白在水中恢復了點氣力，趙蠻將蟲糜放到它面前，它很快將蟲糜吃光，趙蠻拿出個黑色瓶子，將裡面綠色的藥水倒入盆中，很快，小白身上的鱗片變得富有光澤。
一盞茶後，小白恢復了原來體型，“看來這次的變身劑改進了，需要將青蛇泡在融身藥水裡？”趙蠻不太確定道？
“也可能是因爲你一直沒給它吃的,它沒力氣沒營養變回來？”她收好藥瓶。
顧未然自知自己這次太過粗心，差點害死小白，又是內疚又是心疼，忙認錯：“對不起，師傅，我實在太過分了。”
她看向小白，小白在融身藥水裡翻身，顯然它很享受自己現在的身材。“對不起，小白。”她向小白伸出手，結果小白跑到了盆的另一邊，堅決不看她一眼。
“好吧，我這是被厭棄了。”顧未然苦笑。
“被厭棄了，就好好補救。”趙蠻扔了兩隻小白鼠過來，顧未然手忙腳亂地接過小白鼠，那幾哇亂叫的觸感……真是又噁心又可愛呢。
顧未然覺得自己也有做小變態的潛質了。
她提着小白鼠的尾巴移到小白上方，小白睜着紅色的眼睛盯着小白鼠，伸長了脖子。
“吶，給你吃，別不理我了。”顧未然求和，希望能得到小白的原諒。
話還沒說完，手裡的小白鼠就被面前的青蛇吞入口中，還有一截鼠尾露在外面，咕嚕兩聲，整隻鼠都消失了，只有小白的蛇身上鼓起一團，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在身軀的各個部位。
顧未然拿過另一隻，故意逗小白，只見小白直接爬上她的手臂開始搶小白鼠，小白鼠看到青蛇開始劇烈掙扎，顧未然受不了那個觸感，一鬆手，小白鼠跌落在地，反應過來，就開始飛竄逃跑，然而，眨眼間，手臂上的青蛇也像離弦之箭一樣竄向小白鼠。
然後青蛇小白就開始享受勝利果實。
“小白，你要好好休養哦！”顧未然說完就將小白拎到蛇羣裡，羣蛇見到這是好久不見的小白，都沒有過多表示，繼續纏繞在一起打鬧。
“你想出去？”趙蠻坐在樹上，和青蟒無聊的曬太陽。
顧未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就撿了自己最如鯁在喉的事講。“在洛陽，我遇到個說書的，他講的故事，我之前聽過，但現在，他講的版本里，最大的貪官姓顧，而且是在水災中發國難財的戶部官吏。”
“而我爹，我是知道的，兩袖清風，家裡要不是娘幫襯，離一貧如洗也差不選了。我受不了爹枉死，還蒙受這種不白之冤。想想我就覺得自己活在這個安靜祥和的地方是罪過。”
顧未然堅定地說：“所以，我要出去，尋求幫我爹平反的證據，我不能這麼安逸的活下去！”
趙蠻不語，她將笛子靠近紅脣，輕吹一曲，曲調宛轉沉悶，彷彿這片竹林曾經被一層戳不破的絨膜包裹，隨着曲調清麗激，彷彿一陣清風颳過，這層絨膜被戳破，犀利冷冽的清風颳走沉悶，富有節奏感的韻律迴盪在竹林間，顧未然感受到了，趙蠻在爲她以後的道路鼓舞打氣。
顧未然回到屋內，拿出自己曾經練習的笛子，她附和着趙蠻吹奏，一時山林裡鳥雀都飛舞起來，一起享受這鼓舞人心的音樂。
曲畢，趙蠻跳下樹，“既然要報仇，就要準備充分，我要對你進行爲期半年的特訓。”
“是，謝謝師傅！”顧未然彎腰抱拳由衷致謝。
“別出去沒多久就被人家搞死了，沒把我搖鈴發揚光大，倒讓別人知道我趙蠻教出個沒用的徒弟。”趙蠻轉過身特意說道。
顧未然和趙蠻相處了大半年，早已知曉她的刀子嘴豆腐心，就露出微笑，配合道：“定不辱師命，早日將搖鈴發揚光大。”
“那我就等着你光復我們搖鈴昔日的繁榮。”趙蠻也笑道。“明日早起半個時辰，你的體質還待加強。”
“好！”
第二天晨光熹微，趙蠻就拉着顧未然繞着搖鈴外圍跑，比平日裡整整多跑了半個時辰，跑完後，原地拉伸，等呼吸稍平復後，就開始上樹。
只見趙蠻一個助跑，垂直在樹幹上快速跑動，到達分支時，她就暫停歇息，一個樹幹接着一個樹幹，很快她接近樹的頂端。
“你也上來！”趙蠻命令顧未然。
顧未然剛想像之前那樣包柱式上樹，就被趙蠻呵止。
“輕功的內涵是什麼？是快！”她無語道：“你這麼上樹，人家不用一劍挑下你，就先你一步上樹，都可以羞辱死你。”
顧未然還沒有輕功上樹的經驗，看着趙蠻很輕鬆的樣子，但是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登天。
她離樹一段距離，開始助跑，早上多加的跑步讓她雙腿先是如同灌鉛一樣麻木，到了後期，突然覺得雙腿好像變輕，消失，不再感受到那沉重的分量。僅憑着神經慣性，反而發揮出健步如飛的效果。
此刻她像只飛鳥一樣，嗖的飛向面前的樹。
“蹬，蹬，蹬！”她成功在樹幹上飛走，但是重心不穩，還沒到樹幹分支，她，摔下去了。
“啊！”她發出驚叫，沒有等到和堅硬的地面碰撞，反而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隨即來人鬆開手，扶起顧未然。
“剛來就撿到個漂亮姑娘，我這來得真是時候啊！”來人正是嶽關，他右手拎這個小竹籃，但不影響他單手英雄救美。
“你放下吃食就走吧！每天都那麼多廢話。”趙蠻日常懟他。
嶽關也不惱，裝作很委屈的樣子對顧未然說：“未然妹妹，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日，我天天被逼着給你師傅送飯。不能來早，早了她的身體還不想吃，也不能太遲，食物低於某個溫度，她的身體也不能好好吸收。”
“我好難啊！”他作出欲哭無淚的神情。
“我還不能多說幾句話，我每天就只能見到她這一個女孩子，不和她說，我和誰說嘛。”
“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可以和你們兩個說話了。”嶽關對顧未然眨眼，開心的表情中帶着狡黠。
“嶽關，明日起，你就將吃食放在竹園門口，別過來打擾我們兩個了。”趙蠻又放狠話威脅他。
“別嘛，我明日少說些話好了。”他討饒。“好，我這就走了，明日再見，未然妹妹！”說完他就離開了。
趙蠻跳下樹，兩人就在一塊青石板上將就着開始吃早飯。嶽關很會搗鼓吃食，黃面饅頭裡摻着肉沫，沒有肉塊的油膩，反而多了玉米穀物的香甜，山林裡野果子比較多，紅綠脆果飄在細密黏稠的粥裡，吃入口即化的米粥時，嚼上幾顆脆果，很是享受。
還輔以一小碟泛着紅椒光澤的蘿蔔，刺激了味蕾，令人食指大動。
吃完顧未然收拾好器具，開始餵食青蛇和青蟒。小白較昨日已經恢復常態，和別的蛇待在一處，已沒有什麼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像之前那麼活潑，喜歡離開蛇羣，偷偷跟在顧未然身後了。哎，它記仇呢！
它害怕顧未然再把她變小，然後餓它，但是它又總是偷看顧未然，顧未然在抓小白鼠餵它們時，別的蛇都伸長了脖子等着，它不，它將身子藏在凹槽下面，只露出個頭，一瞬不停的盯着顧未然和她手裡的小白鼠。
就是因爲它的姿勢太獨特，所以顧未然一眼就看到那雙紅眼珠子緊盯着自己，她哭笑不得，又很是內疚。
同時又想，會記仇也好，至少說明它長記性，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頭。
這就是成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