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大會上,你居然也敢囂張!小狼王,你要是躲在荒郊野外,還有一線生路,現在來送死就怪不得本將軍了……”
“哈哈,我來過,我殺過,我不在乎,大費,你受死吧……”
他的狼牙棒一橫,忽然抽出背上弓箭,猛地對着天空一射,只聽得一陣哀嚎,竟然有十幾只怪鳥的屍體掉下來,就連鸞鳳也掉了一大片羽毛,倉促逃走。
“好箭法!”
萬國大會的西北方陣裡,有人忍不住大聲叫好。
大費大怒,再次俯衝下來,洞簫一橫,便迎住小狼王,來了一場一對一的廝殺。
狼牙棒迎着洞簫,二人都後退一步,正正是旗鼓相當。
大費方知,這纔是沒有喝醉酒,正常情況下的小狼王的狀態,也難怪他能縱橫西北這些年。
這時候,越來越多的大夏精銳包圍過來,所有狼少年已經徹底被陷入了包圍圈,儘管他們勇銳無比,可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面對百倍千倍於自己的對手,漸漸地,已經連續有人倒下去。
小狼王眼看部屬一個個倒下,自己又被大費糾纏,別說救援,連擺脫都很困難,他心急如焚,乾脆咬緊牙關,一招一招,全是搏命之數,拼着今日,也要將大費一舉格殺。
大費逐漸佔據了上風,就不慌不忙,只是躲閃着小狼王的一招一招殺着,準備窺準機會,給予致命反擊。
大費迎戰小狼王,大禹王和絕大多數部族首領的目光卻全部在防風氏身上。每個人都認爲,防風氏纔是今天絕對的辣手人物。
但見他瞪着一雙血淋淋的眼睛,踏着沉重的腳步,每一次攻擊便是小山呼嘯般排山倒海。
一羣羣的士兵迎上去,又倒下去。
到後來,衝上去的便全部是熊羆虎豹。
這些巨大的猛獸和空中的猛禽相互配合,防風氏便不再那麼容易對付了,他的長手一抓住猛禽,可地面的獅子已經咬住他的胳膊。更多的猛虎熊羆則四面合圍,很快,防風氏的身上便傷痕累累,被咬掉的肉一片一片粘連欲掉,十分可怕。
圍觀者,無不驚心動魄,就連躲在人羣中的涯草,也膽戰心驚。
在催眠果果實的作用下,防風氏昏睡多日,這纔在萬國大會上遲到。而布布被她迷惑,加之年少無知,上去指證防風氏時,也死在防風氏手裡,卻成功爲防風國贏得了九萬里山河。她本以爲防風氏被綁縛後已經沒啥戰鬥力了,沒想到,巨人一族果然具有復生的本領,還沒來得及壓下去,防風氏便恢復了幾分神力,掙斷了牛皮筋。
但見防風氏一路殺來,一些連着尾巴長達一丈的黑熊都被他一把舉起,遠遠扔出去,嚇得人們四散逃竄。
大禹王的面色,越來越緊張。
涯草比他更緊張,要是防風氏今日殺出了塗山,只怕回去後,立即就會發現自己的企圖,就算他不敢殺自己,可自己在防風國便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防風氏,今天非死不可。
她心裡一橫,顧不得暴露身份,屏息凝神,尋找着對防風氏的最後一擊。
又是一隻猛虎被撕裂,一半軀體徑直被扔到了臺上,首領們急忙躲閃,大禹王怒不可遏,只聽得皋陶大聲道:“獬豸,還等什麼?”
和獬豸一同竄出的是開明獸陸吾。
陸吾的身軀隨風暴漲,很快,幾乎到了防風氏的頸部,它猛地躍起,尖銳利齒便咬住了防風氏的脖子。
獬豸則從後躍起,一角頂在了防風氏的後頸。
若非獬豸的角被塗山侯人劈掉一截,防風氏的脖子當場就被戳穿了,饒是如此,在兩大神獸的攻擊下,他頓時手忙腳亂,一時間哪裡能擺脫?
陸吾,是皋陶的家獸,平常很少出馬,此次爲了戒備萬國大會,才終於出動,一出手,便是殺招。只見它死死掐住防風氏的脖子,和獬豸配合默契,防風氏粗大的身軀前後搖擺,雙手亂捶,可是,對於普通士兵來說,那種碎裂式的暴擊,根本就不足以令陸吾動搖。
涯草看準了機會,手裡一柄長達三尺的鋼刀,徑直飛向防風氏的胸口,防風氏被兩大神獸拖着,根本無暇顧及,而涯草這一擊,用了她全部的力道,不偏不倚,便盯在了防風氏的左心房。
防風氏燈籠般的大眼珠子忽然暴突,忘記了撕扯自己的神獸,只是茫然在人羣裡搜尋着對自己下殺手之人!
隱約的,他看到涯草。
就算她極力掩飾,極力僞裝,可是,她在人羣中,還是那麼令人矚目。
涯草!
居然是涯草!
他茫然地再看看遠處死了多時的布布,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他瞪着涯草,想要說句什麼,可是,口乾舌燥,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看着插在自己心房正中的利刃,大手一伸拔出,一股血泉,就像水浪猛地射出去。
周圍人等,奔走躲避。
獬豸和陸吾,也倉促後退。
可是,防風氏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雙手已經垂下,眼神變得越來越黯淡。
大禹王厲聲道:“快殺了這叛逆!”
左右不由分說便衝上去,幾十幾百刀下去,防風氏身首異處,一代巨人,從此再也不復存在。
鮮血飛濺得很遠很遠,空氣中都是濃濁的血腥味。
整個臺下,一片死寂。
萬國首領們目瞪口呆。
人羣中,有尖銳的聲音:“你們光這樣是殺不死他的,每個巨人都具有復生的力量,得將他徹底肢解,並將他的屍骨分開掩埋,否則,他便會捲土重來……”
衆人忽然想起早年傳說中的蚩尤。蚩尤也是巨人一族,因和黃帝爭奪天下,被黃帝殺死,也是被肢解,屍骨都分散掩埋,爲的便是防備他藉機復活,捲土重來。
大家的目光尋找說話之人,可是,混亂中,已找不到發聲之人。
大禹王也衝着人羣中說話的方向看了一眼,緩緩地:“將防風氏徹底肢解!”
士兵們再次一擁而上,不一會兒,防風氏已經成了一灘血肉,四肢百骸再也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他散落在地的下肢,小山般大,就連大指甲蓋,也足足有磨盤般大小。
參會的各國首領驚恐地看着這一幕,大氣也不敢出。
……
那端廝殺的小狼王,也已經陷入絕境。
狼少年們的坐下巨狼,已經被無數刀劍砍殺,狼少年們一離開了坐騎,再無優勢,很快便在大夏精銳的包圍下,被砍爲肉泥。
只有小狼王還在死戰。
他渾身鮮血淋漓,卻越戰越勇,大費根本不願意在此時跟他搏命,只不停遊走,連聲嘲諷:“小狼王,投降吧!趁着萬國大會的好時機,大禹王大仁大義,只要你肯跪在大禹王腳下,俯首稱臣,好好認錯,大禹王一定開恩留你一條性命……”
小狼王哈哈大笑:“我來之前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哈哈,人生幾十年,何必苟且偷生?我來過,我戰鬥過,我能殺掉你大費,我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
暗處,鳧風初蕾的手緊緊握着金杖。
理智一次次提醒自己,這時候衝出去,那是天下最愚蠢的行爲,擺明了匹夫之勇,純粹送死而已。
所以,她一直隱匿着,一動不動。
可是,小狼王的話,直鑽耳膜,“人生幾十年,何必苟且偷生?我來過,我殺過,我什麼都不在乎……”
去什麼天穆之野,尋什麼無敵能量,分明就是個自欺欺人的旅程,人在路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死掉了。今日之後,別說報仇雪恨,就連再接近大禹王、大費的機會也沒有了。
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她猛地便衝了出去。
委蛇動作很快,很輕,直到一人一蛇越過人羣,從樹梢掃到大費面前,激盪起一股颶風,衆人才驚呼失聲。
“天啦,雙頭蟒蛇……”
委蛇的紫紅色披風,就像一面紅色的旗幟,簌簌地,在風裡招搖。
蛇背上,是舉着金杖的鳧風初蕾。
所有人都驚呆了。
“魚鳧王!”
“天啦,是魚鳧王!”
……
不止是因爲她身上的那股殺氣,還因爲她那人,那氣派,彷彿一朵紅花躍然頂端,美麗得令人莫可逼視。
沒有顏華草,也用不着了。
那是鳧風初蕾的本來面目!
那是人間至美,無可匹敵。
那是魚鳧王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
也許是攝於那驚心動魄的美麗,所有人都望着她,竟然沒有一個人動手。
就連大費都眨了眨眼,彷彿並不認識這個忽然又多出來的敵人到底是誰。直到蛇尾徑直掃向他,鳧風初蕾的金杖劃破一道金光,一人一蛇,今天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取他性命。
小狼王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明明大費面前空門大開,他也忘了抓住機會,只是仰頭望着半空,忽然大喊一聲:“喂,鳧風初蕾?”
鳧風初蕾微微一笑:“小狼王,你說得對,苟且一世,不如痛快一時!”
委蛇也大笑一聲:“蠢小子,別愣着了,橫豎都是一死,能多殺一個便算一個,殺……”
小狼王哈哈大笑,忽然豪氣頓生,大叫:“殺個夠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