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天尊但覺自己不適合留在這裡了，便點點頭，十分禮貌：“阿環，我就先告辭了……”
他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
他繼續往前。
“你爲什麼要取消婚約？”
“……”
“你說，爲什麼要取消？”
她咄咄逼人，他一言不發。
他上次就回答過這個問題了。
他不想再做無意義的重複。
“因爲我沒有利用價值了？因爲我沒有及時給你解藥？只要你需要，我馬上給你，我明天就給你，不行嗎？”
他還是沉默。
她冷笑一聲：“你不說？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他頭也不回，繼續往前。
“哈，白衣天尊，你不敢說是吧？那我替你說……”
“不就是因爲鳧風初蕾嗎？不就是因爲那個小賤人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以爲我不清楚你被那小賤人所魅惑？什麼不合適，什麼去弱水，這些都是藉口，統統都是藉口。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被那賤人給徹底迷惑了，你爲了她，你不願意和我成親而已……”
他真的站住了，不但站住，還回頭，詫異地看着她滔滔不絕的辱罵，以及，她的歇斯底里。
今天她的表現，已經徹底出乎他的意料。
那尊貴女神呢。
那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女神呢？
只怕幾百萬年以來，她也從來不曾如此當着外人的面暴怒過吧？
可是，她已經顧不上他詫異的目光，更顧不上自己的人設在他面前的崩塌了。滿腔的怒火，已經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要發泄出來。
“那小賤人到底是哪裡吸引了你？”
“……”
“九黎河之戰時，你已經爲那小賤人所迷惑，爲此，不顧禁令，不但不殺她，還治好她，百般討好她。萬神大會上，我還誤以爲你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理智，可現在，你又昏頭了。白衣天尊，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到現在你還不醒悟？那小賤人真要那麼大魔力嗎？難道她的魔力大得你連聯盟的法律也不顧了？”
他緩緩地：“這跟她無關！”
“跟她無關？”
她尖叫一聲，連聲冷笑：“你說跟她無關？你發誓跟她無關？白衣天尊，那你告訴我，你前段時間在哪裡？你爲什麼要去金沙王城？你跟那個小賤人在哪裡在鬼混？你居然敢將她帶去秘密禁地？”
他的臉色慢慢變了：“阿環，你一直在監控我？”
“我需要監控你嗎？誰不知道你着了那個小賤人的迷魂湯，從九黎跟她勾搭到金沙王城？現在，她在哪裡？你把她藏在哪裡？你自己不清楚嗎？你以爲你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白衣天尊，你真是太可笑了，你以爲現在的世界還是以往的世界？你以爲現在還是你獨霸天下誰也不敢多話的世界？你別忘了注意你的一言一行，現在，可不是以前了……”
威脅之情，溢於言表。
“你別以爲私下裡和那小賤人勾搭，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這天下，真的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的行蹤，也沒有你自己所認爲的那麼隱蔽……”
“……”
“我就不明白了，那小賤人到底有什麼好？她到底哪一點迷住了你？那不要臉的小賤人，她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你迷戀的地方？”
因爲氣急敗壞，所以口不擇言。
“如果說那小賤人以前有幾分姿色也就罷了，可她現在算什麼呢？那就是一個醜八怪，一個不人不鬼的骷髏，縱然凡間隨便拉一個女子出來都比她漂亮。就那鬼一樣的玩意兒，居然讓你白衣天尊神魂顛倒……”
“呵，是她搔首弄姿嗎？是她賣弄風情嗎？是她不要臉的勾引你嗎？我早就知道那小賤人不要臉，動不動就往你懷裡鑽，動不動就對你摟摟抱抱，說話那麼嗲，整天嬌滴滴的。這不就是明目張膽勾引你嗎？我以爲這些下流狐媚的手段只有那些卑賤的人類技女纔會使用，沒想到，那個小賤人也用這一套……”
她指着他的鼻子：“我真沒想到，你白衣天尊居然和人類那些無恥的男人一樣，也吃這一套……”
他因爲吃驚，反而無話可說。
吃驚的當然不是她的指責，而是她罵起人來，可真是侃侃而談啊。
“那個小賤人，不要臉的賤人……她現在已經變成醜八怪了，她怎麼還好意思用那些狐媚手段呢？白衣天尊，你說，是不是她勾引你破戒，所以，你才把持不住？”
她的金絲桃花長袍鼓滿了真氣，就像一面堅硬的風帆。不知不覺間，吸附在上面的桃花花瓣也開始粉碎，成了紅色塵埃一般漫天飛灑。
她的憤怒，可想而知。
“白衣天尊，你是不是破戒了！”
“你真要爲那個小賤人破了戒，上了她的當，你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他不答。
他覺得這樣可笑的問題根本不值得回答，更不值得辯論。
他的沉默，令她更是怒火中燒。
這男人。
他吵架都不想和你吵。
自己的一切怒吼，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她痛心疾首：“更何況，她還是顓頊的女兒！顓頊！你忘了顓頊嗎？白衣天尊，你連顓頊也忘了？若不是他，你早就是中央天帝了，怎麼還會屈居九黎做一個什麼萬王之王？現在，你居然迷上顓頊的女兒，甚至爲了他背叛我，你瘋了嗎？”
“就算你瘋了，可是，作爲仇人的女兒，你玩弄一下不就行了？你何必認真？白衣天尊，你何必認真？”
就像別的半神人一樣，隨便看中了哪個人類的少女，下去玩一玩，興之所至，一夜之歡，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如果人類的女子生下了他們的孩子，那就多少安頓一下，要是沒有生孩子的，那就白白玩一下，從此互不相干。
這樣不行嗎？
西帝都這樣幹，你爲何不行？
西帝還是中央天帝都可以，你爲何不行？
“就算那小賤人勾引你，你玩弄一下，玩兒夠了，然後不再理睬她了，不行嗎？”
她可以不計較他的出軌。
畢竟，那是婚前。
婚前，無論男女都有自己的自由。
正如西帝，婚前已經有了無數的女人，甚至無數的私生子，可天后還是直接無視這一點。
白衣天尊，他愛玩一下也就玩一下好了。
何況是玩弄敵人的女兒。
“早前你迷戀她的花容月貌，我也可以理解。可是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醜八怪，還有聯盟的法律約束，你爲何還要跟她在一起？你瘋了嗎？白衣天尊，你馬上拋棄她，馬上！”
那是命令的口吻。
“你馬上跟她一刀兩斷，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刻，她簡直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穆之野的首領，好像是在命令自己大膽的下屬——你要是不聽話，下一刻你就死定了。
“我說了，這一切跟她毫無關係！”
“怎麼就跟她沒關係了？在她沒出現之前，你可從來沒有過這些瘋狂的想法！”
他淡淡地：“在她沒出現之前，我也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和任何人成親！”
青元夫人眼裡的怒火，幾乎噴涌而出。
他居然敢這麼說。
他居然能說這樣的話。
她氣急敗壞：“白衣天尊，希望你別後悔！”
她的聲音裡已經滿是瘋狂：“白衣天尊，你這樣對我，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
這瘋子！
這女人和禹京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白衣天尊暗忖：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她竟然是個瘋子呢。
果然，婚姻最能考驗人性。
無數的男女，在關係不到位之前，都可以把自己僞裝得彬彬有禮，優雅高貴，絕不會暴露出醜陋和惡毒的一面。
可是，一旦撕破了那層僞裝，其真實嘴臉往往令人驚詫莫名。
尤其，僞裝得越好，反差就越大。
白衣天尊最初一直盯着她因爲暴怒而瘋狂的面孔，漸漸地，他的目光便轉向了那無邊無際蔓延的黃金大道。
天穆之野雖然只有地球總面積的幾分之一，可是，全部爲西王母一族所佔據。
而這條黃金大道，一直延伸，竟不知從青元夫人的寢殿要通向何處。
十萬噸黃金鋪墊，再怎麼鋪張浪費，也會鋪設很大很大的一片土地了。
可是，這麼巨大的黃金廣場，她還不滿足，還需要下一個十萬噸，彷彿恨不得將整個天穆之野的每一寸土地全部鑲上黃金。
極度熱愛黃金的人，一般都是瘋子。
他忽然想起上古的傳說。
上古的大神們，許多爲了黃金髮了瘋，一生都在趨之若鶩地尋找地球奴隸開採黃金。
他本以爲，這些都是傳說，是八卦，是後人閒來無事時編出種種笑話來編排大神們的。
畢竟，誰會爲黃金髮瘋呢？那只是冰冷的石頭而已，本質上和其他的石頭以及其他的賤金屬沒有太大的區別。
直到現在，直到聽着對面那豔若桃花的面孔上做出種種扭曲的猙獰，那紅脣上吐出種種不可思議的辱罵，他才悚然心驚。
果然，極度迷戀黃金的人，都是瘋子。
無論男女。
否則，就不可能用了整整十萬噸黃金來鋪設這麼浩瀚無邊的一座巨大的黃金廣場了。
她整個人，都被黃金的海洋所包圍了。
她整個人，也被黃金變得瘋狂了。
“白衣天尊……”
她滔滔不絕的辱罵，他卻一直緘口不言。
她罵了有多久，他就沉默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