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變成大山那麼大，卻是極少數人能辦到的了。
據他所知，巨人一族裡，也只有蚩尤、刑天、夸父等極少數人才能幻變成高山一般大小，其餘人等，最多幻變成小小的土丘。
可那個百里行暮，居然也能幻變大山。
不是他仿效百里行暮，而是百里行暮仿效自己。
偏偏自己卻無從追查此人的身份。
一死百了。
百里行暮屍骨無存，意識不存，再也找不到人了。
這就稀奇了。
有人遠遠停下腳步，看着雲霧之中的這座瓊樓玉宇。
這是著名的共工號戰艦，也是一個已經穩定下來的星體。
在浩瀚無限的宇宙之中，共工號幾乎算是一顆很小的星球了，可是，相比地球，它還是要大得多。
但是，這巨大的星體上，只有一棟建築物，也只居住着一個人。
也許是因爲七十萬年無人來訪，這星體就特別沉寂，就連空氣也顯得孤獨而憂鬱。
瓊樓玉宇下面，也沒什麼奢華的裝飾，地面全是白霧一般的虛空，園子裡也沒什麼奇花異草，只有兩隻仙鶴走來走去。
青元夫人停下腳步。
一隻仙鶴走過來，對她微微行了一禮。
她一笑，聲音輕柔得就像白霧縹緲的風：“天尊，我來了……”
白衣天尊就在對面。
她卻並未對視他的目光，只是非常隨意地看了看四周朦朧的霧氣，以及過於陳舊而簡單的園地，嘆道：“天尊如此質樸，倒顯得這共工號過於清冷了。要不，我令人帶點東西過來重新佈置一下？”
“不用了。”
“這兩隻仙鶴倒是拙樸有趣，不過，它們獨居此處總是顯得孤獨……”
她隨手一指，園林兩邊便有了白色的花，紅色的草，和仙鶴的高雅相得益彰。
“天尊，你看，這樣就好多了，對吧？”
他還是不置可否。
她繼續看着前面茫茫的白霧，那是一條很長很寬的大路，全是古老的青色的隕石所築，這種顏色，她並不太喜歡，她還是喜歡天穆之野那茫茫的一片金色。
這一次，她的手指已經無法改變其顏色了——她沒有這麼多黃金。
她想，也許天穆之野已經用不上那麼多黃金了，最好是將其餘的十萬噸黃金用來裝飾一下這共工號，以後，自己短暫在這裡度假的時候，看起來就要賞心悅目得多。
她嫣然一笑，“天尊，你看看這喜帖可還成？”
他的眼前，一張純金打造的喜帖。
喜帖上有天穆之野的標誌性黃金宮殿，也有共工號上這棟隕石建築，巧手雕琢，巧奪天工，十分精美。
他沒做聲，還是看着她。
她的笑容更加甜蜜，更加溫柔，略略地，還有一點點羞澀之情：“呵，維維奇他們前幾天來天穆之野看我，叫囂着要趕緊喝我們的喜酒。我一想也是，久拖也不是辦法，所以，最好儘快把這喜事辦了，也算給朋友們一個交代……”
今天，她換了一身雪白的長袍，袍子上繫着一條鑲滿了紅寶石的腰帶。這令她看起來搖曳生姿，嫵媚動人，更主要的是，眉眼之間有一種淡淡的青澀的風情，竟如小女孩一般模樣。
她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可是，你仔細嗅一下，又覺得什麼東西都沒有。
明明沒有喝酒，可是，整個人卻有一種微醺的感覺。
她的一隻手放在一朵白色的優曇鮮花上面。
那白色的花朵，碗口般大小。
可是，再嬌麗的花朵，也不如她這出塵的風姿。
她的臉，比白色鮮花更加淡雅迷人。
“呵，天尊，你覺得如何？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就把這些喜帖發出去了……”
他淡淡地：“你熟悉基因生物病毒嗎？”
她眉毛一揚：“天尊何故提起這事情？”
他還是淡淡地：“鳧風初蕾中了這種病毒，如今已經深入骨髓，當毒性發作的時候，她就會變成一隻巨大的黑色毒蜘蛛……”
沒有絲毫轉彎抹角。
他總是這樣。
他很少迂迴婉轉。
有一件事情，鳧風初蕾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這基因病毒是無法根除的，光靠白衣天尊的元氣，最多隻能壓制，而且壓制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他只能確保她在這一兩年裡行動如常，可到最後，她還是會異化於病毒的折磨——不是死，而是真的變成一隻巨大的醜陋的有毒的黑色蜘蛛。
白衣天尊不忍心讓她在剩餘的時間裡提心吊膽，所以，索性告訴她已經痊癒了。
可是，他十分清楚，這病毒異化之後的後果，只怕誰都承擔不起。
“這病毒已經深入鳧風初蕾的骨髓之中，已經在慢慢改變她的基因，現在，我所能辦到的就是讓這病毒改變基因的速度慢慢停止或者減弱，爭取一個緩衝的時間，看看能不能找到真正的解藥……”
青元夫人還是輕描淡寫：“基因病毒？你說生物基因病毒？”
“對。就是生物基因病毒。現在我才明白，當初有熊山林一戰，她已經中了生物基因病毒，但是，當時因爲種種原因，這病毒得到了剋制，可沒想到，這病毒又慢慢異變了，現在，已經成了毒蜘蛛病毒……”
“毒蜘蛛病毒？”
“阿環，你瞭解這種病毒嗎？”
她淡淡地：“呵，這可就難了。鳧風初蕾，她怎會中了這種病毒呢？要知道，這病毒是通過慢慢地改變一個人的基因，讓其身上所有的dna慢慢被病毒滲透，達到徹底改造原來本體的目的。比如，病毒源是蜘蛛，她身上的所有細胞都會被篡改爲蜘蛛；病毒源是蠍子，那她身上所有的細胞都會變得和蠍子一模一樣，最後，自己也變成一隻真正的蠍子……”
就像被嫁接的桃樹，最後，樹上結出來的果子已經變成了梨子或者杏子。
她輕描淡寫，就像是在討論一個很尋常的科普知識：“基因異變其實並不是一種病毒，而是對於物種的一種有效的升級改造。但是，這種改造一旦開始，便再也無法停止下來，因爲，dna的逆向改變是無法阻止，也不可能阻止的，除非，將這個體的生命徹底停止……”
病毒，只能順向發展，而不能逆向倒退。
就像一個人，從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註定了只能從年輕到衰老這樣一個過程，而不能反過來。
“再也沒有任何挽救措施了？”
“據我所知，目前的九重星聯盟是暫時辦不到的。”
她輕輕嘆息一聲：“那可真是太不幸了，鳧風初蕾，她怎會中了這樣的病毒？這一下，只怕誰也幫不了她了。”
她的目中，有溫柔的真誠，有淡淡的憐憫。
她的語調都是悲天憫人的：“天尊，恕我直言，這結果很可能是你造成的啊……”
“……”
“天尊，你很可能好心變壞事了。要知道，大神們的神藥縱橫交替，藥性不同，這些藥，用於半神人之間，是絕無問題的。可是，普通人類，還是不那麼經受得起，畢竟，她們的dna跟我們有一點小小的區別。想當初，天尊一片好心，爲了讓她儘快痊癒，便將大神們的神藥一股腦兒交給她，當飯菜一般服用。可是，這些藥物相生相剋，有的只能單獨服用，有的必須隔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服用。只可惜，天尊當時沒有讓我診斷一下那些藥物，所以，現在我也無法判斷，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了她的中毒，唉，這可真是太不幸了……”
白衣天尊擡起頭，看着遠方。
遠方的白霧很淡很淡，將整個共工號星體變成朦朧的一片。
很長時間，他都願意呆在這朦朧的世界裡，就像是弱水修煉時，你每天每天無論睜眼還是閉眼，看到的全是朦朧的霧氣。
在虛無之中，才能迎接永生的到來。
青元夫人說得沒錯：那病毒，的確是從大神們所贈送的靈藥裡交叉感染得來的。
這神藥，也是自己送給鳧風初蕾的。
在服用之前，自己的確沒有徹底診斷過——而且，當時也診斷不出來。
中毒的原因也很簡單——有幾份靈藥裡夾雜了不同的成分，原本是微不足道的小概率事件，一糅合，就引發了整個世界的改變。
那幾種成分的中和，直接引爆了生物基因病毒。
鳧風初蕾的異變，正是如此。
就算你追根溯源，最多也只能追溯到自己的身上，卻無法對其他任何人追責。
今天，他也不是爲着追責的。
他只是輕描淡寫：“阿環，你能不能治癒這種病毒？”
她詫異地看着他，卻還是十分耐心，和顏悅色：“天尊，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種異變的病毒，目前的九重星聯盟，基本上無人能夠解除……其實，這種病毒早前是大規模運用過的……”
“哦？”
“可能是天尊在弱水太久，對於聯盟的事情不太清楚。其實，就在三萬年之前，聯盟在銀河系之外一個類似太陽的星體上發現了一種非常非常珍貴的礦物和金屬。如果利用了這種元素，現有的五倍光速飛行器，能提高到十倍以上。也就是說，等十倍光速飛行器出來之後，聯盟對於全宇宙的控制都不在話下了……但是，現有的人和技術都達不到開採的條件，所以，聯盟的醫學部就利用基因變異工程製造了一批新的礦奴。據說，這批礦奴可以耐受五萬度以上的高溫，能抵禦重武器的射擊，能在極度惡劣的氣候下單單憑藉氮氣等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