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重甲兵舉着盾牌掩護,後面則是一羣舉着“鐵槍”之人,只見他們手裡的武器,和麗麗絲撿來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這些鬼兵,每十人一隊,小心翼翼地跟在移動的盾牌後面,距離巨石掩體約莫二十來丈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舉起手裡的“鐵槍”,瞄準了巨石。
他們選擇的射程很合適,因爲,一般的弓弩手,箭簇飛出去時,到了十丈之外,力道減弱,二十丈之外,力道更弱。
於是,他們手裡的“鐵槍”砰的一陣巨響。
只見巨石上火花四濺,一股濃郁的硫磺味頓時彌散開來。
巨石後面,塗山侯人,小狼王,麗麗絲等一干人都十分緊張。
尤其是小狼王,他曾親眼目睹自己的狼少年大軍一片一片倒在這樣的巨響聲裡,壓根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就連弓弩手的射擊也全部無能爲力。
也正是這些鬼兵,徹底摧毀了他的鬥志,讓他再不敢戰。
塗山侯人雖然沒有見識過鬼兵的威力,可是,已經在落頭族手下吃了大虧,再聽得這砰砰巨響,竟是生平從未見識過的武器,也不由得十分驚心。
他一轉眼,忽見旁邊的鳧風初蕾不見了蹤影。
鬼兵連續射擊三次,奈何不了巨石。
正要退後,忽然覺得不對勁。
待要再次射擊,已經來不及了,頭頂已經被一片紅色的雲彩籠罩,隨即,眼前一花,衆人紛紛倒地,而手中的武器,已經不翼而飛。
其他重型甲兵衝上來時,那團紅色的雲彩忽然消失了。
甲兵們但覺不妙,轉身就跑。
他們沒有遭到任何追趕。
只剩下橫七豎八的十名鬼兵。
很快,轟隆聲又響起。
另一隊鬼兵又衝了上來。
可是,前面的紅雲忽然消失了。
他們一時失去了射擊的目標。
鬼兵們十分警惕,立即左顧右盼,就連對面的東夷聯軍也都好奇地咦了一聲,明明那紅色身影就在前面,怎麼一下就不見了?
他們忽然覺得真的像見了鬼似的。
鬼兵們又覺得不妙,立即要撤退,可是,一個紅色的身影不是從前面來,也不是從後面來,甚至不是從天上而來,她是從橋墩下面飛出來的,金杖劃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十名鬼兵應聲倒下,無一倖免。
她飛身掠過,蛇尾迅疾掃起地上的全部鐵槍,並捲起唯一一名活口,呼嘯着飛過了巨石陣。
東夷聯軍從未見過這等聲勢,那些所向無敵的鬼兵自從出道以來,從未經歷過任何失敗,今天忽然遭遇如此強敵,驚恐不已,竟然一整夜再也不敢發動任何進攻了。
巨石對面,衆人聚在一起,都好奇地看着那一堆神秘的“鐵槍”。
和麗麗絲撿來的那一把“廢槍”不同,這二十把全是完好無損。
鳧風初蕾輕描淡寫:“這就是鬼兵們的武器,對吧?”
委蛇笑道:“鬼兵,也並不是真的鬼嘛。無非是善用武器罷了。對了,這些可能就是以前百里大人說過的那些很厲害的上古武器。甚至,很可能只是上古武器之中最差的……”
小狼王大叫:“天啦,這些還算是差的?”
“沒錯,百里大人說,有些厲害的武器,一個就足以讓一個大城市毀滅。”
衆人都驚呆了。
可小狼王卻死死盯着鳧風初蕾手裡的金杖:“魚鳧王,你的金杖怎麼和這些鬼兵的武器差不多?”
鳧風初蕾淡淡地:“你才發現?”
“我早就發現了,可一直沒引起重視。老天,難怪你對鬼兵不感到害怕。”
委蛇笑道:“我家少主的金杖可比他們的武器厲害多了。只可惜,我們只有這一根金杖,而鬼兵有幾百把鐵槍。”
塗山侯人盯着那一堆鐵槍,雙眼發亮:“要是我們也能使用這傢伙就好了。”
“這有何難?”
她隨手一指被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鬼兵:“讓他教會我們不就行了?”
小狼王瞪着她,就像看着一個鬼,半晌,才道:“鳧風初蕾,你真要那麼牛比,你就把那幾百鬼兵全部消滅好了。那樣,我就真的服你了。”
“我真要把那幾百鬼兵消滅了,又待如何?”
小狼王一挺胸:“若你能消滅鬼兵,我就和東夷聯軍血戰到底又如何?我怕的是人,根本不是鬼!”
塗山侯人也盯着她,很顯然,他也是同樣想法:若是沒有鬼兵,和東夷聯軍血戰到底也不足爲慮。
畢竟,對付人,比對付鬼容易多了。
鳧風初蕾點點頭:“我設法對付鬼兵。你們集中精力對付東夷聯軍。”
塗山侯人緩緩地:“東夷聯軍縱然無法強行渡河,可是,落頭族再來,又該如何應對?”
鳧風初蕾擡頭看了看天空,然後,搖搖頭。
她其實也不知道,那麼龐大的落頭族,該如何對付。
而且,落頭族是會飛的,這條巨石封鎖的橋樑能暫時封鎖東夷大軍,但絲毫也不能防備落頭族。
小狼王忽然問:“到底什麼是落頭族?難道比鬼兵更加可怕?”
聽完塗山侯人的詳細講述,他臉色就變了,剛剛被鳧風初蕾搶回來二十來把鐵槍帶來的振作,一掃而空。他又面如土色:“天啦,既然有這麼多無頭鬼,豈不是比鬼兵更可怕?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好嗎?”
麗麗絲也面色驟變,很顯然,她也認爲這些鬼頭更是可怕。
“不是無頭鬼,是落頭族!落頭族!”
“什麼落頭族?這世界上哪有頭和身子分離的?不是鬼是什麼?”
“如果你非要認爲是鬼,那我也沒法。”
小狼王緊張道:“鳧風初蕾,你能對付落頭鬼嗎?”
她斬釘截鐵:“能!”
“果真?”
“對付落頭族其實非常簡單!”
塗山侯人和麗麗絲一起看向她。
她還是淡淡地:“據我所知,這世界上以前只有柏灌王才能召喚落頭族。但是現在,只有抓住那個什麼小土王,才能解決落頭族了。”
衆人面面相覷。
若是能抓住小土王,還用得着龜縮在這個地方嗎?那時候,戰爭都該結束了。
可是,小狼王的驚懼已經完全變成了好奇:“柏灌王不就是百里行暮嗎?難道那個什麼小土王跟他有關係?”
沒有人回答他。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
半晌,鳧風初蕾才道:“我也實在是太好奇那個小土王的身份了。無論如何,我要會一會這個天尊,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塗山侯人卻沉聲道:“也不知小土王會不會趁機攻打魚鳧國!”
鳧風初蕾搖搖頭:“他不會!”
“爲什麼?”
“因爲,這時候攻打魚鳧國已經沒多大意義了!”
她淡淡地:“我出征之後,魚鳧國的百姓已經逐漸向汶山、岷山一帶轉移。這兩地都有迅猛龍守候,而且百姓分散,大軍不可能漫山遍野出動去搜索,那樣代價也太大了。至於已經空了的金沙王城,根本不值得小土王大動干戈。”
“杜宇的軍隊呢?他的幾萬人怎能輕易隱藏?”
“杜宇,已經在秦嶺之中!小土王,也沒法在茫茫秦嶺之中追着他們跑!”
魏巍秦嶺,縱橫三四千裡。
東夷聯軍真要追着跑,那就真是傻了。
小狼王大叫:“那戎甲他們呢?你訓練的那支所謂的奇兵呢?”
“也在秦嶺之中。沒有杜宇的命令,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會來了?”
“他們不足兩千人,來也沒用。”
她頓了頓:“嚴格說來,我們在外的兵力也不少。今天我就向你們交個底吧,魚鳧國能出動的軍隊,約莫五萬人,然後還有塗山侯人早前增援我們的一萬駐紮在漢中的大夏軍隊,加起來,一共有六萬人。其實,我們不見得就真的不能翻身了。”
小狼王冷笑一聲,“鳧風初蕾,我倒真是小看你了。你騙得我們犧牲了全部主力,可自己的大軍卻隱藏起來,人民也轉移了。無論戰爭結果如何,你都是毫髮無損,可我們就全軍覆沒了!”
塗山侯人嘆道:“我可不是被魚鳧王騙來的,我是自己走投無路,被東夷聯軍一路追趕,不得不逃到這裡的。”
麗麗絲笑道:“我也不是,我是自願前來的。”
小狼王惡狠狠地:“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沒法也就算了,麗麗絲你跟着湊什麼熱鬧?”
“覆巢之下無完卵。除非我們再也不大規模出現了,否則,難免喪於東夷聯軍之手。再說,當日魚鳧王登基時,我曾發誓與魚鳧國結盟,自從魚鳧國駐紮九黎河邊境,我便有此打算了!”
鳧風初蕾看她一眼,目中有感激之色。
“麗麗絲,感謝你一直相信我。”
她不無感慨:“放眼當今天下,如果你魚鳧王都對付不了他們,只怕,小土王真要成爲萬王之王了。”
小狼王卻連勝冷笑:“你們說得魚鳧王好像真能對付小土王似的。可是,你們睜大眼睛看看,她到底帶了多少人馬?事到如今,她的主力還按兵不動。真要和東夷聯軍決戰,死的可全是我們的人啊!”
塗山侯人嘆道:“小狼王,你真是傻了嗎?杜宇的大軍若不在外,我們才真的是甕中之鱉了!”
他惡狠狠地:“面對外面的十幾萬東夷聯軍,杜宇若是肯來送死,才真是傻了!換成我,我絕對不來!”
“你是你!杜宇是杜宇!”
“哈,我就不信這世界上真有什麼忠臣。沒有人肯爲了別人,白白犧牲自己的性命。杜宇不見得就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他正作壁上觀,等魚鳧王死了,他便擁兵自重,成爲下一任魚鳧王了。”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回答他。
就連鳧風初蕾也閉口不言,她只是擡起頭,看着茫茫的天空,半晌,才道:“小土王再不露面的話,我就只好自己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