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脫下了外面的裙裳,小狼王定睛一看,才發現她裡面完全是白狼國女子的打扮,左衽夾襖,青色裙子,很顯然是已經做好了離開陽城的準備。
她慢慢跪在小狼王面前,叫了一聲:“大王”。
她蔚藍色的大眼睛在雪白的皮膚上,更顯出一種不經人事的柔弱和嬌美,哪怕是鐵石心腸的男子見了,也不由得要化爲繞指柔。
大費的聲音響在門口:“果然是英雄美人!像姬真這樣的美女纔是人類的瑰寶,溫柔,膽怯,善良,馴服,哪裡像陽城街頭那些飛揚跋扈的女子?”
這一點,小狼王深有同感。
以前,他只以爲鳧風初蕾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兇悍的女子了,可是,一到陽城,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再看看姬真,果如大費所說——這纔是真正充滿女性氣質的美女!想一想,若是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這種美女,那男人的世界,只怕會無趣得一塌糊塗。
小狼王卻看着大費。
大費背後,空無一人,沒有帶任何侍從,也沒有任何埋伏。
甚至連大門都在自己這一邊,而且靠着窗戶,隨時可以奪門而出。
大費一攤手:“我可以進來嗎?”
小狼王冷冷地:“你想來便來,何故惺惺作態?”
桌上,擺滿了酒菜,看樣子還沒開動。
大費一揮手:“小狼王閣下,不妨坐下喝一杯。”
他親自斟酒,滿滿兩尊:“小狼王閣下,我倆還從未一起暢飲。”
小狼王大刺刺地坐下:“大費,你有什麼陰謀不妨直說,別來這假惺惺的一套。”
大費一笑:“你該知道,我攻打白狼國只是奉命行事,國戰之間,不存私怨,你真要恨,也只能恨大禹王。”
小狼王聽出他話裡有話,冷冷地看着他,暗忖,這廝又要耍什麼陰謀詭計了?
姬真已經擦乾眼淚,跪坐一邊替二人斟酒。她隨時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可是,無論什麼情況下,無論多麼委屈、危險,她先想到的總不是自己,而是別人——自己必須服務的對象!
男人才是天,是地,是哪怕犧牲了性命,也必須好好服侍的對象。
她把白狼國女子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看着她把自己的酒樽斟滿時,小狼王不由得長嘆一聲:“姬真,是我沒本事,竟然連累你們到陽城受這樣的屈辱痛苦!”
她眼神一暗,慌忙看了大費一眼,又低下頭去。
大費卻正色道:“小狼王閣下此言差矣!我雖俘虜了姬真姑娘,可是,從來待之以禮,並未對她有任何作踐。就算麾下將領多次向我討要,可是,我也捨不得姬真姑娘落入那些粗豪漢子之手,便一直留着……”
小狼王狐疑地看着他。
他卻大大方方:“今日你便可以帶姬真姑娘離開!”
小狼王還是不敢置信。
他重複:“如果你樂意,你甚至馬上就可以帶姬真姑娘離開。你放心,絕不會有人追趕,你該知道,我大費雖然不才,可是,言出如山,絕不會出爾反爾!”
那是事實。
小狼王已經和大費打了多次交道,互相算計,互相搏命,屢次交手,就算對他恨之入骨,可是,小狼王也不得不承認:大費的確言出如山,從不出爾反爾玩弄小人行徑。
他沉聲道:“大費,你究竟有何企圖?”
“企圖?”
大費毫不掩飾自己對姬真的欣賞目光,淡淡地:“如果你非要說什麼企圖,那就是,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身份,沒辦法公然娶一個亡國之女回家。就算我再是欣賞她,我也只能忍痛割愛,因爲,我不願意給外界一個貪花好色的印象!”
縱然他自己不要姬真,可是,完全可以拿姬真當做人情,籠絡其他人。
爲什麼他連這麼明顯的好處也要放棄?
小狼王強調:“可是,我沒能爲你殺掉塗山侯人!你該知道,今後,我也沒可能再殺掉他!再說,以前你可沒告訴我,那小子居然是大夏的啓王子。”
“你不喜歡啓王子?”
“我一看那小子就覺得十分討厭。只是,最初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是大禹王的兒子,而且,他本領不弱!。”
大費笑了。
自從在萬國大會上,小狼王就算和自己廝殺,卻並沒有當衆叫破自己意圖謀殺啓王子時,他便明白了:小狼王和自己一樣,渴望啓王子死掉!
此後,便計上心來。
小狼王見他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很是不爽。加上大費這廝的確長得十分英俊,縱然小狼王白狼國出身的大帥哥,相比之下,也覺頗有不如,尤其,又注意到姬真每次斟酒時,便偷看大費,可一旦接觸到大費的目光便慌慌張張移開,一副羞怯怯的樣子。
小狼王就更是不爽了。
他冷冷地:“我還沒殺掉啓王子,你就把美人還給我,這麼好的交易,我實在是不敢相信。”
大費這才緩緩地:“沒錯,我的確是有我的要求!”
“什麼要求?還是殺塗山侯人?那很抱歉,我短時間內根本辦不到。”
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大費一把拉住他:“且慢!”
小狼王重新坐下。
大費笑眯眯的:“我當然知道你沒有本事現在就殺掉啓王子,可是,給你一年時間呢?一年不夠,三年呢?”
小狼王好生意外:“你給我這麼長的時間?爲什麼?”
大費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我和你一樣,希望他死掉,越快越好!可是,如果不能儘快,那麼,三五年的時間,我也能勉強接受!”
小狼王若有所思。
“如果你能殺掉塗山侯人,姬真姑娘便是我給你的定金!你可以先攜姬真姑娘回到白狼國,好好享受一段時間,再來中原!”
小狼王緩緩地:“你難道不擔心我一回白狼國便再也不來陽城了?”
大費又笑了,他搖搖頭:“我可一點也不擔心這一點。”
“爲什麼?”
“小狼王閣下是一個有仇必報之人,我不相信,你會一直放下和大禹王的仇恨。如果說殺大禹王有難度,那麼,殺掉他唯一的兒子,便不算什麼絕對辦不到之事。”
小狼王也笑起來:“大費,你真當我蠢貨?就算仇人,你纔是我第一仇人!”
大費大大搖頭:“小狼王當不至於如此愚蠢!”
“愚蠢?莫非你大費還敢否認?”
“如果小狼王閣下只有這點見識,那就只能當我看走眼了。你該知道,奉命行事者無非是傀儡,下令者纔是主謀。當然,如果你非要把傀儡當主謀,那隻能證明你自己太無能!不能殺真正的仇人,反而隨便找個替死鬼自欺欺人而已!”
“偷襲白狼國真不是你的主意?”
大費反問:“你也是王者,難道每一次重大的軍事舉措,不經過你下命令,其他人就可以隨便執行?那好,我問你,像這麼重大的軍事行動,誰給你大軍?誰提供糧草?如果沒有王者允許,誰能私下裡辦到?”
小狼王一時間倒不易反駁。
“我表面上位極人臣,可是,你該知道,臣子就是臣子,能做主的,只能是大禹王!說穿了,我便是大禹王的一條狗,大禹王叫我咬誰,我就必須咬誰!”
小狼王定定地看着他,很顯然,已經被他的這番話說動了。
“當然,我相信,你小狼王內心深處也一直明白,究竟誰纔是你真正的敵人!不然,你不可能去萬國大會上搗亂!”
小狼王死死盯着他:“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你一定要幹掉塗山侯人?”
“他若不死,我便要死!”
小狼王一怔,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果然是這樣!他不死,你大費就得死!”
大費這才站起來,遞過去一隻盒子,卻是推到姬真面前。
小狼王立即打開,但見裡面滿滿地全是金銀珠寶。
他一怔:“大費,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費卻看着姬真,目中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讚譽:“小狼王,有時候我真是羨慕你,身邊竟然能有這般柔弱如水,又體貼入微的美人兒……”
“可是,你送珠寶是什麼意思?”
大費一本正經:“你小狼王皮糙肉厚,吃苦受累也就罷了。可是,要讓這麼美麗的人兒跟着受罪,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小狼王剛要發怒,他卻已經收起了戲謔之詞,低聲道:“你小狼王已是今非昔比,若想廣招舊部,至少也得有路費回到白狼國。這點財物,至少足夠你和你的部下順利返回……”
小狼王一怔,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隻盒子。
“這只是定金而已,只要殺了塗山侯人,我再許你十萬兩黃金,用作白狼國復興之資!”
十萬兩!
小狼王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
“你白狼國雖然也算不錯,可是,充其量藏寶庫裡最多兩三千黃金,要做復國之興,實乃杯水車薪!可是,有了這十萬黃金就不同了!”
有了十萬黃金,足以買下十萬匹良馬,吃用十年的糧草。
大費隨手抽出一支令箭,啪的一聲一折爲二:“十萬黃金,絕不辜負,若違此誓,有如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