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魂不搭理我。我只好試着把蟲子拖到火上。蟲子表皮上一層油,剛一近火就轟轟得燒起來。這些蟲子整天在水裡泡着,身上的水分也不少,所以火燒得始終不旺。不過我也沒打算靠它們取暖,能燒着就不錯了。
三個房間的蟲子怎麼也得幾十條。我燒了沒有四十分鐘也有半小時。眼看最後一條蟲子將盡。
我助跑跑向那片牆,大喝一聲:“開!”
楊念魂隨着我的喊聲,手上發力。與此同時,我的肩膀斜斜的撞在牆面上。
那半面牆緩緩移動,發出刺耳的噪音,沒想到牆面動了,裂縫卻沒有出現。原來,這半面牆像是一把鑰匙,我們能看見的是鑰匙柄,真正的鑰匙卻嚴絲合縫得插在另一半牆裡面。我們繼續推,牆面上漸漸露出包裹着的膠皮來。
終於,牆面出現一條小縫,我們只覺得大量的氣流涌過,颳得耳朵生疼。
那個裂縫就被我們越推越大。我不由自主被氣流帶着向門縫處擠過去。門縫尚小,我被卡在上面。身後的氣體涌動,像是有幾個大漢在推我。我只覺得肋骨欲斷,身體都變形了。
然後,我被門吐出來,倒在外面的地上。楊念魂比我瘦比我軟,跟着我出來了。
她是走出來的,但是走了沒兩步,就一跤跌到,摔在我旁邊。
我試着坐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我氣喘吁吁:“我得適應適應這裡的氣壓。”
躺在地上看四周。周很黑,只是在地上隨意得點着幾支蠟燭,約約能看見四面牆壁。看來,我們依然沒有出去。我漸漸能明白我現在所處的環境。
剛纔那幾間小屋子,就像是黏在一塊的火柴盒。而這些火柴盒又被放在一個大鞋盒子裡。我和楊念魂剛從火柴盒裡逃出來。現在,正躺在鞋盒裡。
火柴盒上有一個巨大的機器,在我們逃出來後,漸漸發出轟鳴,好像是已經開動了。而那扇門,也緩緩合上。
我問楊念魂:“是不是那玩意管着氣壓?”
楊念魂點點頭:“幸好,它不是一直工作的。”
我們兩個互相攙扶着坐起來。遠處忽然想起一陣稀稀落落的掌聲。聲音沙啞:“果然好本事,恭喜二位,逃出生天。”隨後,一個人緩緩走出來。在燭光中漸漸露出模樣。
這個人的身體已經扭曲。臉部已經變形。雙頰消瘦,鼻嘴突出。雖然他肯定用剃鬚刀剃過,但是青色的鬍子茬還是若隱若現,佈滿整個頭部。
他的背駝得厲害,上身與下身幾乎呈四十五度角。
我下意識得小聲說道:“老鼠……”
那個人擡起頭來,目光銳利如刀。看得我身體猛地一顫,倒退了一步。
他的耳朵顯然很靈敏,滿腹心事得說:“不錯,就是老鼠。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過了。雖然是這裡的主人,但是這裡的人大多沒見過我的摸樣。我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殘喘,只是因爲心中還有一件事放不下……”
我這時候簡直聰明得像阿凡提:“難道你也想找到荒山?”
那個人目光飄忽:“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也是啊,二十年了,也是時候重新開始這一切了。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我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那個人突然有哈哈大笑,一張怪異的臉突然流露出莫名的情緒:“我不認識你?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哈哈,哈哈……”
我大聲問他:“你到底是誰?桃花他們怎麼樣了?你是這裡的頭頭,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幹了些什麼?”
可是他已經不再理我。
他面對楊念魂,說:“你讓我找的好苦。”
楊念魂面無表情:“找到我就是爲了給我種蠱?讓我幫你養那些蟲子?你讓我們進那幾間屋子,就是爲了讓我看看我將來的下場嗎?”
我聽得驚異不已,顫抖着指着那個人:“你這個變態,無冤無仇,在她身上……你……”
那個人輕蔑得瞥了我一眼:“無冤無仇?我變成現在這模樣,全是拜他們楊家所賜。不過……我以爲楊家的人都死絕了,原來還留了一個。哼哼,要抓你可真是費了不少工夫。姓柴的志大才疏,找人倒是一把好手。這些年我派人跟着他,倒是找到不少老熟人……”
楊念魂看着他,一言不發。
那個人圍着她轉圈。他駝着腰,擡起臉來打量楊念魂,笑着說:“我不想殺你了。你也看見了,我這裡集中了世界上最好的生物學家,可他們的水平只不過是換頭換腦而已,純粹形似不能神似。我要你跟着姓柴的去荒山,幫我拿回一樣東西。能讓我恢復正常的東西。我恢復正常了,你身上的蟲子也就正常了。放心,離開那間屋子,那些蟲子沒那麼活蹦亂跳的。剛纔只是讓它們成活罷了。不過,如果你們再笨點,它們可能就要破體而出了。”
我大罵:“無恥,用這個要挾別人。”
那人轉過頭來:“你還年輕,萬事要懂得剋制。你以爲我能苟延殘喘這麼多年,都是靠運氣嗎?”
“青龍!”這人大突然大喝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山壁中四處迴響。
一個人無聲無息得從暗處走過來。敬了一個禮。
那人指着我問:“你知道他是誰嗎?”
青龍說:“我只知道他週歲之後的事。您讓我查過。”
那人點了點頭:“他很重要,照顧好他。你去交代一下咱們手底下的人,別再誤打誤撞傷了他。”
青龍答應了,說:“剛纔已經囑咐過了。小黃毛他們那天是出手重了點,不過,幸好他沒什麼事。”
那人點了點頭。
青龍又說:“這小子半夜有發瘋的毛病。昨天小黃毛他們差點死在他手上。幸好我得到消息,讓人帶着麻醉槍趕過去。”
那人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把他那條臭蛇還給他吧。總用麻醉劑別給麻醉傻了。”
我心中一陣高興:“阿花沒死,我又能見到它了。”
可是,青龍指揮着幾個年輕人擡過一具棺材來。
我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青龍衝我笑了笑:“放心,棺材只是個工具。”
擡棺的四個人裡就有昨天的格子衫小黃毛。他拿着錘子把棺材上的釘子一個個起出來。
我早就聽見棺材中的響動。待幾寸長的大釘子都被起出來之後,砰地一聲,棺材蓋飛出去。阿花從裡面一躍而出。
這時候的阿花幾乎全身被繃帶纏着,在地上費力得扭動,想爬過來,不過,效果不是很明顯。很顯然,那段白紗布影響了它彎曲爬行。
那個長得像老鼠的人遞給青龍一個箱子:“這條蛇最好三天後再撤繃帶。不然皮肉沒長好,貿然纏這小子,沒準被繃斷了。這是幾支麻醉。實在不行了再用。這兩天先用繩子湊合湊合。”
我跑過去,深情地撫摸阿花。摸得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肉麻。阿花費力的擡起頭來,芯子一吞一吐想舔我的臉。
格子衫小黃毛走過來:“這條蛇太猛了,不放到棺材裡都制不住……”
我猛地一起身,從地上蹦起來,肩膀使勁磕在他下巴上。
小黃毛疼的倒栽下去,捂着嘴在地上打滾。
我踹了他一腳:“桃花呢?你把她弄哪去了?麻痹的,你還劃火柴點汽車。桃花要是有事我宰了你。”
別的年輕人在一旁看着,哈哈得笑。青龍過來一把拉住我:“行了行了,那會那小姑娘早和那個老狐狸從車上逃出來了。黃毛就是喜歡裝逼,脫褲子放屁玩個大場面。”
鼠臉人在小黃毛他們過來的時候就退到暗影中去了,這時候擺了擺手,把青龍叫過去說:“你和這小子一塊回去找姓柴的,進荒山,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青龍點頭答應了。
我心想:“這鼠臉人對我不錯啊。親自交代手下別傷了我。我打了小黃毛他也不管……”
我正在思索原因。鼠臉人突然回過頭來,對我說:“程大力,你身上也被我種了蠱。不想被蟲子吃成一張皮的話,就老實點。”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我呆立在地,腦袋裡只有一個聲音迴響:“你麻痹……”
青龍領着我和楊念魂往外走。一路上穿過許多燈火通明的實驗室。裡面有許多成品與半成品。
曾經襲擊我和楊念魂的大蠍子在其中往來穿梭。不知道在做什麼。
青龍見我看它,得意的說:“那是我哥們。受傷後高錐位截癱。老大把他的腦子取出來,讓它和一隻大蠍子融合。現在行走自如,完全不着痕跡。這是我們這最成功的東西了。不過,老大說,距他的要求還差很遠。”
我又在心裡暗罵了一聲。
青龍領着我們走到一截樓梯前,一馬當先上去了。樓梯越爬越窄,最後完全像是在水桶中行走。
好容易到頂了,青龍掀開桶蓋,四處張望了一下,爬上去,然後把我和楊念魂一個個拉上來。
我站在久違的地面上,心情舒暢的呼吸了一口氣。
但是四處張望,馬上把我驚呆了:這是一處墳地!我們剛從一座墳墓裡爬出來!
這事也太過驚悚。但是青龍和楊念魂完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我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