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現在恐懼一切能動的東西。
於是我向後跳了一跳。遠遠地逃開。一直逃到火光的邊緣。光明與黑暗相交界的地方。
我本來打算在這個安全的地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躲到天荒地老。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八嬸抱着鐵蛋蹲在火光不遠的地方。我看見她把鐵蛋放到地上,開始向那正在移動的鐵甲堆走過去。
我知道,她想從裡面救出老麻頭。
但是這個行爲實在太危險了。沒有人知道這東西爲什麼會動,我隱隱約約覺得這不是鐵甲堆。
我跺了跺腳,長嘆了一聲,又跑回去。我得先把八嬸攔下來。
幸好,那堆破爛雖然一直在動。但是動作緩慢,並沒有構成什麼威脅。
但是我馬上意識到我錯了。因爲我耳邊先是傳來了一陣沙沙聲。緊接着,我就看見八嬸周圍出現了一圈若有若無的黑影。
那具屍體仍然在燃燒。火光熊熊,周圍的影子都在跳躍。唯有這一圈黑影,靜靜地躺在地上,不見有什麼動作。
我的腳步慢下來。發現那一圈黑影正在,慢慢縮小包圍圈。
當它們距離火光足夠近的時候,我發現那是一羣蜈蚣。$◆,..體型龐大,而且配合的很好。
八嬸恍然不覺,仍然在研究那個鐵甲堆。正在想辦法怎麼樣安全得把那些人救出來。
我眼看着她就要被圍在正中間,忍不住出聲叫道:“八嬸,小心周圍。”
這一嗓子還沒有喊完。就看見那些黑影就像是從地上長出來的一樣,猛然間直立起來。果然是巨大的蜈蚣。三三兩兩向八嬸撲過去。
八嬸聽我喊了這一嗓子,雖然沒弄明白怎麼情況,但是畢竟有了些準備。在地上滾了一滾,躲開了最開始的一波襲擊。
但是,那些蜈蚣體型太大,又是圍攻,很快把她圍在覈心,眼看凶多吉少。
我急得抓耳撓腮。明知道是送死,也只得跑過去。這時候,只覺得後脖子一涼。我暗叫一聲不好。想要縮腦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龐然大物兜頭從後背上甩過來。把我整個蒙在當中。
我只覺得周身都是麥芒一樣的東西。扎得身上一陣麻癢。
我心中詫異:“捉住我的不是蜈蚣嗎?怎麼蜈蚣的腳會這麼小?”
我的手費力得向上擡,護住雙眼,然後緩緩睜開,從指縫裡向外看去。
我面前,是千百條腿中的一條。那些腿上都生着硬毛。我覺得有些麥芒一樣的東西扎我,分明就是這些硬毛幹得。
我想從蜈蚣的包圍中掙扎出來。但是無濟於事。它的力氣太大了。
之後,我覺得那東西在使勁的掰我的嘴。
我忽然想起那隻在楊念魂身上產卵的蜈蚣來。方式與現在無二,都是通過舌尖。
我真想大喊一嗓子:“我不是楊家人,你莫要害我。”
但是我不敢喊。因爲一張嘴肯定就着了道了。
我正在和那隻蜈蚣較勁。眼看防守被一步步攻破。就像是一個爲了貞操而苦苦反抗的少女。只可惜,那些流氓的力氣太大了……
反抗到後來,我已經絕望了,心想反正身上已經有了鼠毒,而且早就被蜈蚣咬過,再多一件也無妨。這麼想着,只覺得身上的力氣更小了。
正在此時,忽然我覺得身上一鬆。
那隻蜈蚣居然把我放開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周圍火光熊熊。那些屍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都被燒着了。
而火光不遠處居然站着一個人,手裡拿着明晃晃的鋼刀。
這把刀式樣古樸,看起來是有年頭了。
這人背對着我,我一時間倒看不出來他是誰。
我正要過去問問。這人忽然動了。而且揮舞着鋼刀,刀光霍霍。
我一看這動作,就知道是鐵蛋。
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而且恢復的這麼快。
火光一共圍住了三條蜈蚣。
兩條曾經對付八嬸,一條對付我。但是它們三個現在都在左右逃竄,只不過受火光一嚇。一時間有點搞不清楚方向。
鐵蛋就趁着這個時間。手起刀落,連斬了兩隻。第三隻已經回過味來了。眼看就要逃走。
鐵蛋又使出飛刀絕技。單刀脫手擲出。把那顆蜈蚣頭一下斬斷了。
我頓時心聲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感。趕上去,一腳踩在那顆斷頭上。
只覺得一聲脆響,把它踩扁了。
我志得意滿,哈哈大笑。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感覺。
我剛笑了兩聲,忽然感覺到腳背上有些東西正在爬。
我低頭一看,是一隻斷了尾巴的小蜈蚣。
我正在詫異,它居然猛地彈起來,不偏不倚竄到我的嘴裡。
我猝不及防,只覺得舌頭一陣麻癢。上下牙不由自主得咬下去。一聲脆響,那隻蜈蚣被咬成兩截。
這下把我噁心的,一口把那隻蜈蚣吐到地上。
張嘴想喊其他人注意,但是我喊出來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了。
我覺得我的舌頭正在長大,開始堵住我的喉嚨。我呼吸困難,臉開始憋得漲紅。
我知道,幾分鐘之內,如果我不解決這個問題,必死無疑。
我向鐵蛋跑過去。想求他幫我。
但是還沒有跑到哪裡,我就覺得兩腿發軟。漸漸跌倒在地上。
這麼一倒,正好壓在一具屍體身上。
幸好,這具屍體還沒有燒着。但是,着不着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我就快要憋死了。
心裡這個念頭一想,我突然覺得好像不像剛纔那麼憋悶了。
我掙扎着爬起來。覺得喉嚨裡有點不對。
我摸了摸。是血。我看見那死屍手裡握着一隻斷箭。看來,是這隻箭把我的喉嚨扎穿了。
我曾經見過頸動脈被割斷的人。血彪了將近一米高。幾分鐘之內就倒在地上死了。這麼看來,我比他幸運多了。
緊接着,我覺得嗓子裡很癢,我很想咳嗽,我知道,是血到了氣管裡面了。但是舌頭已經腫的把我的嘴全都堵上了,我根本咳不出來。
肺裡的氣一直向外衝,我難受的一下跪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然後,兩眼一圈一圈地發黑。我看見那些金燦燦的火苗漸漸逼近,馬上有燒到我身上來的趨勢。但是我已經逃不開了。我暈倒了。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周圍只有微弱的火光。
我睜着眼緩了好一會,纔想起來剛纔都經歷了什麼。舌頭已經消了腫,呼吸很是順暢。脖子上的傷口也被裹上了一圈破布。
我艱難的擡起頭來。發現我在青龍的背上。
我這麼一動。青龍察覺到了。忙不迭得把我放下來。關切的問:“你好了?”
我看他滿臉緊張,不由得大爲感動,點了點頭:“現在沒事了。”
青龍大喜,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了就好。背了一路,累死我了。你自己走吧。”
我嘆了口氣。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所有的人都沒有閒着。
八嬸揹着老麻頭。鐵蛋揹着楊念魂。
我問青龍:“我們在哪?”
青龍虛了一聲:“小點聲說話。咱們在當初進來的那種大宮殿裡面。現在房頂上趴着的全都是蜈蚣。”
我嘆了口氣,心想,蘋果曾經說,楊家人的地盤是被不可穿過的宮牆圍着的。現在看來,是真的。至於不可穿過,最好是誇張得說法,不然我們幾個就慘了。
我問青龍:“你們全都被關在那對碎鐵甲裡了?”
青龍一拍大腿:“什麼鐵甲。那是一隻蜈蚣。長得亂七八糟。好像讓人打了個死結一樣。全身動彈不得。我們被抓過去,是給它當點心的。我跟你說啊,這東西長着數不清的小嘴,見誰都把誰吸成人幹。”
我說:“看來它最近食慾不振啊。”
青龍笑了兩聲,指着被揹着的那兩個:“主要是這二位比較好吃。我就倖免於難了。我發現你這一套法子保命的時候真管用。”
我有點感興趣了,問青龍:“這麼厲害?”
青龍說:“就是這麼厲害。我跟你在一塊時間長了。戒了洗澡,正在戒洗臉。那蜈蚣稍微嚐了嚐我就放棄了。楊念魂自然不用說,比咱們是乾淨多了。沒想到老麻頭風燭殘年了。居然也收拾得乾乾淨淨。蜈蚣吃他們啊,連洗都不用了。”
我這才知道,青龍所說的保命方法,就是來髒的。
雖然這話有暗諷我不注意衛生的嫌疑。但是我向來以不講衛生爲榮。於是虛心接受了。
忽然,我想起來一直沒有見到阿花。連忙問青龍:“阿花呢?阿花去哪了。阿花去哪了。你看到它沒?”
青龍撓撓頭:“剛纔還在呢?怎麼沒了。”
這時候,鐵蛋在前面說:“阿花去探路了。”
我們走了一段,氣氛沉悶壓抑。我沒話找話,問青龍:“你讓鐵蛋揹着楊念魂?你就不吃醋?”
青龍一臉坦然:“我吃什麼醋?我犯得着嗎?”
我學着青龍的與其奸笑了一聲:“打不過鐵蛋,把楊念魂也拱手讓人了?”
這裡昏黑一片,看不清青龍的臉色。不過這小子默不作聲,估計已經滿臉漲紅,怒氣衝衝了。
這時候,鐵蛋在前面歡呼了一聲:“阿花回來了。”
但是,緊接着又是一聲驚呼:“它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