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大聲的問鐵蛋:“怎麼回事?下面有什麼?青龍呢?楊念魂呢?他們掉下去了嗎?”
鐵蛋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自己來看看就知道了。”
我心裡着急:“我要是能動得了,別說走過去看看了,先得痛揍你一頓。”然後,我揮了揮拳頭示威。
這麼一揮拳我才發現:“咦?我能動了。”難道那些蜈蚣粉末已經不起作用了嗎?我低頭,藉着手電的微光,看見銅缸裡的血水已經不見了。
我嘗試着想從銅缸中爬出來。我步伐笨拙,身子不靈活。上半身探出來,立足不穩,向地上跌下去。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沉重的銅缸居然也隨着我跌倒在地。
我趴在地上,覺得很奇怪,伸手摸了摸,銅缸身上出現很多裂紋,然後,片片碎裂,掉了一地。
我驚訝的看着銅缸的碎片,又看了看在洞口探頭探腦的鐵蛋:“這銅缸是玻璃做的?”
鐵蛋回頭說:“這裡的一切,石頭,水,包括銅牆銅缸,都是有生命的。剛纔的血水耗盡了它的生命,現在只剩下一具驅殼,所以很容易就碎了。死人的屍體不也一樣容易腐爛嗎?”
我看着那些綠色的,有些發黑的碎片,突然覺得有些恐怖。不由自主得向後退了退,然後掙扎着爬起來。
我想去把八嬸扶出來。腳步所到之處,腳下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鐵蛋提醒我說:“現在這些銅可不比剛纔了。脆的很。你現在就像是走在一層薄冰上,如履薄冰聽說過沒?所以我勸你還是別到處流竄的好。”
我哼了一聲,沒有理他,仍然小心翼翼得向八嬸蹭過去。
我對八神說:“八嬸,我來救你了。”
八嬸臉色很不好看。
我說:“八嬸,你出來吧。我把你救出來。”
八嬸搖搖頭:“你沒聽見鐵蛋說嗎?下面變成一層薄冰了。我還是別亂動比較好。”
我滿不在乎:“您老人家有什麼可怕的。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八嬸滿臉不情願:“你好好的是沒錯。但是我就不一定了。”
我看了看八嬸那一身肉,不由得啞然失笑。既然八嬸不肯出來,我也就不勉強了。
我轉身想去把老麻頭弄出來。但是他搖了搖頭。神情落寞,看樣子是懶得出來。
我又看了看黃炎。現在他可算是醒了。但是一臉的癡癡呆呆。問什麼也不知道回答。於是我走開了,其實我也沒打算把他弄出來,非親非故的,我費這個勁幹什麼。
我一邊小心地走向鐵蛋一邊說:“哥,要是沒啥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你告訴我桃花在哪啊,我帶她一塊走。”
鐵蛋說:“再等等,彆着急走,一會有好戲看。來來來,你快看看。”
然後他一把將我拉過去。
我向下探頭,看見下面大灘的污血正在翻滾流動,而且散發着陰沉的光。這個場景在各種恐怖電影中都出現過,我不禁有些心悸。
我對鐵蛋說:“哥,要不咱們走吧。這個地方不吉利,這是血光之災啊這個。”
鐵蛋不以爲然:“你仔細看。裡邊有你的好兄弟。”
這時候,我已經想到了,他指的就是青龍。我接過他的手電,向下面照了照。
那一大團的污血,正在把一塊地方圍起來。污血中間,坐着兩個人,一個是青龍,一個是楊念魂。
我喊了青龍一聲。他雙目緊閉,估計是沒什麼意識。
我看了看鐵蛋:“這是什麼把戲?”
鐵蛋拿手電向一個地方照了照:“你仔細看。”
我依言看過去。在青龍和楊念魂身前,各有一個眼珠大小的圓球。一黑一紅。
鐵蛋說:“這兩枚丹藥。一個是用來下毒的,一個是用來解毒的。你這兩個朋友不一般吶,他們是這丹藥的主人,也只有他們,能夠拿到這丹藥。”
我有點着急:“那快點讓他們拿呀。早拿早走,我着急着呢。”
鐵蛋看了我一眼:“你不明白怎麼回事。這兩枚丹藥,一個是蜈蚣的精華,一個是神鳥的精華。而你這兩個朋友,一個是神鳥的傳人,一個和蜈蚣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有點躊躇:“青龍只是恰好叫青龍而已,不見得真的和大蜈蚣有關係吧。至於楊念魂,她怎麼是神鳥的傳人?她們不是從石頭裡面生出來的嗎?”
鐵蛋嘆了口氣:“程大力。不妨告訴你。荒山蠱鼠,只剩下了一爪一尾,還有其他的什麼零碎。而這隻鳥,也只剩下一些內臟。只不過,這些內臟和荒山蠱鼠一樣,也通過種種手段活下來了。神鳥的內臟和這些蜈蚣共生在這裡,誰也逃不走,只好互相利用。演變到今天,楊家人的族長生出來之後,甚至要經過蜈蚣的認可。這種認可雖然有很大程度上是無意的。但是,至少表明,蜈蚣已經非常重要了。”
我聽得有點接受不了。我低頭想了一會,然後說:“你的意思是。楊家人是石卵所生,而這裡,其實是一隻大鳥的內臟?那些石卵,全是這隻鳥的鳥蛋?”
鐵蛋點點頭:“沒錯。而且火羽鳥的原型就是這隻大鳥。”接着,他又有些疑惑:“奇怪了,神鳥既然已經幻化出楊家人來,爲什麼還會有這隻火羽鳥出世呢。”
這時候,一個陰慘慘的女聲聲音傳過來:“因爲楊家人和火羽鳥,都只繼承了神鳥一半的血統。”
這聲音很鬼魅。像是兩個人一起說出來的。但是這兩個人又事先沒有商量好,所以一前一後,成了二重合唱。想要聽明白她們在說什麼,必須得全神貫注。
鐵蛋和那個大衆臉對視了一眼,忽然一左一右從我身邊躥出去,動作快的帶起一陣風,我差點被颳倒。
這兩個人顯然是衝着剛纔的聲音奔過去的。一秒鐘之後,我聽見砰砰砰,幾聲拳頭的撞擊聲。然後是鐵蛋的咒罵。
兩個人很沮喪的走回來。我注意到,這兩個人走在地上輕若無物,根本沒有一丁點碎裂聲。
鐵蛋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我:“放心放心。不管是誰。我們兩個聯手,一定能制住他。哎,兄弟,剛纔不是你的人吧。”
那人裂開嘴,露出裡面歪歪扭扭的牙齒:“我從來不帶幫手。”
鐵蛋點點頭:“那就好。咱們還是等着丹藥被送上來吧。”
大衆臉突然突兀得說:“咱們兩人,應該對所有人無所顧忌了。但是,萬一,剛纔不是人呢。”
鐵蛋擡頭看了看他:“你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大衆臉猛地後仰。鐵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腳一樣,直挺挺掉下去了。
我驚慌失措:“怎麼回事這是?”
沒有人回答我,我覺得有人推了我一把我就向那個洞裡摔下去。
我還沒有掉下去,就覺得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緊接着腳脖子也被攥住。有人硬生生把我拽住。我的臉距離那髒污的地面不超過五釐米。
然後,我就聽見鐵蛋說:“別亂動,地上的血有毒,碰不得。”我的胳膊被扭得要脫了臼。疼得呲牙咧嘴。我費力得扭頭,看見鐵蛋蹲在青龍的肩膀上,樣子很是滑稽。
我學着他的樣子,很艱難的爬到楊念魂身上。
現在楊念魂和青龍兩個人身子硬邦邦的,爬上去之後,他們兩個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這時候,我纔看見,那些污血全都彙集到這兩個人身下了。然後沿着一道極細的凹槽,像是一道紅線一樣,不斷地衝刷那兩枚丹藥。那丹藥在污血的沖刷下,一直在一個圓形的淺槽裡轉動。
鐵蛋伸手指了指上面,我擡頭,看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從洞口方向悄無聲息得飛過去。
鐵蛋嘆了口氣:“我本以爲,脆的像冰一樣的地面,肯定能擋住任何怪物的攻擊。只要它敢過來,肯定就會掉下去。只是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是會飛的。”
我聽見頭頂上,有個人一直在奔跑,地面被他踩得一直咯吱咯吱的響。
鐵蛋說:“你剛纔看見沒?這個人壞啊。剛纔把咱們兩個弄下來。但是他自己又對付不了這個怪物。所以在上面跑來跑去,步法都亂了。我敢打賭,十步之內他就得把地面一腳踩塌,掉下來。”
其實,根本沒有用十秒。鐵蛋的話說完不久,我就看見頭頂上憑空出現一隻腳。緊接着一個身子拍在上面。剛纔的大衆臉倒仰着掉下來。
鐵蛋蹲在肩膀上,高興地鼓掌:“兄弟,多時未見,別來無恙乎。”
那人顯然也知道地上的血有問題。竭力的穩住身形。腳底的鞋不慎踩上去了。不敢停留,馬上向前急竄,那隻鞋留在原地,卻不敢要了。
大衆臉站在一處沒有污血的角落。大口大口得喘氣,看起來心有餘悸。那隻鞋落在污血之中,開始冒出白煙,然後越來越薄,終於消失不見了。
我看着地上的污血,突然想起來,最初進入禁地的時候,不就是這種紅色的液體嗎?沖刷石壁,時刻威脅着要把老麻頭的皮給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