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碗左手在桃花身上按壓,右手落刀。閉着眼,全憑感覺,一刀刀速度飛快。很快,一個眉目宛然的桃花出現在我面前。
劉大拽在旁邊一臉猥瑣得稱讚:“瞅瞅您這技術。整容醫院的主刀醫生也不過如此啊。”
楊碗估計也不知道什麼是整容醫院的主刀醫生。仍然在桃花身上做着一些微小的修補。
王天驕本來已經給嚇得蹲在地上。這時候忽然大聲說:“她把石頭刻成一個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看見桃花雙目緊閉蹲在地上。也不由得有點懷疑。楊碗到底是從爛肉中把桃花挖出來了,還是把這堆肉雕成桃花了?
我走過去,摸了摸桃花,試圖把她叫醒,但是沒有效果。
楊碗說:“時間太長了。想把她救醒,還得有一段波折。程大力,我得先辦一件事,然後就幫你救她。”
說完這話,楊碗手拿着刀一步步衝八嬸走過去。
八嬸臉色煞白:“你要幹什麼?”
楊碗顯得不屑一顧:“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乖乖別動。”
然後,楊碗一把將楊念魂提起來。伸手扯破她後背上的衣服。藉着手電光。我看見楊念魂背上清清楚楚一張人皮圖。
這是怎麼回事?我心中詫異,把這個想法說出來了。
楊碗冷笑一聲:“怎麼回事?哼哼,不要以爲得到這張圖就能當族長了。凡是搶我位子的,都得死。現在,這張圖還不是得落到我手裡?”
說完這話,楊碗開始用尖刀劃楊念魂背上的皮膚。看樣子是想把那塊皮割下來。
沒想到,原本死掉的楊念魂突然擡起頭來,一拳向背後打過去。楊碗猝不及防,揮刀招架。但是楊念魂隨即轉身揮腳,把楊碗踢得飛了出去。
楊碗重重的摔在我身前,居然一時間站不起來。我看着虎視眈眈走過來的楊念魂,不由得有點害怕。
完了,這下可是完了。剛纔我可是背後下刀子,楊念魂還不得恨死我?
楊碗在地上掙扎了一番,始終沒有再站起來。
楊念魂看着我,點了點頭,說:“你和八嬸配合得不錯。”
這話諷刺的意味太濃了,我瞟了一眼地上的楊碗,估摸着幾秒鐘之後我就和她一樣的下場了。我全身筋肉緊繃,像是一張拉開了的弓,隨時準備着爆發。
但是楊念魂並沒有揍我,反而轉身回去,把八嬸拉起來了。
我大惑不解的看着這一切,不知道楊念魂打什麼主意。
八嬸悄悄走過來,讓我看了看她的手掌。我看見上面一道觸目驚心的大口子,裡面還在流血。
我忙從楊碗身上撕了一塊布給八嬸裹上了。問她:“怎麼回事?”
八嬸看了看楊念魂。後者正在把楊碗像拖死豬一樣拖走,一直拖到劉大拽等人面前。
八嬸悄悄對我說:“我剛纔偷偷和楊念魂說了。所以她假裝被你殺了,好騙的楊碗給桃花治病。你放心,楊念魂不知道你想殺她,以爲咱們是在一塊演戲呢。”
我急了:“桃花現在還沒醒呢,。這戲是不是穿幫的有點早了。”我這句話說的聲音大了點,讓楊念魂聽見了。她回頭看着我說:“再繼續演下去,桃花被救了,誰救我呢。”
然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隨後傳來了楊碗的呻吟。
楊念魂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但是她冷酷無情的動作讓這聲音更加嚇人。她看了看衆人,問:“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先說。”
楊念魂指了指劉大拽。
劉大拽眼珠子轉了轉,極其流利得說:“前陣子,柴教授和柴建功商量了一陣子。覺得你們到這裡來肯定有什麼目的,所以讓我領着點人過來,好撈點什麼好處。”
這話顯然是編的。且不說柴教授和柴建功現在已經貌合神離。就算他們兩個叔侄情深,能繼續臭味相投,以柴建功的地位,也不可能爲了撈點好處派人來啊,他肯定有什麼目的。而且在我見到劉大拽的時候,這小子遮遮掩掩,似乎想暗示給我點什麼。
我剛要提醒楊念魂,這人的話不能信。楊念魂卻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好像並不在意劉大拽的話。
然後,她又指着楊碗說:“你們怎麼和她勾搭上的?”
劉大拽眼珠一轉說:“不瞞您說,這一路上真是風餐露宿,苦了我們啦。好容易到了這,卻又是這麼個破地方。我們在這裡是左轉右轉,終於見着個美女,不成想她武藝高強,三下五除二把我們幾個人制的服服帖帖。後來我們就跟着她,她答應我們,一旦幫她繼承族長的大統,就放我們走……”
楊念魂點了點頭,對劉大拽說:“我再問問別人。如果和你說的不同。你就會這樣。”
然後,楊念魂一跺腳。楊碗在地上慘呼一聲。估計是手腕斷了。
劉大拽嚇得一哆嗦。欲言又止,但是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楊念魂掃了一眼剩下的人:“你們說!”
這些人都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楊念魂也不着急,只是在楊碗手腕上捻了一下,說:“誰不開口,就像她一樣。”
這些人迫於楊念魂的威勢,全都七嘴八舌得說起來,但是所說的內容全都和劉大拽的一模一樣,有的甚至是一字不錯得背誦。這真是太荒唐了。
但是楊念魂像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白癡一樣,毫不在意。只是點頭,一一略過。
等所有人都說完了。突然響起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他們騙人。說這裡有寶貝我纔跟着來的。”
楊念魂轉過臉來,看着一臉憤憤不平的王天驕,以及哭喪着臉,想要攔住他的富生。
王天驕掙扎了一下,對富生說:“你鬆手。以後你不是我大外甥,我也不是你舅舅,你連我都騙,你氣死我了。”
楊念魂說:“怎麼回事?你說說。”
王天驕氣呼呼得說:“那天我正在一個屋子裡作詩。是一首七律。第一句已經想好了,民不聊生國之傷。當時我正在推敲是用單人旁的‘傷’比較好,還是歹字旁的‘殤’比較合適。”
王天驕手舞足蹈得講他怎麼作詩。楊念魂也不說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天驕這一路上估計捱了不少打。忙住嘴了。轉而說正事:“後來這些人進來。富生見了我就喊大舅。說是我的大外甥。告訴我有個地方,放着不少寶貝。凡是得了這個寶貝,必定文思泉涌。詠史賽過杜牧。詠世賽過杜甫。飄飄然有若李太白,鬼森森好似李元吉……”
這小子說的正得意,看見楊念魂冷冰冰的眼神,忙又拐到正題上來:“然後我就一路走到這裡來了。寶貝沒撈着,天天餓的半死。大姐,你有吃的沒?”
楊念魂不搭理他,一步步走到劉大拽身前,幾乎是臉貼臉,鼻尖碰鼻尖的距離。劉大拽爲老不尊,時常把楊念魂掛在嘴邊上,摸不着人也要過一把嘴癮。這時候看見楊念魂貼上來,不但沒有欣喜若狂,反而嚇得滿頭大汗。
楊念魂面無表情:“你們在找什麼寶貝?”
劉大拽被楊念魂的眼神折磨的六神無主,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是被綁票來的。這些人讓我這麼說的。”
楊念魂問:“誰把你綁來的?”
劉大拽閉着眼睛喊:“這些打着手電的小夥子們。他們說我要是說了實話就宰了我。”
楊念魂看了看那些人:“你們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些人見事情已經穿幫。也就不再掩飾,個個氣定神閒,完全沒有剛纔的慌亂惶恐。
富生咧嘴笑了一下,甩了甩頭髮,估計覺得自己挺有氣質。然後說:“咱們是道上混的。老大讓咱們幹啥咱們就幹啥。”
楊念魂說:“老大讓你們幹什麼了?”
富生說:“老大交代了。讓咱們帶着這兩個人來這裡。幫着大族長榮登寶座。”
地上氣若游絲的楊碗說:“我纔是族長,你們答應我的。”
富生搖搖頭:“背上有花紋的纔是族長。”
楊念魂想了一會。開始在地上踱步。確切的說,不是踱步,是轉圈,繞着楊碗轉圈。她的兩腳走來走去,落腳沉重,幾乎不是在走,而是在跺了。她的腳始終和楊碗貼的很近,保持在一個將要踩住,而後又在千鈞一髮躲過去的距離。這一腳要是踩上去,我很確定,楊碗的腦袋肯定得癟了。
這感覺就像是死刑刑場。刀斧手一直拿着刀在你脖子上比劃,就是不下刀。實在是一件讓人崩潰的事。
幾圈之後,楊碗終於熬不住了。大聲說:“別走了,我都告訴你!”
楊念魂停下來:“說吧。我洗耳恭聽。”
楊碗說:“大概一個月前,在你們來這裡之前。有個山外人來到村子裡。有一天他找到我。說已經在村子周圍潛伏几天了。如果我原意的話,可以扶持我當族長。這話真是正中下懷。楊家人中,最有可能繼任族長的就是我和楊碟。但是楊碟獻媚的功夫好。我的地位早晚不保。於是答應了他。”
楊碗還要再說。
富生突然插口:“楊碗。買賣不成仁義在。你總不要鬧得不僅族長沒有當上,這裡也呆不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