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覺悟

阿新看到這些小孩子時刻關心的是爸爸媽媽,他想悟能肯定會告訴他們,和尚沒有爸爸媽媽,這對孩子來說豈不是莫大的失望,所以阿新會迸出這麼一句“和尚的爸爸媽媽就是菩薩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瞎編,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悟能瞪他一眼,剛想解釋,誰知這些孩子聽說和尚有爸爸媽媽,就嚷起來,都要做和尚去。他們看院長老太沒有要申斥他們的樣子,膽子更大了,紛紛衝上來,拖着阿新、悟能,要他倆帶他們去做和尚去。個子高點的孩子乾脆跳到桌子上,用小手摸着他倆的光頭,有的還好奇地問:?

“和尚怎麼沒有頭髮?連鬍鬚都沒有的。\”?

“和尚是男人還是女人?和尚有小**嗎?”?

阿新與悟能哭笑不得,想跑吧被孩子們拖住了,不跑吧孩子們可能沒完沒了。還是院長老太咳嗽了一聲,孩子們靜了下來。?

“你們能帶走幾個就帶走幾個吧?”院長冷冷地說。?

帶走?悟能嚇得渾身顫抖,要帶這些孩子到廟裡,豈不是要給師傅臭罵一頓。他心裡後悔到這孤兒院來。現在見孩子們都安靜下來,他想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連忙拉起阿新,朝院長老太鞠一躬道:?

“抱歉,我要請示師傅去。\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你們。”?

院長老太望着他倆逃也似的背影冷笑了一聲。孩子們則眼巴巴地望着他倆離去。阿新悲哀地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出來碰了幾次壁,兩人都有些心灰意懶。就這麼回去?豈不是要讓師兄弟們嗤笑?悟能不敢回去,阿新不想回去。再到哪兒去呢?行善這麼難?天下既有那麼多人在受苦受難,爲什麼行善卻寸步難行?阿新越來越疑惑。看看天色將晚,兩人暫且到一個長途汽車站去歇腳。\?

第二天早上,兩人還在車站的候車室長椅上昏睡,被熙熙攘攘的人聲吵醒。阿新揉揉眼一看,候車室早已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許多人手裡拎的肩上扛的,行李一大堆,有的拖兒帶女,有的年老行動不便。悟能見了,想想這也是行善的機會,就對阿新說:?

“咱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幫幫這些有困難的人拿行李,也算作做好事吧。”?

阿新心裡嘀咕,你又多管閒事了,可又說不出反對的理由,只得跟着悟能站起來去走到人羣中去。?

一個民工模樣的乘客,行李有好幾個蛇皮袋,看他扛呀拖的,累得滿頭大汗。\悟能連忙上去要幫他拿一件。那民工疑惑地看看悟能的光頭說:?

“你…….你幹啥?”?

“啊,我幫你拿一下,看你挺累的。”悟能說。?

“不累,不累。”那民工慌忙拖着行李加快腳步走開了。阿新心裡暗笑:瞧,人家不領情吧。可悟能不死心。一會兒他看到一個老太,孤苦伶仃地一個人拿着個包裹吃力地走着。他走上前伸出雙手說:?

“老人家,菩薩保佑你。\我來幫你拿一下吧。”?

那老太吃一驚,把那包裹往懷裡一揣,緊緊抱着說:?

“幹…….幹…….幹嗎哪?”?

“我看你累的,來替你拿一下。阿彌陀佛!”悟能說着做了個合掌。?

“別……別…….別裝得挺像的,”老太狐疑地打量了悟能一眼,又扭過頭來看看袖手旁觀的阿新,“誰知道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我上次就是被幾個假和尚騙了好幾百塊錢!”?

悟能正想分辨,被阿新一把拉開道:?

“管她鳥事!你不要再瞎忙了,人家都把你當騙子啦!”?

悟能搖搖頭嘆口氣。\這時忽然一個漢子氣喘吁吁地走上前來對他倆說道:?

“出家人行行好,能否幫我個忙?”?

悟能一聽連忙答應說,行行行,有事儘管說。原來這人剛從車上下來,帶回來一大堆貨物裝在車站提供的手推車上。他說他的商店離車站不遠,麻煩兩位師傅幫他一起將貨物扛到商店去,因爲手推車不能推出車站。悟能立即一口答應,拉起阿新說,走走走,幫忙去。當着人面,怎麼能說不去呢?阿新只得跟着他去。\誰知這人所謂離車站很近的商店足足有一公里多,兩人手提肩扛,走了好幾個來回,纔算幫他把這些貨物全部送到商店。他倆跑得一身臭汗,還遭車站出口處幾個黑車司機的白眼,司機們咬牙切齒地罵道:?

“禿驢!吃飽了撐着啦?”?

回到候車室裡阿新肚子裡一包氣,正想朝悟能發泄,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臉上架着一副墨鏡,上前來說道:?

“兩位長老肯賞光幫個忙嗎?”?

阿新沒好氣地說:?

“沒空!”?

悟能卻還是無所謂地說:?

“好好,什麼事儘管說,出家人能幫則幫,不能幫則求佛祖幫忙。\”?

那人一聽皮笑肉不笑地說:?

“難得,難得。那好,請跟我來。”?

阿新瞪了悟能一眼,悟能卻不在乎地拉他走。阿新這次有些無賴,就是不肯邁動腳步。不料那個漢子雙手朝阿新兩腋下一託,阿新只覺得身體被提起來似的往前衝。那漢子朝阿新惡狠狠地低語道:?

“跟着走!”?

阿新這時已不由自主地跟着走起來。\墨鏡漢子帶着他倆來到車站外停着的一輛灰色麪包車前說道:?

“請長老上車。”?

“上車?”悟能遲疑了一下,“到哪兒去?”?

墨鏡漢子並不答腔,拉開車門就先將悟能朝裡一推,車裡一個漢子接手將悟能拖了進去。阿新見狀,正要掙脫,卻被那墨鏡漢子一雙手像老虎鉗似地挾住,動彈不得,只得乖乖地上車。?

麪包車啓動。悟能與阿新被分隔在兩排座位上,兩人左右都有一個漢子挾持着。墨鏡坐在前排司機旁,這時回過頭來開腔道:?

“兩位長老受驚了。\今天想請兩位長老幫個忙,借些錢用用。”?

“借錢?”悟能驚異道,“我們出家人一身清白,哪有錢借?”?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搜!”墨鏡下令道。?

於是阿新、悟能身上被兩邊的漢子搜了個遍,阿新是身無分文,悟能揣着行善的一千元自然被“借”去了。?

“哼,這麼會只有這點錢?”墨鏡似乎不信道,“都說現在的和尚挺有錢的,上次一個老闆一捐就捐了一百萬給和尚。大概都藏在廟裡了。?

“和尚要那麼多錢幹嗎?大概都養尼姑去了。”一個漢子說。?

幾個漢子都淫笑起來。麪包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處所,墨鏡突然朝司機叫道:?

“停車!”?

他然後回過頭來對悟能說:?

“你替我回廟去告訴你們住持,三天內準備好二十萬現金,否則這個和尚的禿頭將掛在樹上。”?

他說着朝阿新瞥一眼,然後揮揮手。悟能身旁的漢子打開車門將他推了下去。阿新這時突然朝悟能叫道:?

“告訴師傅,我不準備回去了。我已經覺悟!”?

車門立即被關上,車子飛快地滾動起來。只聽得悟能在車外的一聲叫喚:?

“悟空保重!”?

“你是悟空?”車上幾個漢子霎時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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