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軒衆人御風從虛空落下,只見山腳幾株桃樹之下站着一位藍衣少女,正是海瑤。她向衆人招了招手,一行人就在落英繽紛之中,席地而坐。
羽軒向風嶽道:“你們怎麼也到這裡?”
風嶽道:“前些日子族中祭司來信,言及在祭壇之中窺測到上古聖皇宮的一角就落在這附近,命我前來追查。”
羽軒眉頭一挑,正要說話,司徒靜問道:“這裡離千錦城這般近,我司徒家族怎會沒有任何察覺?”
風嶽笑道:“司徒小姐有所不知,這聖皇宮遺蹟並非是從天外落下,乃是空間扭曲交錯之時,不知從何處送來的。不過我族中祭司推測,多半是從上古九重天界而來。”
秦雪涵道:“既然涉及上古之秘,那些大能者怎麼不親自前來?”
風嶽道:“那聖皇宮的遺蹟落下後,形成了一處獨立空間。也不知是聖皇殘念還是有靈器守護,竟然能拒絕天人修士進入,故此才命小一輩人前往。不過那些大能者絕不會只作壁上觀,倘若真得到或查出什麼,只怕那時纔是真正的狂風暴雨啊。”
羽軒問道:“此事還有哪方勢力也知道了?”
風嶽道:“有不少,你們羽家、神府遺脈、陽氏一族等知道。”
羽軒又問:“那炎楓又是誰?”
風嶽道:“他是神府幻鷹一族的年輕俊彥,天資之高,已遠勝許多同輩。但這一族其實乃是上古金烏之後,只是因爲當年受邀成爲神府十族之一,外界人士都不知他們的身份來歷,只知他們是幻族盟族,故此稱爲‘神府幻鷹’,但這其實大謬。後來神府覆滅,金烏一族隱世不出,外界之人更加少見了。”
說罷,他又轉頭向司徒靜道:“司徒小姐,此事若你能鼎力相助,事後當有所報。”
司徒靜一怔,隨即笑道:“你們這些古世家大族的麻煩事,我又能幫什麼?”
風嶽道:“那聖皇宮出現在鬼蜂之林,雖然此行我們也有些準備,但不免費時費力。而若有司徒小姐相助,想必局面會好上許多。”
司徒靜玉指一伸,肩上兩隻粉蝶飛來,停翅在指尖上,說道:“要想我幫你們也成,但也不圖你的報答,只是我也要一起進入聖皇宮遺蹟。”
風嶽眉頭微皺,眼望軒涵,只見二人點了點頭,他便道:“那就合作愉快了!”
司徒靜嫣然一笑,地上花瓣忽然飄起,有如羣蝶飛舞,爲她容色更增三分美感。
當下一行人轉向西行,走出一二十里,便漸漸進入一座密林之中。只見林木高大,枝繁葉茂,將陽光遮去許多,顯得倍加陰森。
司徒靜玉手一揚,示意衆人不要再走。她取出一個碧綠色的小袋子,袋中放出幾十只顏色各異的蝴蝶,將玉手一指,頓時羣蝶四散而去,隨即說道:“鬼蜂在林中都有築巢,幾千萬只都不止,貿然闖入,即便天人修士也要吃大虧,殞命也是極常見的。但林中有幾種花,鬼蜂是極厭惡的。我讓它們採來花粉灑在身上,便安全許多了。”
衆人點了點頭,微微散開警戒四周。
羽軒正放出靈識查看,突然眼前一道白影一晃,跟着有一縷香風在鼻尖縈繞。這股香氣甚是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何人。隨即周遭白霧升騰,一隻白嫩玉手從霧中探出,五指張開,便朝胸口按落。羽軒不敢大意,掌上紫氣氤氳,混上靈陽勁,便即拍去。
“哼,是我!”霧中那隻手掌陡然收回,輕哼一聲卻宛如晴天霹靂。隨即那團霧氣一晃,便即飄到身後。
羽軒急忙回頭,只見白霧散開,樹下站着一位白衣少女,是十六七歲年紀,削肩柳腰,眉目如畫,俏臉之上帶着似嗔似喜的表情,一雙妙目正望着自己。
羽軒又驚又喜,身形一晃,便即搶上,將少女攬在懷中。
司徒靜在秦雪涵耳畔道:“你瞧那小子,再不看緊點,小心讓別的女人勾了去!”
秦雪涵哭笑不得,也低聲道:“你想哪兒去了,你沒看到他們二人的相貌有些相似?那是他妹妹!”
司徒靜看向容貌絲毫不遜色自己的羽惜,暗道:“羽家的血脈就當真如此出色嗎?姿色天賦都這般出衆!”
羽軒牽着羽惜的手,問道:“你我分別近兩年了,你去了哪裡,我回去找你都找不着了?那日冷雲途將我擒了,我送你離開,冷雲途有沒有再難爲你?你過得好嗎?爹孃有沒有再回家去?”他接連問了許多事情,羽惜側着腦袋笑道:“你問這麼多我一時怎麼回答?那日是凌老來接我,後來爹孃也來了,我隨他們去了羽家……對了。”
羽惜突然又轉身走向樹後,隨即又牽出一位藍衣少女,年齡雖是比她小上一些,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但容貌也是一般俏麗絕倫,只是一對眼瞳呈現灰色,黯淡無光。
羽惜在她掌心寫字,過了片刻,便向羽軒微微彎身見禮。
羽軒也彎身回禮,隨即問道:“她是?”
羽惜道:“她是聆兒,心聆,是羽逍師叔與輕瑤姑姑的女兒,在族中排行第五。我們這一輩共有五人,她是最小的。羽逍師叔本是爺爺收養的孤兒,於是便隨了羽姓。聆兒是在姑姑遇襲那一年中了毒,致使雙目失明,雙耳失聰,口中說不出話來。她小我兩歲,在羽家之中與我關係很好。”
羽軒聽了,心中十分憐愛,伸手要牽住羽心聆手掌,羽心聆一驚,手掌微顫,忙抽了出來。
羽惜又在她掌心寫字,羽心聆臉上流露出歉意之色,又向羽軒微微彎身。羽軒向羽惜道:“你幫我問問聆兒,我能不能看看她體內所中之毒?”
羽惜在掌心寫了片刻,羽心聆微微一猶豫,隨即點了點頭。羽軒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靈識透入,只覺她眼部經脈之中存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毒質,靈氣送入時,竟化不去半點,心下略感棘手。
羽軒沉吟片刻,隨即在羽心聆掌心寫道:“哥哥沒把握,也想讓你嫂子來看看,好嗎?”
羽心聆點了點頭,羽軒忙走到秦雪涵身前說明原委,秦雪涵心下也大爲憐愛,玉指搭上玉腕,生靈元氣有如一縷春風一般,渾身上下無不舒暢。
羽心聆忙收攝心神,將體內的元氣對抗壓制到了極點,充分放鬆身心。隨即只覺頭腦一陣清明,耳畔似乎又響起了陣陣鳥鳴,彷彿置身花叢之中,各色花香一起涌來。但隨即眼中一點曙光緩緩暗淡,卻是生靈元氣退出,回入秦雪涵體內。
羽心聆一急,雙手握住秦雪涵手掌,面上都是求懇之色。秦雪涵在她掌心寫字,過了片刻,不禁深深一嘆。
羽軒問道:“你也沒有辦法嗎?”
秦雪涵點了點頭道:“她所中之毒實在極爲古怪,生靈元氣雖然也能化去一點,但無法全部化去。而且隨着生靈元氣進入,那些毒就會隨之產生相抗之法,我擔心這樣的抵抗會越來越強,終究連生靈元氣也奈何它不得,所以急忙退了出來。”
羽軒說道:“老師便遍識百毒,可我也從未聽他說起任何一種相似的毒性。而照你這般說,這種毒的厲害不在於其毒性,而是其成長,甚至成長爲不懼生靈元氣的地步?”
秦雪涵點了點頭,羽軒問道:“那你說天地九元之中,何種元氣與生靈元氣天然對立?”
秦雪涵冰雪聰明,聞絃歌而知雅意,問道:“你是說這種毒多半是黑族培育的?可是天底下能解毒的,卻並不止生靈元氣一家啊。”
羽軒沉吟片刻,又向羽惜道:“老師可曾看過聆兒身上之毒,可曾說過什麼?”
羽惜說道:“凌老去看過,言及解毒關鍵還在於秦家,只是自南鬥聖皇之後,便不曾聽說過有人能夠修煉生靈元氣了。”
秦雪涵聽了,心下一驚,面上微微變色。軒涵對視一眼,都知道雖然這是凌蒼一家之言,天底下未必真的只有生靈元氣能解此毒,但是藥理的見識能勝過凌蒼者,只怕屈指可數。
當下羽軒取出上古封靈陣圖,要將其中一段修煉之法分別告訴秦雪涵、羽心聆。羽心聆失去視、聽二覺,有諸多不便,於是將壯大靈識的修煉之法教給了她,日後即便與人交手,也能少吃一點虧。
wωω¸ttκд n¸c○ 秦雪涵道:“你不用教我,我修煉之時不用調和靈元,因爲你擔心元氣傷到了自身,但是生靈元氣本就能療傷、治毒、穩定內息,因此根本傷及自身。”
羽軒嘖嘖稱奇:“難怪你修爲進境這般快,你已是玄化境大圓滿了吧?”
秦雪涵嫣然一笑道:“所以你日後可別犯在我手裡哦。”
羽惜嘻嘻笑道:“秦姐姐,我哥哥平時有沒有沾花惹草啊?”
羽軒瞪了她一眼,秦雪涵哼了一聲,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司徒靜,說道:“暫時還抓不到。”
這時司徒靜玉手一找,密林深處飛回了許多顏色各異蝴蝶,雙翅上沾滿了花粉。司徒靜說道:“你們快來,讓它們把花粉灑在身上,我們就能走了。”
羽軒本想牽着秦雪涵,但秦雪涵卻挽着羽惜,羽惜攜着羽心聆當先走去。羽軒摸了摸鼻子,也快步趕上。
一行七人站在蝶羣之下,蝴蝶雙翅扇動,細密的花粉紛紛灑落。風嶽只覺鼻頭一癢,正想打噴嚏,海瑤忙將雙手給他捂上。
過了片刻,花粉灑完,司徒靜將羣蝶收入袋中。衆人走了十數里路,突然風嶽、羽惜手中的符文隱隱放出白光,隨即說道:“這裡便是了。”
司徒靜凝神一看,只見四周乃是一片空地,更不見絲毫遺蹟的影子,便問道:“那遺蹟藏在地下?”
風嶽搖頭道:“那片空間隱匿了起來,便如同秦氏族地一般。”
軒涵對視一眼,心中隱隱好像抓住了什麼,卻又不甚明白。隨即又見風嶽跟羽惜將掌中符文虛空一按,空間門戶緩緩洞開,只見空間另一頭乃是一座宮城,有諸多殿閣樓臺、亭宇瑤池。池上荷葉青圓,紅鯉探頭,一縷縷白霧自水面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