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蓮池上,只見萬千靈光佈滿池面,一株九尺大小的青蓮將秦雪涵包在其中。羽軒問道:“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長嘆一聲,說道:“傳言中十二品神魂蓮能洗滌肉身魂魄,可以打破先天桎梏,其人宛如脫胎換骨,肉身不隕、神魂不滅。這傳言或有不實之處,但若修煉了生靈元氣,確可大長壽元,真元不滅,生機不息。”
羽軒問道:“難道只有十二品神魂蓮洗滌肉身後才能修煉生靈元氣?”
老者點頭道:“倘若沒有神魂蓮洗滌肉身,生靈元氣不存於體內。倘若體內還有其它力量,更會引發龍虎相鬥,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羽軒暗暗一驚,自語道:“人言天地九元以生死兩元最爲神秘莫測,沒想到竟連修煉條件也這般苛刻。”
老者道:“千劫冥氣在修煉之時,縱然要歷盡非人痛苦,千般折磨,但總歸是有門徑的,可是這生靈元氣卻是可遇而不可求。萬餘年來,僅有兩朵十二品神魂蓮出世。這種聖物不僅培育極難,更要三千年才得開花。當年我察覺蓮池之內再也生長不出神魂蓮,便已有疑心,於是親身下到蓮池查看,見到十二品神魂蓮長於蓮池之下。”
“此事過於驚世駭俗,一旦傳出,秦家只怕立時要煙消雲散。”
羽軒皺眉道:“當時秦家那等底蘊,還怕有人爲難嗎?”
老者長嘆一聲,半晌不言,過了許久才道:“葬神界一戰,雖然我秦家沒有覆滅,但有數的強者幾乎全數隕落。故此家族式微,當時能覆滅我秦家的勢力着實不少,不提滅古神府的六族,即便神府黑、幻、風三家,甚至你羽家、凌家、南炎府,都有這等能力。”
羽軒聞言默然無語,過了片刻才問道:“前輩你怎知我是羽家人?”
老者一笑道:“羽賦那老東西在界外等了許久,不過現下他已經走了。”
“走了?”
“走了!”老者道:“他走時面上有憂慮之色,似乎是你們族中出了事情。”
老者身形忽然飄走,過了許久,隨即只見他手中捧來十幾冊玉簡,說道:“當年老夫讓族人遷出族地,爲保傳承不斷,就讓他們帶走了大多數典籍。餘下這些是靈煙獸的修煉之法、生靈元氣的修煉之法以及許多舊事秘辛等,現下請你代爲轉交了。”
羽軒一怔,問道:“前輩爲何不自己交給雪涵?”
老者搖頭道:“當年一戰後,我便知道自己壽數不長,讓族人離開族地,其中有一點原因便是我已無力守護他們。與其做困獸之鬥,等人殺光滅族,還不如外出尋找生機。當時我便告知秦家下任族長百年後的今天,定要派遣資質上佳的年輕族人回到族地。”
“但後來我肉身崩壞,本以爲魂魄就此灰飛煙滅。不想,突然十二品神魂蓮放出一縷生氣護住我真靈不滅,才苟延殘喘至今。現下我職責盡到,爲家族尋到了可靠的傳人,就該當功成身退了。”
羽軒聽了,不知該當說些什麼,微微一嘆。
老者拍了拍他肩膀,說道:“雖然你是羽家人,但羽家與我秦家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怨,只是各爲其主而已。何況你將她們送來族地見我,我便很承你的情了。現下我心中無甚掛礙,只是秦家子孫如何,傳承如何,你能說給我聽聽嗎?”
羽軒點了點頭,將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說到秦月當日言及秦月之父四處尋找培育神魂蓮的所在,心中不禁一嘆,說道:“培育神魂蓮本就需要極淨的蓮池,這些蓮池大多都要人工打造,想要尋找天然蓮池,無異於大海撈針。”
老者隨即看向羽軒,說道:“她們能把這樣的家族秘事告知於你,可見是真心拿你當自己人看待了。”
羽軒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即在儲物靈戒中翻找片刻,伸手一抓,將須彌乾坤圖抓出。但抓出乾坤圖時,卻也把傲炎古刃的刀柄抓在手中。
羽軒將須彌乾坤圖送到老者面前,說道:“南炎府老府主託我也將這‘須彌乾坤圖’一起送還秦家。”
但老者恍如未聞,目光射到傲炎古刃上,片刻不語。羽軒叫道:“前輩?”
老者定了定神,突然笑道:“嗯,這是‘須彌乾坤圖’啊,這是生靈空間之寶,內藏一方小天地,傳承久遠。你沒有把它私下藏匿,可見人品極好。”
但羽軒感覺他言不由衷,於是試探着問道:“前輩認識這個刀柄?”
老者搖頭道:“不認識!”
羽軒暗暗皺眉,卻不知那老者心頭已翻起大浪:“南鬥聖皇書中言及,嘗與古神對弈比刀,對古神手中的傲炎古刃讚譽有加,並且繪下古刃形狀,說道:‘古兄手中之刃確係良品,千載難逢。弟願借觀三日,參悟武學,不知可否’?”
“古神當即答道:‘有何不可’。三日後聖皇創出‘炎中刀’,只可惜此刀法已失傳,但這刀柄確係書中所繪,爲何會落在他的手中,刀刃何在?”
老者沉吟半晌,忽然說道:“如今秦家人才凋零,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
羽軒道:“倘若晚輩力所能及,定不推遲。”
老者道:“倘若你日後跟秦雪涵結親,育有兒女,老夫希望能有一子姓秦。”
羽軒一怔,隨即笑道:“將來之事,晚輩尚且不知去向何方,這結親之事,只怕難說。”
老者搖頭道:“我也不要你現在答允,老夫命在頃刻,管不了以後之事,只要你今後念着秦家一份好即可。當然,老夫也不會讓你白白吃虧。”他手掌一虛空一握,百丈之外的地上突然飛來一根水晶也似的透明柱子。
水晶柱長約一丈,寬約五六尺,乃是一塊極地靈寒玉。那老者道:“神魂蓮池四壁便是用這極地靈寒玉砌成。你將它雕琢成牀,在上面修煉可抵禦心魔,效果絕不低於冰靈護心丹。而且你羽家跟黑族有大仇,日後要是身中死魂氣或是千劫冥氣,它也可以相助壓制,化解。”
羽軒微微一驚,說道:“這等重寶晚輩可不敢受。”
老者搖頭道:“秦雪涵已修成生靈元氣,不僅千劫冥氣不能傷她,日後她修爲有成,即便秦月這等重傷,也能治好。但你卻不同,你即便身具真元之火,死元氣也並非完全無效,不如留着以備後患。”
羽軒叉手一禮道:“那就徒受前輩重寶了。”
老者見羽軒收下,微微一喜,看了看神魂蓮中的秦雪涵,說道:“再有一月,她應該便能甦醒了,只是老夫不能見證你們的大好未來了。”說着,他的身形逐漸散作雲煙,隨風而去。
“恭送前輩!”羽軒向空中微微一禮,雖然適才見他對傲炎古刃之事似有隱瞞,但他在秦氏族地化作孤魂苦等百年,只爲等這十二品神魂蓮開花,好造福後人的堅守,心中仍是有些敬佩。
羽軒見神魂蓮中的秦雪涵仍沒有動靜,於是盤坐在靈寒玉石上修煉元氣,果然心神堅定,心魔不生,運起功法比以前快了幾分。
這一修煉,便是十日有餘,羽軒再次睜眼時,只覺自身修爲渾厚,元氣穩固。但在修煉之時,靈氣運轉卻頗有些緩慢,知道是封靈陣圖中的靈氣手印尚且還不太成熟。於是又將這靈氣手印練習了八九日,完全能跟上元氣修煉了,這才罷手。
突然間看見地上的秦月,心中猜想到秦月與羽烈的關係。
“不知爹是否知道秦姨的心意,雖然未必是爹負了秦姨,但總是耽誤了秦姨這許多年,現下我還能爲她做什麼?”手掌摸到靈寒玉,心下一動:“那位前輩說這東西能夠壓制死元氣,倘若將它雕琢成牀,或許能讓秦姨早些醒來。”
當下,羽軒將靈寒玉搬到幾百丈外,取出雪幽刃割下一小塊。原來這靈寒玉跟其它尋常翡翠玉石不同。這些玉石性脆,雕刻之時工具的選用極爲重要,否則容易損傷。但這靈寒玉用刀劍來雕刻,卻容易得很。
他將玉石上面削去一些,四面形成護欄,以免回去之時有所顛簸,將秦月甩出牀外。又將牀底修改平整,這一弄就又過了八九日。
這八九日裡羽軒沒有過休息,整弄完後,當真心神俱疲。隨即將玉牀搬回池邊,扶秦月躺入牀中,爲她放好枕頭、蓋好衣被。隨即心神一鬆,終於在星月之下,坐着毯子,靠在牀邊闔眼而睡。
這一日清晨,晨霧尚濃,蓮池上蓮花綻放,萬千靈光飄散於四周。秦雪涵披散青絲,跣露玉足,從蓮中而出,便望見羽軒背靠玉牀而睡。不禁微微一笑,扶他躺下,隨即纖腰一彎,俏臉之上驀然飛過一抹紅暈,原來只見她美眸微闔,四脣相印,脣上雖是一點即離……
到得晚間時分,羽軒只覺面上微涼,羣星暗淡,但月色明亮,周遭月光如水銀瀉地,一片清涼。擡眼看時,只見玉牀另一側白裙少女面朝牀中,枕着雙手而睡。羽軒剛剛一喜,隨即又見她面上淚痕清晰,心中不禁一酸。走到她身旁伸手要擦去那兩道淚痕。
秦雪涵睜了睜眼,朝羽軒一笑,就勢靠在他身上。
羽軒輕聲道:“秦姨傷勢雖重,但你的生靈元氣恰好可治療她的傷勢。”
秦雪涵“嗯”了一聲,突然擡頭道:“秦姨?”
羽軒道:“之前秦姨受傷後醒來一段時間,她言及與我娘相熟,可稱呼一聲‘秦姨’。”
秦雪涵問道:“我昏迷多久了?”
羽軒道:“近兩個月了。”
秦雪涵點了點頭,說道:“姑姑最愛乾淨,兩個月沒有梳洗,她定然會不高興的。你先到前面去,我給姑姑梳洗一下。”
羽軒一怔,問道:“哪裡去找水?”
秦雪涵指了指蓮池。羽軒暗歎一聲,默默地點了點頭。身形一縱,即跳出百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