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裡挪天勁分六層功法,自第一層“袖雲手”到第五層“挪弄乾坤”,全是“挪弄勁力”四字爲要訣,可卸力,亦可借力。
這武技原本爲雲煙樓的護宗之學。但在二十五年前,冷雲殤於宗外重創雲煙樓宗主,便奪得了此修煉之法。
其時,四海劍陣裡有四道劍氣如玉龍一般。那冷雲殤看了片刻,面色沉凝如水。他的身形落在四門之中,四道十丈大小的劍氣便要推山倒海一般向他涌來。
驀然冷雲殤清嘯一聲,他頂上突現一黑色虛影,有百丈高下,是一道殘魂。那殘魂充作陣靈,把手一指,那冷雲殤周遭便化出一片黑水潭。潭上又有黑蓮,隨即只見得劍氣滾滾,撞在黑蓮陣法上,有千百墨玉蓮瓣飛起,都散在虛空。
冷雲殤心下想道:“以‘古神潭’爲基礎,此陣纔算得完整。”但隨即望見黑蓮陣落在下風,他便又無奈一嘆道:“可惜我不是‘神府遺族’,此陣我終究是不能操控得三成。”又撒放靈識到四海劍闕上,那劍闕源源不斷地把一片靈氣護住四道劍門。他自忖道:“要破四海劍陣,是要先設法對付這四海劍闕了!”
他身形出了蓮陣,起在雲端。只聽有呼嘯之聲,那雲層環繞之間,有一道黑色身影,卻是冷雲殤還現出的十丈法象來。那法象上有死魂氣衝起百丈。
他低聲喃喃道:“自從修成此術,多年來還極少與人對敵過,也不知是否能成。”隨即法象大手朝一側虛空輕輕推去,只見大陣裡滾滾黑氣化成一段袍袖,有幾十丈大小,把劍氣籠在當中。只有片刻光景,那袖裡的黑氣竟把劍氣煉成虛無。
海柔面色陡然一沉,怒道:“這是袖裡挪天勁,原來二十五年前是你對月宗主下的手!”
冷雲殤呵呵笑道:“你果然識得此武學,不枉費我適才收斂陰陽袖威力的謀劃。但云煙樓盡是酒囊廢材,除本尊與五百年前的明至尊之外,可還有第三人煉至挪弄乾坤之境?”
海柔輕吐濁氣,冷聲道:“你早便看上了這袖裡挪天勁。”她忽然縱身而起。其時,冷雲殤袖裡化去劍氣,頂上卻有氣出,竟又使三化元身,掌心各託一朵黑蓮。
黑蓮飛向三道劍門,乃靈海、分海與滄海三劍。只見在那三劍之下,又生蓮花,布成一番陣勢,都把劍門鎮住。但海柔用掌力猛推四海劍闕,使劍闕有如大山一般撞將過去。
“此時要救劍陣,可是晚了些!”冷雲殤嘿嘿笑道,那下方石陣上忽然有龍長嘯。只見得巨石崩塌,現出一柄七尺黑劍,宛若墨玉。
那黑劍被冷雲殤祭起到陣中,現出了黑龍本相。那黑龍身軀乃死魂氣凝成,縱使有鱗有角,模樣卻比生前愈現猙獰。它身軀纏繞在劍闕之上,把死魂氣滾作一團,籠住劍闕。
那四海劍闕的靈氣與死魂氣相剋,本不分上下。但死魂氣萬倍於劍闕靈氣,須臾之間,那劍闕的光華已黯。
海柔面色大急,正欲動作。羽烈卻出了山海陣圖,進了黑蓮陣,怒喝道:“敢煉龍魄劍?冷雲殤你這是在找死!”
那龍魄劍不是靈器,乃取百道黑龍精魄煉成的一招武技。一但祭起在空中,便要現出本相。那冷雲殤笑道:“此事不讓龍族知悉便成了。”但他靈識撒放,面色忽然微微一沉,他只覺羽烈袖內有一道氣息,便是那隻飛鳥的獸元了。
“敢莫是他已解了玄陰掌內勁?”冷雲殤雙掌一合,法象大手拍在黑蓮陣上,有雄渾掌力好似大山壓下。那千朵黑蓮不堪重負,有萬片蓮瓣散起在空中。蓮瓣極輕,只見三道元身各施指法,拈指彈去。
蓮瓣密若雨點,簌簌有聲。海柔展身法,有七道人像。羽烈展身法,有五龍護持。海柔在心裡道:“便不信這三道分身不能分你半點精力。”她心念一動,把東門上幽海劍執定在手中。那滄海三道劍門俱被黑蓮鎮住,僅有幽海一門尚存。
冷雲殤駕黑龍而起,在蓮陣之上。他法象手掌在蓮陣一側輕輕推去,又見一道幾十丈黑袖呼地籠到。海柔的身形落在前面,要展幽海劍。但羽烈手掌輕推在她香肩上,她大急道:“不要,那是袖裡挪天勁!”
這袖裡挪天勁下,有死魂元氣。死魂氣最傷人元氣精魄,須臾之間,羽烈被籠在當中,便把五龍法象寸寸煉去。待得袍袖散開,羽烈身軀一軟,面色慘白。他苦笑道:“你跟我說過袖裡挪天勁的厲害,我不相信,不曾想卻要爲它付出這般代價!”
海柔在他身側扶住,搖頭道:“袖裡挪天勁是拿人之法,御力之術。這只是被死魂氣加持的結果。”她玉手輕揚,展劍光,要出大陣。但冷雲殤乘黑龍踏過虛空,厲聲道:“我這大陣豈容得說出就出的!”
“黑蓮俱散,大陣已破,你唬誰呢!”海柔冷聲迴應。玉指彈開手中幽海劍,那劍便隱沒而去。冷雲殤飛身撞在這一片虛空上,只見得面前空間如水波盪漾。他忙以衣袖去拂,現出了那柄幽海劍。
幽海劍內暗藏一陣,喚作重山澤。只見得海柔遙發掌力,劍尖處便現出陣紋,一股白霧迷濛雙眼,把冷雲殤陷在陣中。那重山澤內宛如泥沼,每踏一步,都要運起千斤之力。
冷雲殤驚疑道:“她修爲不曾到萬象境大圓滿,怎會這物藏虛空之法?”但他不知,昔年海柔受了寒勁指,得保不死,全是凌蒼相助煉化內勁之功。那冷魏修爲超凡入聖,縱是一指之力,也蘊藏着畢生精修之秘,使海柔參悟得冥冥之間的神妙之術。
“這幽海劍困不了他多久。”海柔玉手捻着劍光,要把羽烈送下九天,她輕聲微笑道:“軒兒心智早慧,今後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其時,玄陰掌的內勁涌了上來,只見得四周虛空微有白霜飄落,在夕陽之下,顯得絢麗。羽烈面色平靜,未露有絲毫苦色,只是深深望着海柔……
驀然間,羽烈身形已觸地面,虛空上便落下海柔的聲音,說道:“軒兒,帶你爹爹走!”
但羽軒未答話,取下一枚古玉,運上內息,只見山頂處突現一道赤紅身影,有四五丈高下。那身影盤坐於地上,使一片靈力罩住羽烈。
“那是……凌老嗎?”海柔微微鬆了口氣。忽聽身後有破風響,一道烏光飛下九天,洞穿了一座山峰。那山峰裡煙塵緩緩散去,但見那柄幽海劍還在顫動!
海柔猛轉過頭去,冷雲殤腳踏黑龍,在冷眼旁觀。他見着人影,心裡暗暗一驚,只道:“這靈體十分不簡單啊,竟能鎮住玄陰掌內勁!”一指石陣,那主陣上黑氣衝起,輕輕飄地飛去一朵黑蓮,已近了羽烈父子。
羽惜小手變幻,也捏出一朵冰蓮,有手掌大小,朝着黑蓮輕彈而去。但冰蓮崩碎,頃刻間,只剩一團冰粉被風吹散。風嶽見了,驚聲道:“好手段!”猛擲劍光,但一柄上階靈器的長劍也化虛幻。
“這是冷雲殤的本事,尋常手段不能應付。”羽烈手掌輕輕推去,那人影的大手把黑蓮握在當中,使一團靈火煉化而去。羽軒在一旁輕聲問道:“父親?”
羽烈搖了搖頭道:“,不妨事,已鎮下寒勁了。”靈識撒放,但見冷雲殤手掌推出一團罡風,罡風化作袍袖。那袖裡還暗藏一股拳勁,其力可崩山。
“這也是袖裡挪天勁的武學麼?”羽烈微皺眉頭,低聲對羽軒道:“秦峰說的陣眼便是他本人了?”
羽軒坐在地上,點頭答道:“大陣與氣相連,若是真的破了他身上那一處要穴,使他內勁紊亂,說不得便要岔了氣息,那時必受陣法反噬!”
羽烈點頭,手握玉佩飛身而起。
“哥,你怎麼啦!”羽惜忽然驚呼道。
羽軒面色突然慘白,額上滲出細冰,他搖了搖頭道:“助父親壓制寒毒時,不免有半分入了我體內,不妨事的。”他輕吐一口白氣,身上卻已在打顫。風嶽剛欲聚起內息,他急忙阻住,道:“我修煉極致火氣,能壓制的住。”卻在一旁,羽惜小手突然輕按他後背,料得內息運至,體內寒氣立時如河堤潰決,涌向她體內。
“惜兒!”羽軒急喝。羽惜應道:“沒事,我也應付得過來。”他無奈長嘆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羽烈起身在雲端之上,把內息催動得更快了,身上的人影愈顯凝實,有了老者模樣。老者雙掌一合,掌中有一道赤紅靈火。火浪滾滾而開,迫得周遭雲層燃起焰火,半個天空都是一片赤色。
那天空展現異象,便有人在雲端之上看見了。那人身着白衣,是在萬丈之外,又掩蔽了自身氣息,是以羽烈等人都未發覺。那人隨即低聲自語道:“看來老師已經尋到了凌聖尊了……”
虛空之上,冷雲殤但覺火浪迫人,大驚道:“極致靈火!”手一抖,罡風袖裡有怒濤巨響。只見海柔倒退而了出袍袖,但嘴邊有鮮血溢出。其時,她也現出了法象,法象的掌力有於十倍怒濤的威能,但身形既在袖內,便敵不過冷雲殤的拳勁,幾乎被震得五臟移位。
她輕咬紅脣,壓抑劇痛,飛身要助羽烈。但羽烈急道:“柔兒,不要逞強。”他打出靈光,有一道絢麗火尾。冷雲殤忙閃身遁入虛空,但虛空內有一聲慘叫,原來那一道團靈火竟能破空而入,焚煉冷雲殤的法象。
不多時,冷雲殤披頭散髮,跌出了虛空。但見他面上有一半焦黑,法象也傷痕累累。他目中噴火,咬牙恨道:“原來是超凡入聖的人物!”他目光望向老者,驀然間,手掌猛推而去,怒喝道:“但終究本尊不在此處,挪弄乾坤!”
羽烈身形落在黑袍裡,卻猛擲玉佩,只覺天地之間,有一道威壓,好似那位聖尊身化法天象地規模,頭頂天,足履地一般。那玉佩上一道火柱衝上牛鬥,有一聲響,似天塌地崩般。隨即,天際之上,落下一道萬丈火陣,煉散袖勁。
羽烈的身形也立時飛出,手指彈出天修羽。只見火陣裡焰火翻騰,隨即一束金光洞穿了冷雲殤的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