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韻樓中,羽軒看見那藍衣少女侷促不安地站在簾後,雙手絞在一起,俏臉通紅,於是笑道:“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當下將葉聽雨放在外面的牀中,而把另一間內房讓給了靈王。靈王在房中調息至晚,都未曾現身。所以羽軒即便是對葉聽雨體內的千劫冥氣束手無策,卻也不敢前去打擾。
“若是雪兒在此間便好了……”羽軒心中閃過這一念頭,隨後手指一劃,便在玉瓶內取出幾滴靈氣化水混着丹藥送入葉聽雨口中。
“怎麼會這樣?”羽軒將靈識在葉聽雨體內一掃,只見諸多傷痕遍佈經脈與骨骼之上。這些傷勢雖不甚重,卻勝在數目極多,如同一座高樓上下盡是裂縫。這些裂縫看似細微,卻無處不在,一旦受到外力衝擊,登時就有傾覆的可能。
“這些傷勢像是劍氣所致,可一個人的體內又怎會被外來的劍氣所傷……除非,是他自己體內之氣……”羽軒想到此節,面上不禁微微變色。
“人的修爲一到九元境,今後的修煉便須靈元調和,否則元氣之傷愈加嚴重,結果可想而知,但他倒像是沒有走這一步。如此一來,修爲增長得雖是快了,然隱疾也是愈加愈深……”羽軒這時眉頭不覺皺起,面上一片凝重之色。
“滾開,你要是再改不了這臭毛病,休想再上老孃的牀!”驀然門外一聲怒喝,伴隨一聲響亮,房門被一震而開。
羽軒面色陡然陰沉,看見葉聽雨並無異狀,隨後走出房來。但見此刻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站在門外,戟指喝道:“你的狗爪子再不乾不淨的,小心老孃把它跺下來!”
“那個,我……我不是說慢慢改嘛……韻兒你幹嘛!”隨後一個男子的尖叫響在羅韻樓中,有幾個世家公子擡頭看去,隨即相視一笑道:“原來是曲韻在發飆啊,難怪啊,嘿嘿,娘們的身材雖是火辣,但脾氣好像更辣得很……”
“辰少啊,那個身形猥瑣的小子是誰,剛纔聽曲韻的話,那小子好像還上過她的牀……嘖嘖,這豔福……”
“誰知道呢,不過若是真的話,我倒想見識見識她牀上……”先前那“辰少”雙眼微眯,眼光在曲韻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巡視着。
“哼!”曲韻柳眉大蹙,顯是聽到一衆世家公子的調戲之語,隨後眼中一抹寒光投射過去,公子們心頭一顫,縮了縮脖子。
“誰讓你站起來了!”這時曲韻望見對面那人也在怒視着幾個世家公子,心中雖是一喜,但畢竟抹不開面子,依舊怒聲道:“給我跪好!”
“那個,韻兒我跪好了,你不生氣了吧?”那人面上一片諂媚之色,嘻嘻笑道。
“好了,盜星子不是認錯了嗎,你就被再爲難他了。”這時先前那紫裙女子緩緩走來,登時香氣四溢。
“對啊韻姐,盜星大哥不是要慢慢改了嗎?”隨後房內的藍衣少女也出來出勸道。
曲韻微微一笑,看見藍衣少女氣息不變,還是完璧之身,當下心頭微微一鬆,瞥了一眼坐在房內自飲自斟的羽軒,便領着二女離去。
到了一間房中,曲韻的面上顯現出怒色,向着紫裙女子道:“依姐,你可是答應過藍兒,不會讓她參與羅韻樓這些事的,你如今反悔了?”
羅依搖頭道:“你放心,那個人是羽家三少,不會對藍兒不利的。若是藍兒能博得羽軒一絲好感,她家族之事便好辦許多。”
“羽家三少?”曲韻面上涌起一抹驚異之色,問道:“羽家三少怎會在這裡,這消息可是屬實?”
羅依道:“閣主曾將他的畫像傳給幾處暗點的掌事人,所以我一眼便能認出。至於他們爲何會突然出現在藍兒房中,此事我回答不出,但有一事可以確定,我曾在藍兒房中感應到一點淡淡的空間波動!”說到此節,羅依的面上明顯露出一抹凝重之色,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天生體質特異,能感知天地間的奇異波動,所以我答允他們留下來,便是爲了弄清他們同行的女子是不是那位傳說中的御王城城主明妃!”
此言一出,曲韻眼中的迷惑之色更濃了,問道:“明妃怎會跟羽軒扯上關係?”
羅依笑道:“你可知他帶過來的那個男子是誰?他便是葉家唯一的倖存者,葉家大少葉聽雨!”
“是他?”曲韻二女聞言,面上的驚訝之色更濃了,羅依點頭道:“閣中曾查出葉聽雨去過北域,成爲了御王差。而他自己又曾發誓,此生若是再入南域西界,定然要屠盡仇人。所以數日來韓家戒備愈加森嚴,只要未必與此事無關。”
“同時閣中查明,最近一段日子明妃與葉聽雨時常出現在南域之中,關係非比尋常。若非當日我見那女子十分神秘,也不會聯想到此節。”
這時若是羽軒在場,聽到羅依這番話,只怕也會讚歎此女臨機決斷、看事精準的本領吧?
曲韻聞言,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閣中打算結好羽家與御王差,但決不能以犧牲藍兒爲代價!”
“放心,若羽軒敢心生歹意,我也絕放不過他。”羅依沉吟片刻,便向藍衣少女道:“不過羽家一向與參靈宗交惡,若當真能獲得羽軒這一助力,你家族中的壓力便能小上許多。而且據族中推測,此人多半還是今後的羽家之主!”
“啊,哦。”藍衣少女被她說得心中震了震,但想起要如何博得男人的好感,面色便不禁火紅起來。她年紀雖小,但此間是何所在也十分清楚。以往樓中女子常常以閨中趣事調笑她,定見得她羞窘不依才肯放過。
於是這時曲韻見她面色變幻不定,便安慰道:“其實族中那些事都應該讓男人們去煩心,你沒必要將之攬在身上。”
藍衣少女搖了搖頭,握了握粉拳,眼中閃過一抹堅毅之色……
“哈哈,羽老弟沒想到也是此道中人啊,我盜星子相見恨晚,只能先行飲上一杯了!”在藍衣少女的房內,盜星子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這時羽軒也意套他的話,便不停地勸酒。那盜星子哼了幾聲道:“曲韻那娘們天天管老子,非得讓老子改行,好好專心修煉。呸,老子哪裡不專心了,不就是一時手癢順了幾件東西嗎?有什麼大不了!”
說罷,他手指一抹,幾塊元氣氤氳的晶石便出現在酒桌之上。羽軒眉頭微挑,知道這是幾塊百年元晶,於是笑道:“這元晶的主人來歷不凡吧?想必是嫂子擔心你被人擒住,沒有好果子吃,纔會發怒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該當衆罵我,讓我難堪。”提到了曲韻,他明顯心情愉悅許多,但仍強作發怒的樣子,哼了幾聲道。
羽軒看破了他真實心意,暗暗撇了撇嘴,隨即問道:“不過盜星兄縱橫四方,想必知道許多秘事,能不能說些給我聽?”
“沒問題,你想問什麼?”盜星子嘿嘿一笑,舉起酒杯又是一飲。
“既然是到了南域西界,便跟我說說葉家吧?”羽軒爲他重新斟了一杯,隨即說道。
“葉家?”盜星子嘿嘿一笑:“其實葉家的事情十分簡單,就是兩個世家公子爭風吃醋,結果反被韓家利用,找了個藉口把葉家滅掉,最終僅有葉家大少一人逃了出來。”
羽軒問道:“葉家大少便是葉聽雨吧?”
“不錯。”盜星子點頭道:“葉聽雨乃是葉家家主長子,若無意外,他便會繼承家主之位。然則其伯父葉豐膝下無子,於是便收養了一個女嬰,取名葉青璃。葉青璃到十八歲上,已是十分罕見的美人了,或許稍微比不上你那位,但也足以令一衆世家公子神魂顛倒。”
說到此處,盜星子閉目回憶那葉青璃的容貌,隨後長長一嘆,頗爲惋惜地道:“葉聽雨同葉青璃乃是青梅竹馬,也是葉家內定的家主夫人。然則韓家大少韓瀟卻看上了葉青璃,並諸般調戲。此人不學無術,修煉天賦一般,但心狠手辣、城府極深。以我看來,如今年輕一輩中能以智計勝他的,多半隻有藏龍閣主一人了。”
羽軒聞言,面上掠過一抹詫異之色,顯是沒想到盜星子對此人評價如此之高,於是忍不住問道:“韓瀟此人智計高在何處?”
“葉家一族如今的境況,多半都是此人功勞!”盜星子沉聲道:“此人的厲害,在於對戰局的把控。他爲了對付葉家,便使了個苦肉計。這種計謀本來毫無新意,無非故意讓葉家的年輕子弟打傷自己而已。但同時,韓家在當晚不宣而戰,分三路襲擊葉家主城,並雷火齊下,立時將葉家老祖擊殺。”
“那時葉家之主乃是葉聽雨之父葉瑜,那葉瑜也是個極有決斷的,知道向韓家求和不成,便掩護葉聽雨、葉青璃退走。但二人卻在離葉家百里之外被截,後來聽說連這也是韓瀟的計謀。韓瀟算到他二人會在戰局一開啓之時就立即逃走,所以他們能逃出百里,也全功於韓瀟的縱放!”
“如此說來,他可不算是不學無術啊。”羽軒輕輕自語一聲,又問道:“那葉青璃呢?”
“聽說是死了,以自己之命換了葉聽雨之命。”盜星子暗歎一聲,隨後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