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從虛空中走出,擊退黑族一衆掌鼎祭司,便轉頭看向羽軒。這時羽軒身上有一股氣息若隱若現,那旁邊韋塵、雪憐乃至羽軒自己都未察覺,但老者靈識一掃,卻知這便是一道上古諸神的氣息。
“難怪他們能輕易地破開魔神虛影,不過上古諸神的氣息怎會出現在軒兒身上,難道是南牧亭所留?”老者皺眉沉吟,渾不知韋塵兩人已躬身行禮了兩次。
“老師?”羽軒又叫了一聲。
凌蒼笑道:“人老了,精神有些恍惚,不覺便出了神。”
“這……”韋塵、雪憐聞言,不禁面面相覷,暗道以他如今這等功參造化的修爲,怎會出現尋常老人的毛病?但二人也不敢出聲詢問,隨即又聽凌蒼說道:“如今韋渡可在府中?”
韋塵點頭道:“正是有祖父鎮守,他們纔不敢太過亂來。”
“嗯,那老東西還在便好。”凌蒼擡頭看向空中,只見百丈大小的雷符顯化在雲端。那九道雷符一疊,將北斗星雲一擊而破。而雷霆去勢不歇,又將一座山峰轟成齏粉方纔消散。
“看來這傢伙的修爲又輪迴至最頂峰了,如今我要敗他,只怕也難了。”凌蒼在一旁沉吟道。
此時在雷霆轟擊之下,又令得天地爲之一靜。而那雷光射出百里,遠近照耀,離得近了,便彷彿只覺一點雷光也足以滅殺人的魂魄。
當下韋塵問道:“前輩認識那隻上古異獸?”
凌蒼點頭道:“以前曾與他交過手,但也不知他從何處學到了一些輪迴術法運用的奧秘,乃至於輪迴之後,仍擁有這一身修爲,不必從頭開始修煉。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在我與他見過的幾次面中,他的修爲便起起伏伏,後面才知乃是輪迴功法的弊端。但縱然如此,他也不是如今的你們能匹敵的。一旦遭遇他,更需倍加小心。”
說罷,凌蒼在他們身上畫了兩道符文,隨後又道:“有這符文在身,便不必擔心魔神陣圖的襲擊。所以你且先回去,告訴韋渡,風家兩人由我去救。”
“是!”韋塵、雪憐躬身應道。當下身形一縱,御風而起,直向南炎府而去。
這時北斗星雲破碎,南炎府上下一片驚駭之色,有不少弟子甚至悲哭出聲。
“老師!”羽軒心下一驚,連忙開口道。
凌蒼笑道:“不妨事,南炎府悠久傳承之下,可不止這點底蘊。”當下說罷,府中幾道雄渾氣息直衝而起,將那破碎的星雲重新凝聚而出。這時衆人再看,只見空中來了十人,正是上一任八部二殿之主。但如今已退了下來,享受府中供奉。
“兩名準聖,八名化神,這些老東西終於肯現身了!”凌蒼靈識,便淡淡一笑。
“是太上長老!”府中有年齡較長的弟子,聽說過這些閉關潛修的人。當下認了出來,驚叫出聲。
隨後衆人一陣歡呼,然鳳虞淡淡一瞥,卻笑道:“剛纔那三人能憑藉陣法之力,將修爲短暫提升至準聖上下。但如今陣法已破,你們還能故技重施麼?”
“即便不借助秘法,你也休想在南炎府中放肆!”當先上一任護法殿殿主典豐說道:“何況祖上留下來的陣法,豈容你說破就破,結陣!”
他一聲喝下,北斗星雲之上顯化一道虛影,也有千丈高下。但形貌如何,卻不能看得清楚。然這虛影形成,典豐心頭頓時一鬆,手掌在空中一握,天地元氣凝作一柄司星扇。
扇風一掃,那鳳虞知道情況有異,身形遁入虛空之中。但身後的一名掌鼎祭司卻生受了這一股扇風,身軀連帶魂魄,頃刻間都化作了灰燼。
“不愧是北斗陣圖,果然厲害!”隨後虛空中又傳來一道聲音,嫵媚婉轉、撩人心魄。當下有定力功夫不足的弟子,便陷在了心魔之中。
“原來是靈王殿下,恕老夫失迎!”這時典豐的聲音緩緩傳出,如晨鐘暮鼓,將一衆弟子的心神拉回。
“不必客氣,我也是受人之託,來貴宗辦點事情,少時定然有得罪之處,所以言語之中不必留情。”當下靈王緩緩走出,身着一襲紫衣踏在雲端,周身衣襟隨風而動,恍若神妃仙娥。
“不敢,殿下乃聖皇欽封,禮數該當周到。”典豐說罷,手握司星扇一搧而出……
這時在數裡之外,羽軒見靈王現身而出,心中便止不住一股惆悵之意涌了上來。他眼望靈王的身形,雖然並未重塑身軀,但魂魄凝實,幾乎與常人無異。
“對了,你身上的諸神氣息是怎麼回事?”凌蒼突然出聲問道。
“啊?”羽軒回過神來,說道:“老師你說什麼?哦,諸神氣息,那是什麼東西?”
凌蒼道:“便是你刻畫符文之時,混進去的一道氣息,這是怎麼來的?”
羽軒聞言一愕,搖了搖頭。凌蒼沉吟道:“那最近體內可有什麼變化?”
“若說變化……”羽軒思索片刻,隨即在氣海中喚出螭龍火珠,珠上銘刻一道神異符文。
凌蒼凝視片刻,便點頭道:“這是上古符文,雖不明白它代表什麼,但裡面確有可能蘊含諸神氣息,只是你還記得它從何時銘刻上去的?”
羽軒道:“那是在家族祭典的試煉中了,當日在祭典中見到司火之神與傳承鼎的來歷。不過那似乎是一處虛幻的記憶空間……”
“不,諸皇已至神位,所謂言出法隨,他們每刻畫下一個字,都有可能開創出另一片天地來,絕非虛幻。”凌蒼眼望符文,目光閃爍不定,沉默片刻,才說道:“當年爲師確實查到了離火魂晶的所在,但有兩處地方都有嫌疑,既然此次你在紫鄉原中並未找到,那麼多半便在那裡了。此間事了,你再隨爲師走一趟。那張古圖在你手中吧?”
羽軒一愕,在戒指中翻找許久,纔拿出昔年從妖狼師徒手中奪來的一張古圖。
凌蒼點頭道:“不錯,正是它。當年老友營造了處傳承遺蹟,將‘鑰匙’分割成了四張古圖,分別交付與四名後輩,但如今他們都已葬身族地之中。”
羽軒一怔,問道:“他們可是雲家後人?”
凌蒼點了點頭,但看見羽軒還要再問,他卻搖頭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解決此間之事。”
當下凌蒼袍袖一拂,虛空中的扭曲逐漸顯化而出。隨後他符文一照,連接的八處空間宛然迷宮,道路互相交錯,如同無數細繩纏繞在一柄巨劍之上。
這時羽軒看見了這柄巨劍的全貌,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帝刑劍!”
凌蒼眉頭一挑,面上顯現驚訝之色,說道:“不錯,正是帝刑劍。”
“可帝刑劍不是……”
“所以他要再鑄一柄!”當下凌蒼伸出手指,在虛空一劃,空間便陡然裂開,走出兩個老者,正是風家老祖。
“凌尊?”風家老者驚訝道:“凌尊怎會來到此間?”
“南域發生了這等大事,我豈能不來?”凌蒼手掌在空中一握,周遭的空間便扭曲開來,頃刻間星移斗轉,羽軒便看到自己已置身傳功殿中。
傳功殿上的老者緩緩轉過身來,說道:“你們終於來了,如今鑄劍圖可有眉目了?”
風家兩名老祖道:“他如今已收集到了鑄劍之火,還缺兩樣東西,但我們只知其中一樣乃是‘司火陣符’,另外一樣便不知是何物了。”
“司火陣符嗎?”韋渡聞言,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他要打開府中的封印之地,便不單單是爲了上古靈澤了。”
風家老祖說道:“韋府主,貴府中的封印之地到底是什麼所在,難道那裡有司火陣符嗎?”
韋渡嘆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兩位了。那封印之地裡確實有司火陣符,但此符是以神血爲墨,銘刻而成,一旦放開封印,只怕四分之一的南域都將被煉成蠻荒。若非當年幽皇親手鎮壓,如今此間還有沒有生靈,都在兩說之間。”
“但幽皇時代距今已有十萬年的光景,這司火陣符是否如此威能,只怕也是兩說之間吧?”當下一位風家老祖疑聲道。
“也許吧,但南炎府萬年基業,我絕不能賭。”這時韋渡聞言,搖頭說道。
“老東西,打開封印之地也未必沒有好處。”凌蒼沉吟片刻,忽然說道:“既然他志在靈澤,那麼便給他打開靈澤的機會,又有何妨?你莫忘了,那位號稱神下第一人的,千餘年來,他可並未真正出手過啊。”
“驅虎吞狼?”韋渡搖頭道:“不成,莫說幽王自身受到輪迴規則的束縛,即便鑄劍這位,也絕不在我們能控制的範圍,何況幽王的目的何在,我們至今都不能猜透啊。”
“有何難猜,不過聖皇之位而已!”凌蒼搖頭道:“再者,既然如今沒有人能抗衡他們,那麼便造一位,也未必沒有機會。”
韋渡聞言,心下一凜。但目光下移動,看向老者身後的少年,搖頭道:“或許他會比我們走得更遠,但南炎府的基業絕不能賭……”
說罷,凌蒼卻向他拋出一個戒指,戒指便是九尊青銅鼎,隨即說道:“有了它,或可擋一擋司火陣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