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號馳騁在蒼茫的風雪裡,本該在深夜裡加班加點的技術工作人員,以及在訓練室裡備戰的歐米伽們,都感受到磅礴的威壓從天而降,動盪不已。
不少人雙腿一軟,當場跪了下去,汗流浹背。
“混賬!”
檀香瀰漫的會議室裡,巨大的原木辦公桌被一巴掌拍碎,轟然坍塌下去。
太華驟然起身,呼吸變奏爲無距的境界,轉瞬間消失無蹤。
唯有狂風大作,吹散高層們的額發。
柏豐眼神幾乎要炸裂開來,面前的文件如蝴蝶般翻飛墜落,分明他也是劍宗途徑的聖域級,卻能感受到肅殺的劍意瀰漫開來,幾乎要把他給撕裂。
“剛纔發生了什麼?”
夜刀聖者眼神駭然,低聲說道:“我第一次見到總會長如此失態。”
玄陰聖者這種位階稍低的,甚至根本就不敢說話,驚懼不已。
以韓晶爲首的守夜者們,也是面面相覷,不敢多問。
只有作爲半神級昇華者的凜冬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因爲總會長的精神意念曾經短暫的離開了這艘浮空船,傳送到了萬里之外的地方。
這是總會長召開的最後一次戰前會議,需要商議並確定攻略組即將前往龍巢討伐夔龍始祖的細節,而他這個半神作爲領隊,實際上是依舊沒有指揮權的,必須要無條件聽從安排,哪怕在戰時隨時遵從調令。
因爲只要總會長還活着,真正發號施令的人就永遠都是她,不會交給別人。
這倒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培養的兩個副會長。
老人家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呼。”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神變得深沉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竟然讓總會長如此失態。
甚至連討伐夔龍始祖的會議,都不管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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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臨的休息室裡,鸚鵡正低頭吃着鳥食,忽然看到一道金光撲面而來!
它嚇得鳥軀一顫,毛嚇掉了好幾根。
太華自然不會搭理一隻蠢鳥,驟然閃身到少年的牀前,眼神凝重。
顧見臨老老實實躺在牀上,顯然是在深度的睡眠狀態,這孩子睡覺的姿勢倒是很老實,像是個蝦一樣蜷縮着,被子蓋在身上,像是個裹屍布。
這種睡姿,通常都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最喜歡的。
即便是睡着了,他手裡也依舊死死抓着刀袋。
“你啊。”
太華擡手摸向少年的額頭,幽幽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放眼古今,同時招惹了三位古之至尊的,除了徐福那個倒黴鬼之外,也就只有你了。”
這位屹立在世界之巔的四百年的總會長,眼神裡竟然閃過一絲愧疚,喃喃說道:“根據預言,唐子敬和顧辭安失敗以後,自然會有人前往蓬萊仙島解決一切。我本不相信,甚至做好了親自出手的準備,誰能想到那個人竟然是你?”
顧見臨自然聽不到這些話。
實際上就算沒聽到,他也能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論是顧辭安和唐子敬,都是總會長安排進麒麟仙宮的人。
畢竟沒有總會長的允許,他們顯然不可能撬動天人之楔的力量。
因此最早洞悉蓬萊仙島潛在危機的人是總會長。
然而,如果讓太華再選擇一次的話,她會親自出手。
哪怕爲此付出折壽的代價。
顧見臨的呼吸悠長,暗合天地的韻律,白皙的皮膚下能看到金色的血管。
那是天人呼吸的頻率。
只是不知道在夢裡夢到了什麼,他眉頭皺起,渾身顫抖。
彷彿做了噩夢。
“即是天人,又是進化者。”
太華伸手撫平着他額頭,低聲說道:“雷霆險些付出生命都還沒走完的路,卻已經被伱給走完了。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身爲世界的頂點,她當然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甚至她已經猜到他是怎麼做到的了。
或許,青也早就知道了。
否則的話,哪怕有天賦的神司不多,青也不會特意跑到峰城來找這個孩子。
哪怕是顧辭安的兒子,天賦實力也只能說是相當優秀,僅此而已。
並不足以讓一位天災如此重視。
青之王是什麼人,她這個師母再清楚不過了。
青之王的宏大願景,那是要超越古今未來,成爲兩界之頂點,探索宇宙之奧秘,萬物之起源,一切的因果,無窮無盡,永無止境。
從某種意義上,青纔是世界上最具野心的人,赤都有所不及。
這樣的人選中的學生,究竟會藏着怎樣的秘密呢。
無法想象。
作爲以太協會的總會長和秩序世界的守護者,她最該做的就是立刻殺死這個孩子,甚至都不需要去驗證她的猜想,只要有半點嫌疑,那就殺掉好了。
無論青之王在謀劃着什麼,都會無濟於事。
古之至尊們下的注,也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換做是百年前的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猶豫,這孩子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只是現在的她,卻做不到了。
或許是因爲這個少年的潛力,真的能成爲人類世界前所未有的支柱。
亦或許是他能夠在未來末日的棋局裡,左右至尊們的博弈。
再或者,是他爲人類世界做出的卓越貢獻,讓她起了愛才之心。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
太華覺得自己或許是老了,變得仁慈了。
“如果你死了,不惜任何代價,我也要朱雀氏族爲你陪葬。”
她輕聲說道:“包括隱修會。”
窗外風雪呼嘯,寒意隔着舷窗瀰漫進來,卻無法靠近少年絲毫。
太華輕輕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鄉間民歌。
那是多年前戰亂的時期,她哄自己的嫡長女睡覺時唱的歌,當時每次上戰場之前她都要回來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因爲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隕落,再不多看幾眼的話,或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所以要珍惜眼前。
不知不覺,一晃過去了三百多年,她的嫡長女也早就被她親手殺死了。
此後她再也沒唱過這首歌。
除了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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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雷鳴滾滾,一滴雨墜落在塌陷的車前蓋上。
顧見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高速路上被密集的雨點在乾燥的瀝青上瀰漫開來,土腥味隨着潮溼的風撲面而來,道路兩側的柳樹隨風搖曳。
眼前是燃燒的火焰,永無止境的暴風雨呼嘯而來,電閃雷鳴。
他在副駕駛上,滿頭都是鮮血,眼前是乾癟的車頭。
那輛巨大的卡車被火焰吞沒,早已經撞癟的駕駛室裡空無一人,只有被燒灼的痕跡還殘留着,皮質的座椅被燒得千瘡百孔,似乎之前坐着什麼怪物。
回來了。
這次是真的回來了。
這是顧見臨內心深處最大的夢魘,也是他第一次接觸到超凡,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闖入了古神族和昇華者的世界裡,從此手握刀劍。
只是不知道爲何,在這個高速路上他失去了一切力量,就像是個孱弱的普通人一樣,再也感受不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包括神話武裝也都失去了。
這顯然是朱雀氏族的權柄,把他變成了那個車禍裡的無助少年。
即便如此,他還是扯下安全帶,一腳踹向乾癟的車門。
砰的一聲,沒踹動。
他咬着牙,再次擡腳死命的踹,像是個發瘋的瘋子。
最終車門被踹開了,他頂着頭破血流的腦袋走出車裡,大口的呼吸。
沐浴着暴雨,環顧四周。
沒有鬼車始祖,也看不見老顧。
高速路一眼望不到盡頭,瀰漫着濃郁的大霧,他像是被困死在這裡。
隱約間,蒼穹之上有巨大的黑影浮現,遮天蔽日。
蒼老的聲音,透着怨毒暢快的笑意,嘶啞笑道:“無論誰在你身上下了注,今天你都必死無疑。這是朱雀尊者的權柄,輪迴!經過無數次涅槃,那位偉大的至尊再次得到了重生,而你將會被埋葬在這裡,被祂吞噬。”
這是徐福的聲音。
只是轉瞬間,他的嗓音又變得那麼急切,說道:“朱雀尊者以我媒介留下了權柄,目的就是爲了抹掉人類世界的一位支柱!你只是區區四階,本來不該是你的,爲什麼會是這樣?你的身上應該有什麼大秘密。”
這個傳奇的鍊金術師似乎精分了。
一半的人格被古之至尊所操控,詭異又怨毒。
另一半則是爲人類着想,焦躁又無可奈何。
顧見臨釋然地笑了笑。
本來以爲要到四十歲的時候,纔會面對這個詛咒。
沒想到,命運終歸是讓他提前來到了這裡。
自從成爲昇華者以後,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提升自己的力量,爲的就是有一天再次回到這個高速路,然後斬斷這該死的宿命,連帶着背後的朱雀氏族。
鬼車始祖來了,就殺死鬼車始祖。
朱雀尊者來了,那就殺死朱雀尊者。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顧見臨的世界裡就那麼一點東西,容不得別人去冒犯。
可惜沒想到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他竟然還是當初那個孱弱的少年,沒有半點力量,甚至手無寸鐵。
他扶着額頭,忽然間忘記了很多事情。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掌握過什麼力量了,也忘記了自己的傳承途徑是什麼。
自從進入超凡世界以後,一切的記憶都在消散。
徐福怨毒又嘶啞的聲音嗤笑道:“輪迴涅槃的世界裡,自然會把你變成最弱的狀態,你什麼都不會記得,你所擁有的只有絕望和恐懼而已。”
他頓了頓,又換了一副語氣,急切說道:“不要忘記,快想起來了!如果你真的想不起來,那就都完了!怎麼辦,沒有破綻,無懈可擊,怎麼讓你想起來了?對了,這裡不只有你一個人!還有人可以救你!你堅持住,等我!”
顧見臨卻不知道這個老人是在說什麼,甚至連他是誰都忘記了。
讓人過來救他。
誰能救他。
他知道自己身處的是很危險的地方,因此也不想讓別人來送死。
頭痛欲裂,往事變成了空白。
蒼穹之上隱約有什麼恐怖的黑影在盤踞着,低頭俯瞰着他。
顧見臨隱約想到了,就是那個東西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因此他深呼吸,摒棄了腦海裡的恐懼,擡起頭。
轟!
只是一瞬間,他的大腦就像是被人用鐵錘砸中,幾乎要被砸碎了。
蒼穹之上屹立着雍容尊貴的神祇,祂就像是從遠古神話裡走出的生靈,遮天蔽日的羽翼燃燒着燎天的大火,電閃雷鳴間照亮恐怖的側影。
這是……神靈!
朱雀!
磅礴的威壓從天而降,顧見臨悶哼一聲,險些跪倒在地。
他的肩膀驟然血肉模糊,骨骼已經脫臼。
“哪怕忘記了,本身的力量卻未曾消弭嗎?”
徐福魔性的笑聲再次響起:“有趣,但你能堅持多久?這是以我爲媒介施展的權柄,比拼的是你我的位格。我曾經見過朱雀尊者,因此在輪迴涅槃世界裡,便能夠召喚屬於祂的力量,輕而易舉就能把你壓垮。”
“如果你現在是聖域級,你就能夠回憶起自己的是誰,可惜你不是。現在你能做的只是堅持,如果你的精神意志垮掉了,那你就會被徹底吞噬!”
他嘆息道:“再堅持一會,堅持一會!我能感受到你體內的潛力,只要再堅持一會,出現一個破綻,就能讓你想起一切!那個人在路上了!”
轟!
顧見臨再次感受到磅礴的壓力,眼前的視界裡泛起了猩紅的暈邊,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充血了,因爲頸椎幾乎要被壓斷,痛不欲生。
他剛纔看到了恐怖的幻象,一輛巨大的卡車咆哮着襲來。
駕駛座上的詭異人形在衝着他微笑。
當那輛卡車轟然撞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渾身的骨骼都碎掉了。
臟器也移位出血。
他噴出一口鮮血,踉蹌着倒退幾步,卻依然強撐着擡頭。
似乎是想要看清楚神靈的臉。
轉瞬間,又是巨大的威壓降臨,焚世的火焰燃起。
他的雙眼被灼燒成了恐怖的黑洞,踉蹌着倒退幾步。
什麼都看不見了。
耳邊有雷鳴聲響起,鼓膜幾乎被震碎,耳邊盡是破碎的囂音。
真奇怪,那個老人是誰。
一會提醒他。
一會兒又詛咒他。
據說還會有人來救他,到底會是誰呢,乾脆別來就好了。
顧見臨其實不怕死,他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也不想帶着遺憾去死。
如果死前,能把仇人給一起帶走就好了。
轟隆!
他的左腿驟然劇痛,膝蓋破碎。
險些倒下。
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覺得自己不能倒下。
如果一旦倒下,連帶着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會一起垮掉。
整個人生萬劫不復。
即便雙眼失明,也能夠感受到蒼穹之上落下的俯瞰。
那種眼神,彷彿在看一個螻蟻。
顧見臨真討厭那種眼神,因此他再次強撐着自己站起身來。
他用瀕臨斷裂的脊椎,強硬地擡起頭,豎起一根中指,挑釁高高在上的神靈。
有那麼一瞬間,他再次感受到恐怖的雷鳴。
豎起的中指,當場扭曲折斷。
包括心臟都被壓迫,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攥緊,幾乎要被捏爆。
他的記憶再次消退,連帶着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忘記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風雨裡有人在呼喚着他。
有人試圖奔向他,隔着無盡的暴風雨。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似乎無數次出現在夢裡,魂牽夢繞。
顧見臨感受到風雨裡的腳步聲,有人突破了暴風雨,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真奇怪,到底是什麼人呢。
他精通側寫,那個呼喚聲裡似乎有前所未有的焦急和關切,還有聲嘶力竭的沙啞,甚至是不顧生死的決意,還有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濃烈情感。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更不知道自己在另一個人的心裡,會是那麼的重要。
他不自覺的奔跑起來,即便呼吸困難,心臟痛如刀絞,渾身骨骼斷裂。
僅用一條腿,他也要去找那個人。
好像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一個人,在他最絕望最痛苦的時候,她會不顧一切地來到他身邊,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就像是過去的那麼多年一樣。
無盡的暴風雨裡衝出了一個女孩。
蘇有珠奔跑在風雨裡,白金色的短髮在風裡飄搖,睡裙的裙襬在飄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只是隱約有個老人把她送進了這裡。
她的男孩好像要死在這裡了,所以她不顧一切地奔跑在無盡的高速路上。
蒼穹之上的神明降下磅礴的威壓,她的記憶也出現了模糊,嬌小的身體也瀕臨極限,素白的肌膚深處細密的血珠,卻依舊像是精靈一樣輕盈靈動。
雷鳴滾滾。
顧見臨被磅礴的威壓震盪着瀕臨死亡,他真的已經到極限了,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而已,在體能上最突出的就是在足球比賽裡司職前鋒。
現在他渾身的骨骼斷裂,臟器瀕臨衰弱。
作爲一個人類,已經走到了極限。
就在瀕臨倒下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
那個女孩說:“顧見臨。”
顧見臨聽到這個名字,踉蹌着一步就要倒下。
記憶卻忽然出現了鬆動,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扶了他一把。
那是個英俊的男人,嘴裡叼着一根菸,得意地看着他。
西裝套裙的女人站在他的身邊,無聲地微笑。
嬌俏可愛的蘿莉仰着下巴打量着他。
顧見臨下意識地跟他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前方似乎不再是高速路,而是一個空蕩蕩的足球場,有個笑眯眯的胖子和嬌俏害羞的女孩在旁邊給他加油,還有人給他遞了一瓶礦泉水。
衝出了籃球場是破敗幽靜的黑雲城寨,有個小女孩在爲他指路。
頭髮斑白的老男人微笑着幫他把門踹開,光芒撲面而來。
顧見臨大口地喘息,眼前卻是無盡的黑夜。
嫵媚的女醫生,五大三粗的莽夫。
西裝革履的男人擋在他的面前,手裡握着一個血淋淋的心臟。
輪椅上的老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蒼勁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往前衝。
最後是一個威儀冷漠的女人,輕輕一揮手就幫他驅散了漫天的風雨。
隱約間,風聲和雨聲都消弭了。
白髮的少女默默地站在路邊,輕輕推了他一把。
顧見臨一步踏向前,嗅到了熟悉的清寒體香。
暴雨滂沱,蘇有珠最終還是抱住了這個少年,已經湮滅的往事如潮水般襲來,半年前那個滿目瘡痍的高速路上,她也是這麼抱着他的。
顧見臨也想起來了,那種熟悉的溫暖,似曾相識的體香。
還有迴盪在耳邊的呼喚聲。
他被灼燒的雙眸重新生長出來,破碎的骨骼得到重塑,衰弱的臟器重煥生機,冰冷失溫的軀體重新變得滾燙熾熱,蒸發了身上的雨水。
“有珠……”
縱然失去了記憶,埋葬在內心深處的熾烈情感卻從未變過。
他們最終還是在相擁在了一起,嘲笑着神明的無能。
無盡的風雨裡,徐福隔着雨幕凝視着他們,左眼混沌詭異,右眼溫和慈祥。
“沒想到還是讓他想起來了,可惡!”
他大聲咒罵,又溫和笑道:“想起來就好,想起來就好啊!”
蒼天震怒!
以徐福爲媒介所引導的輪迴涅槃世界,轟然地顫動起來。
蘇有珠沒有擡頭看天,卻只是抱緊了懷裡的少年,無聲地笑了笑。
顧見臨躺在她的懷裡,凝視着她冰雪般容顏,低聲說道:“有珠。”
蘇有珠輕聲說道:“嗯?”
顧見臨也輕聲說道:“你真好看。”
他想起來了,洶涌的記憶涌回腦海。
哪怕在這種恐怖的絕境,只要能看到她的臉,就覺得一切都不是那麼糟糕了。
漫天的陰雲被焚燒殆盡,硃紅色的雀鳥發出嘹天的鳴叫,恐怖的天罰在穹頂之上匯聚起來,整個世界的元素匯聚成滅世的亂流,天罰降臨。
蘇有珠驟然噴出一口鮮血,俏臉蒼白。
顧見臨縱然恢復了力量,也無法抗衡一位至尊的偉力,只是隔着千百米的高空感受到那種威壓,也幾乎讓他的靈魂瀕臨被撐爆的邊緣!
以至於靈性都紊亂了,根本無力抗衡。
轟隆!
朱雀的虛影從天而降,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撞得支離破碎!
“這就是輪迴涅槃世界,所謂的命運倒影也是因此而來,我曾經見過朱雀尊者的本尊,因此能夠具現出如此強大的倒影。即便你想起來了自己是誰,但如果不能戰勝祂的話,依舊是死路一條。想一想,祂爲什麼要殺你!”
這一刻,徐福發出蒼老的呼喚聲,他似乎也戰勝了自己的心魔,雙眸裡恢復了前所未有的清明:“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必須要抓住!”
輪迴涅槃世界,召喚出了曾經朱雀尊者留在過去的倒影。
一位古之至尊的力量,睥睨天下!
當巨大的陰影降臨的時候,世界陷入了絕望的死寂。
蘇有珠最後望向少年,眼神裡並未恐懼,也不再清冷漠然。
盈盈眼波里,盡是溫柔。
她不知道自己死在這裡會怎麼樣。
幻境裡的死亡,會不會讓分身身死。
分身的死亡,又會不會反饋到本體的身上。
那些都不重要。
對她而言,最遺憾的事情,就是當初少年出車禍的時候,她不在他身邊。
現在以這種方式填補了遺憾,已經足夠了。
顧見臨握着她的手,沉默地感受着她的柔軟。
忽然間,他想通了什麼,擡頭望天。
是啊。
朱雀,爲什麼要殺他呢。
有那麼一瞬間,顧見臨左眼燃起了熾烈的金色,右眼瀰漫着妖異的血色。
他擡起手,伸向了無盡的暴風雨。
輕輕的勾動了手指。
世界迸發出毀天滅地的聲響。
因爲他利用輪迴涅槃世界的特性,也召喚出了曾經留在過去的倒影。
彷彿神國的大門洞開,黑色的至尊咆哮着衝破烏雲,祂的軀體是如此的巨大,彷彿就是黑暗本身,半身是衰朽乾枯的,另一半遍佈猙獰可怖的血管,生機與死意完美的結合,熾烈的黃金瞳照破無盡的暴風雨!
——命運倒影,麒麟尊者!
伴隨着通天徹地的龍吟聲,蒼穹彷彿變成了滔天的冥河,腥風血雨席捲了整個世界,暗紅色的古龍沖天而起,時空因此而破碎,血紅的曼陀羅花盛開天地!
——命運倒影,燭龍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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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左手突然疼到擡不起來,因此被迫變成了單手碼字,以至於效率狂跌,現在才寫完,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