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大哭了一場之後總算是輕鬆了一點,顧深在國外遭遇了突如其來的事故,又在醫治之時遭遇了醫生的失誤,這給她帶來了太多太多的壓力。
但許唸作爲主心骨,卻不能倒下,她這一倒下,什麼都完了。而林燁成的到來,對許念來說,就如同救世主一般。
林燁成自然也清楚此刻的許念已是到了極致。他簡單地安慰了一旁眼眶通紅的許念,又到醫院的開水房給她接了杯溫開水。
許念接過開水,無聲地看了林燁成一眼,後者似是被她的目光刺痛了。
林燁成慌亂地避開眼,他站起身,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了病房內躺着的顧深。這個男人往日的傲氣與那股凌厲的氣勢,這一切全都被顧深此刻的蒼白無力取代了。
林燁成嘆了口氣,回頭囑咐魂不守舍的許念好好休息,又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這才凜着一張臉,走向了這所醫院的院長辦公室。
這所醫院的院長是個頂着啤酒肚的老頭子,見到來人是林燁成之後,那張皺巴巴的臉上立馬綻開了一個形如菊花的笑容。
林燁成盯着他圓滾滾的啤酒肚看了一秒,總覺得院長笑起來,連同肚子都跟着抖動似的。
林燁成反應極快,他的面上很快便升起一個適宜的微笑來,同院長象徵性地握了手之後,就在院長的招待下說明了他此次來打擾的原因。
“是這樣的,”林燁成臉上的笑容完全地收斂了起來,引得坐在他對面的院長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林燁成說道:“我妹妹的愛人——也就是我的妹夫,同時也是我的朋友,他前幾天在一次意外中傷中了腿。我的妹妹那時候還在國內,聽了這事兒後立馬趕到了他身邊。隨後,我妹妹的朋友幫她聯繫了貴院一位十分有名的醫生。”
聽到這裡,院長的汗已經從額前沁了出來,他不自覺地從褲兜裡掏出手帕,擦拭着汗水。作爲院長,他自然是對手底下的醫生一清二楚,而眼前這位大人物說的事件,他也是清楚的。
林燁成卻是瞥了眼他的反應之後,淡淡地說道:“我妹妹本以爲她的愛人得到了救治,卻沒想到是迎來了一場災難。”
說到後半句,他的眼神已是完全地變了。從他眼中透出來的犀利,幾乎讓院長以爲林燁成的懷中端着一把槍,隨時都能一把崩了他。
院長一面擦拭着汗,一面說道:“這事兒的情況,我大約也有了解。前幾日的確是有一名先生聯繫了一個病人住入了我們醫院,派去的醫生的確是我們院中最好的骨科醫生。”
林燁成回憶起他來院長辦公室前看到的顧深,又想起了許念紅腫着雙眼的憔悴模樣,他一個眼刀子甩過去,連聲音都不由得高了好幾個分貝,“既然說是最好的骨科醫生,爲何卻出了如此愚蠢的問題?”
“這醫生是我們院中最好的醫生沒錯,但是那日那醫生已經連續做了好幾場重要的手術,勞累之下就……”院長話沒說完,被林燁成狠狠地利了一眼,着急得說不出話來。
林燁成發現他額前的汗冒得更快,也更密了,一顆顆的汗珠迅速地冒出來,排隊似的沾在他光禿禿的前額上,實在是難以入眼。
林燁成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他知道眼前的老頭子看着軟弱,卻不是個好拿捏的角色。按照他話中對這醫生的包庇程度,可以看得出來,若是此刻他不把事情擺平了,指不定他前腳剛走就開始變相地爲難起許念來了。
林燁成沉默了一番,掀起眼皮看向院長,說道:“我很清楚對於一所醫院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院長擦汗的手一頓,終於露出一副老狐狸的樣子來。他複雜地看向林燁成,早先就聽說這位林先生手段十分高明,現在他算是清楚了。
一個醫院最重要的是聲譽,院長也清楚。此刻他面臨的抉擇是選擇一位優秀的手下,與他所經營的醫院。或者說,林燁成就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院長心裡知道林燁成並不會真的以醫院的“聲譽”來威脅他,他是在提醒院長,院長暗地裡的動作已經被他抓到了把柄。院長很清楚醫院可沒有明面上看到的那般乾淨。
若是被林燁成把醫院的老底給端出來,再經過媒體那麼一曝光,別說要保一個醫生,連他能不能逃過法律的制裁都難說。
院長泛白的眉毛顫了顫,他說道:“這下就請林先生敞開天窗說亮話吧,您的條件是什麼?”
“我只要那名醫生給我一個原因,”林燁成直直地看向院長,“剩下的,院長就看着處理吧。”
院長連忙說道:“出了這樣的意外,醫院裡自然是會有相應的處理的。”
林燁成知道院長是個聰明人,這麼明顯的事情就不用他繼續說下去了。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林燁成就不再把時間浪費在這圓滾滾的老頭子身上了。
院長送走了林燁成之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之後,立馬給骨科主任打了個電話,說那名醫生造成了那麼大的醫療事故,醫院在慎重考慮之後,決定取消他的行醫資格。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林燁成和許唸的耳中,只不過許念卻不再執着於此。或者說,許念已經被顧深最新檢查出來的結果震住了。
林燁成爲他們尋來的醫生很快爲顧深的腿再次徹底地檢查了一次,直到剛纔纔出來的結果。顧深的主治醫師告訴許念,由於血管長時間的阻塞,已經傷及了神經。
許念聽得雲裡霧裡,心中卻生了一個不安又荒唐的想法來。她擡眼看向林燁成,試圖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好的勢頭來,林燁成只是淡淡地避開她的視線。許唸的心瞬時間就沉了下去。
醫生也知道許唸作爲病人家屬的不安,不過若是病人家屬都難以平靜下來的話,又能有誰能鼓勵病人活下去呢?
於是醫生說道:“傷及神經就意味着病人恢復的可能性很小。”
醫生見許念沉默,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爲病人的家屬要堅強,病人的心態還得指望你呢。”
許念無聲地應了一句,滿腦子都是顧深的腿無法恢復的消息。她纔剛剛勉強地接受了這個事兒,就聽到護士說道:“病人已經從麻醉中醒過來了。”
許念再也無心顧及其他,她快步地衝進了病房,就對上了顧深深邃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