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寒雖說是下樓去催促早飯了，可是最後端着托盤上來的還是周媽。
周媽沒讓洛辰心起身，而洛辰心的身體也的確虛軟的厲害，順從了周媽的意思，在牀上架起一張小桌板，放了滿滿一桌子食物。
這原本也沒什麼，可是一想到她身下的這張牀鋪是顧夜寒的，就讓洛辰心有些緊張，他那樣一絲不苟的性格，又怎麼會允許別人在他的牀鋪上吃東西；可是轉念想到男人昨天晚上喂她吃藥的“特別”方法，顧夜寒其實也不如表面上那樣冷靜剋制。
如此一想，洛辰心才徹底放開了心結。
周媽準備了很多的吃的，清粥醬菜，油條饅頭，還有飄着翠綠蔥花的上海小餛飩，全都是小小的一碗，分量並不多。
周媽見洛辰心拿起筷子後，遲遲都沒下筷子，在旁解釋道，“一般發燒隔天，口腔裡都會帶着苦味，明明很餓，卻又沒什麼食慾。所以我準備了多了點，太太你每樣吃一口，要是喜歡哪一樣，我再下去盛。”
“謝謝你，周媽，你對我實在太貼心了。”洛辰心看着琳琅滿目的小婉，眼底泛着一層紅暈，感動的差一點哭出來。
周媽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一個傭人的工作範圍，她是真的在關心她，洛辰心能感覺的出來。而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她以前只在洛如月的身上看到過。
洛如月只要一生病，沈靜梅就用各種方法哄着騙着，想把最好的東西都放到她面前，各種的千依百順。
她名義上的繼母，跟她有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都不曾給過她如此的關懷備至，現如今，竟然在一個可以說是陌生人的身上感覺到了。
這算是顧夜寒帶給她的幸運嗎？
一想到這個，洛辰心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腕，那根紅繩鈴鐺牢牢地繫緊着，時不時發出細微的鈴聲。
周媽在一旁見洛辰心雙眼要垂淚的模樣，連忙道，“太太，你可千萬不能哭，不然先生看到了，還會以爲我欺負你了呢。”
洛辰心聞言，這才破涕爲笑，卻也問說，“顧夜寒他人呢？怎麼沒有上來？”
只是一段時間的分別，不知爲何，她竟然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些思念。
“太太，別光顧着說話，先把東西吃了，涼了就不好了。”周媽先提醒了一句，然後說道，“先生的手機響了，我上樓來時，他正在接電話。”
洛辰心端着小餛飩，小口小口的吃着，餛飩皮薄餡肉紮實，又在湯底裡放了紫菜和蛋絲，帶着一股鮮味。
周媽見洛辰心食慾不錯，也跟着放心了些，想着剛纔的事情說道，“那個電話好像是醫院來的。”
醫院？！
洛辰心手中的勺子停了停，她低頭喝湯，臉上也是閃過複雜的情緒。
洛奶奶昨天的體檢結果她一直沒有收到信息，醫院方面很可能是因爲找不到她，所以才電話給了顧夜寒。
也不知道洛奶奶的體檢結果怎麼樣，還能繼續做第二次手術嗎？
洛辰心雖然心裡又對洛奶奶的猜疑，可是祖孫兩人十八年的感情也是真的，她不可能不關心洛奶奶的病情。
周媽大約也知道一些事情，可是礙於身份關係，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勸說道，“太太，凡是有先生在，他會幫你處理好的。你先好好養病，多吃點東西，身體纔會好。”
“恩。”洛辰心點了點頭，帶着心中沉重的忐忑，繼續吃着早餐。
***
“顧先生，我是仁愛慈心醫院洛老夫人的病房管家孫柔，你還記得我嗎？”孫柔儘量剋制着聲音裡的殷殷期盼，假裝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如此說道。
“孫小姐，你是來彙報洛奶奶的體檢結果的？”顧夜寒擰着眉心，耐着性子往下說。
“是的。昨天洛小姐在離開的時候，要求我把洛老夫人的體檢報告發給她 ，不要打擾顧先生。可是我發送到了她的手機號上，也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沒人接聽，這纔不得已打了顧先生的電話，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工作。”孫柔用嬌滴滴的聲音說着話，還把所有的責任往洛辰心的身上推。
顧夜寒聽的一陣厭煩，特別是她故意拔尖的嗓子，懶得再廢話，直接問道，“洛奶奶的身體可以接受第二次大型手術嗎？”
孫柔被他陰沉的聲音嚇了一跳，愣了愣才接上話，說道，“洛老夫人的體檢結果顯示，身體大部分器官都還算健康，只有兩項參數不理想。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完全可以進行癌細胞切除手術。可是洛老夫人的年紀太大，體力不如尋常人，而且之前已經做過了一次類似手術，第二次的風險會變得更高。就算手術成功了，術後的恢復能力也比較差……”
孫柔長篇大論說了這麼多，就在顧夜寒耐性即將耗盡的時候，她終於說道了重點。
“主治醫生認爲陸老夫人的狀況比較特殊，是否進行第二次手術，還是要親人和病人之間進行深 入溝通，然後再來決定。”孫柔說完這些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哪怕是隔着手機，只是用電磁波在傳遞聲音，她都覺自己的耳邊是一陣寒氣，陰森森的可怕。
顧夜寒聽到了最後的結論，然而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還是一樣怕承擔責任，將選擇的事情退給了病人和家屬，除了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根本毫無作用。
“好了，我知道了。”顧夜寒冷冷的應了一聲。
“顧先生，如果你還有什麼顧慮，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也可以找我坐下來談談，在這件事情上，我應該可以給你更專業的建議。”孫柔心中雖然害怕，可是一想到顧夜寒這個男人所代表的一切，又忍不住大着膽子說道。
殊不知，她所說的這些，對顧夜寒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顧夜寒何嘗又不明白這個女人背後的目的，可是想到剛纔孫柔說的……洛辰心吩咐她不要打擾他……
這件事情在顧夜寒的心裡閃過一抹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