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手術要提前了，別太擔心，我們要相信醫生。”顧夜寒也將洛辰心的反常，看作是對洛奶奶的擔心，因此沒在懷疑。
洛辰心點了點頭，走到病牀邊。
洛奶奶帶起了氧氣面罩，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只能勉強撐-開二分之一。
“辰心啊……”
“奶奶，我在這裡。”洛辰心俯身緊挨着洛奶奶，貼在她耳邊，讓洛奶奶能輕鬆的聽到她說的話。
“看到你今天這樣，奶奶……很放心……很放心……我的辰心……不是小姑娘了，她長大了……”洛奶奶用着最後的力氣，一字一句，艱難的說着話。
此時，洛奶奶面無血色，眼神也變得灰淡了，可是她眼神裡的欣慰，卻沒消失過。
短短的一個早上，洛辰心曾數次落淚，但是這一刻跟洛奶奶對視之時，她不僅沒有哭出來，反而還衝着洛奶奶笑了笑。
白淨的臉上眉眼微彎着，笑容簡單而純粹，甚至帶着一些些的稚氣。
這樣的笑容，是符合洛辰心年紀的，卻也是在她清楚知道“私生女”這個身份之後鮮少出現的。
她如今這樣的笑，是因爲她的心底裡清楚，要讓洛奶奶放心，唯有如此才行。
哪怕只是佯裝出來的，她也想把這場戲演到底，演到最好，不讓洛奶奶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果然……在洛奶奶看到洛辰心的笑容後，她年邁的臉上，也浮現了微微的笑意。
主治醫生已經在病房外等待了，等手術室裡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洛奶奶就會被送過去，然後開始麻醉，再進行手術。
洛辰心要抓緊眼前的時間，她想再做一件事情。
“奶奶，你從小就教我要做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按照你教我的去做。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洛辰心像是一個想討要糖果吃的小女孩一樣，目光希冀的注視着洛奶奶。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很好……非常好……”洛奶奶一臉說了三個“好”字，對洛辰心的誇讚更是溢於言表。
“既然我這麼聽話，奶奶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
“是應該獎勵……辰心，你要什麼……只要是奶奶有的東西……都……都可以給你……”洛奶奶雖然體力不支，卻還是竭盡全力跟洛辰心的說着話。
她的心裡也是一樣，不願意錯過眼前還能相處的一分一秒。
“奶奶，我不需要你給的任何東西，我只要你一個約定。”洛辰心繞了一個大圈子，終於將話題轉到了她想做的事情上。
“約定？”洛奶奶語帶疑惑，心裡卻是見見清楚了洛辰心跟她索要的約定是什麼。
“嗯，一個約定。”洛辰心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奶奶，我們約定，等手術結束了，你還要睜開眼睛看看我，抱抱我。”
“你……你這個傻丫頭……”洛奶奶聽着，心裡既感動又覺得悲傷。
洛辰心卻依舊柔柔的跟她撒個嬌，央求道，“奶奶，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跟你提過任何要求。我現在就這樣一個小心願，難道你都不願意答應我嗎？”
洛奶奶一直看着洛辰心，瞧見她還俯下身，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一夕之間，她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當洛辰心還是一個稚嫩孩童的時候，在別處受了委屈回來，也會這樣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什麼都不說，就只是用臉頰輕輕地磨蹭着，尋找安慰。
一晃眼，都十幾年過去了。
“好……奶奶……答應你。”洛奶奶最終還是鬆了口，不捨得洛辰心傷心。
洛辰心聞言，臉上再一次浮現了笑容，輕輕地起身，抓起洛奶奶的手，將兩個人的手指勾在一起。
說道，“奶奶，那我們可是說定了。你以前教我的，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許變……”洛奶奶喃喃道。
她們勾在一起的手指，隨着洛辰心的力量，輕輕地搖擺着，也跟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
長長的走廊，盡頭是手術室，關起來的大門上閃着紅燈，寫着“手術中”。
洛辰心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她時不時的都會擡頭看一眼手術室的燈牌，已經過去整整六個小時了，漫長的手術卻還是沒有結束，甚至沒有一個醫護人員從裡面走出來，這也就意味着她不曾獲得任何關於手術進展的消息。
主治醫生曾在之前提到過，手術的時長約莫是五到六個小時，然而現在已經遠遠地超過。
隨着時間過去的越來越久，洛辰心身上的體溫也像是在流逝。
醫院的空調本就打的比較低，更讓她渾身冰冷，好在顧夜寒早有準備，去病房裡拿了洛奶奶的毛毯，蓋在她的肩膀上。
而這六個小時，從早上到下午，從陽光明媚到傍晚時分，眼看着就要進入黑夜了，顧夜寒都不曾離開過一步，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洛辰心。
也正是這樣一股無聲的力量，讓洛辰心堅持到了現在。
“辰心，這一天來你都沒有吃什麼東西，肚子餓了嗎？我們出去吃點，這裡先交給醫護人員守着，有任何消息他們會通知我們的。”顧夜寒擔心洛辰心的身體支撐不住。
帶她出去吃東西其實還算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帶她出去走走。
離開這個壓抑的空間，她才能好好的喘口氣。
“對不起……夜寒，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可是手術不結束，我一刻也不想離開這裡。夜寒，對不起……”洛辰心體會到了顧夜寒對她的關心，可是這一切就跟她自己說的一樣。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這個時候從這裡離開。
“傻瓜，這種事情你根本不需要跟我道歉。”顧夜寒摸了摸她的手心，還是冰冷的厲害，濃眉因此緊蹙在一起，可是看着這樣魂不守舍的洛辰心，他又怎麼能說出苛責的話語。
他整理了洛辰心身上的毛毯，又將人摟進他的懷裡，低聲問道，“你不想離開，我也不逼你。可是不吃飯不行，我讓人準備了送過來，你多少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