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翊宸提出搭江慎的順分車，溫暖覺得他不懷好意，還來不及措詞讓他打消這個念頭，一旁的江慎已痛快的應了下來：“沒問題，哥們咱走着。”
顧老夫人卻不滿的皺皺眉頭：“這麼晚了不好好在家休息開什麼會，這還大過節的。”
顧翊宸淡然一笑，“回公司和英國那邊開視訊會議，老外他們又不過中秋節。”
“光你外公這邊的事，就夠你忙乎一輩子了。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生意就不能砍掉嗎？”
顧老夫人不滿的又唸叨一句，顧翊宸只是笑笑，拿過外套和大家一起來到外面。
出於待客之道，他得先把姐姐和姐夫們送上車纔好離開，於是，溫暖和江慎站在一邊等他。
此時已經中秋，一到夜裡，氣溫會逐漸降低，晚風一吹，涼颼颼的。
溫暖肩上披着小外套，可下身只有長裙遮擋，所以還是有點冷。
她就站在顧翊宸身後，有些事想不去注意都難。
黎婉璇亭亭玉立在顧翊宸面前，她也穿了一條純色的長裙，氣質優雅出衆。
即使在顧翊宸這裡受過不少冷臉，她還是柔柔一笑：“有空去我家坐坐，我外公還蠻想你的。”
“嗯。”顧翊宸不冷不熱的簡單迴應了一聲。
“姐，好冷啊，我們走吧。”黎飛拉過黎婉璇的手腕，冷眼睨了顧翊宸一眼，順便瞪了他身後的溫暖一眼。
……
今晚還留在顧宅的顧四望着漸漸遠去的車子，似乎還能看到坐在後車座的溫暖。
說實話，溫暖長得很漂亮，可跟黎婉璇一比，還是稍遜一籌。然而，人和人之間，終究講的是一個緣分，無論黎婉璇家世和長相與顧翊宸多相配，偏偏讓溫暖佔了先機。
可是……
顧四緊皺着眉頭，如果小七堅持己見，可以預想，顧家日後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車子已經不見蹤影，與她並立而站的顧老夫人斂回眺望的視線，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顧四扶住顧老夫人：“媽，怎麼了？還在爲老七的事生氣呢？”
“爲那個混賬生氣沒個頭。”顧老夫人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內疚之色，“我只是可憐溫暖那個丫頭。”
這還是顧四頭一次聽母親主動提起溫暖，特別是她的語氣中竟然還帶着幾分憐憫，又驚愕又不敢置信：“可憐溫暖？”
“我看溫暖也是個聰明人，不管顧清淑說什麼，她都不動聲色的。顧清淑當年搶了沈婉婉的未婚夫，毀了婉婉的大好姻緣，心虛，連帶着沈婉婉的女兒都看不慣，硬生生的把溫暖這麼好的孩子給坑了。”顧老夫人骨子裡還是老觀念：“離婚的女人，還能找到什麼好男人。我看就算江慎對溫暖有意，溫暖也進不了江家的大門。”
顧四額頭上冷汗沁沁，差點脫口而出，人家說不定壓根就沒想過進江家大門，許是想進咱們顧家大門呢。
她忽然想起什麼，好奇的又問：“媽，你說的沈婉婉，是不是二哥當年領回來的那個女孩？”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她也才十歲出頭，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一個陰雨天，在邊防當兵的二哥領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回來，說這瘦弱女孩的爸爸是一個緝毒隊的隊長，一家人都被毒販報復給弄死了，就剩下她一個人，爲了保證她的安全，他就把她從南邊給帶到了北方，還準備讓她在顧家住下。
一開始，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沒有任何意見，還挺歡迎這個改名爲沈婉婉的女孩。
也許是因爲親眼目睹家人的慘死，也許是連她自己差點都難逃厄運，備受打擊的沈婉婉總是一個人靜坐在幽暗的角落裡，神色陰鬱，眼神空洞，長得再漂亮，顧家幾個年齡小的姑娘還是覺得她挺可怕的，不敢接近她。
只有顧三還能跟她說上幾句話，兩個人的關係也漸漸變得不錯。
沈婉婉在顧家住了差不多一個月，直到有一天顧二少因爲堅持要娶她而鬧得天翻地覆，她就自己收拾行李離開了。
顧四後來也隱隱約約的聽說過她的事。她一個人在外租房子住，二哥儼然把她當成自己女人似的總去照顧她……
“當年她差點就跟二哥在一起了吧？”
“是啊。”顧老夫人眼神飄忽的望着前面，陷入對往事的回憶：“那時你二哥真是着了魔，鐵了心要娶她，我和你爸怎麼能同意。沈婉婉一個人住在外面，你二哥就把自己賺的那點津貼都給了她，自己一分不留。”
顧老夫人呼了一口氣：“之前沈婉婉在咱家住，陸海天經常來，我和你爸看出他對沈婉婉有意思，就想辦法撮合他們。心裡想着只要沈婉婉一結婚，你二哥還能怎麼辦。眼看着事情正按我們的安排走的很順暢，他們倆還訂了婚，就差辦一個婚禮領一個證……”
她頓住沒再說，顧四搶過話頭：“顧清淑不知道你給她安排了和黎家聯姻的事，以爲你偏心，把陸海天這麼好的男人介紹給一個外人也不介紹給她，於是就從中橫插了一槓。”
一想起顧清淑當年做的事，老夫人臉色就很不好。
“平心而論，我對顧清淑不好嗎？她卻時刻防範我，爲了嫁給陸海天，假懷孕逼婚！呵，這種下三濫的事，虧她也能做得出來，真是把我們顧家的臉都丟盡了。”
那是低調的顧家第一次成爲全市人民茶餘飯後最津津樂道的話題，按今天的話說，就是上了話題榜。
顧清淑那年做的事鬧得那麼大，顧四有很深的印象，此時倒是對溫暖的媽媽很敢興趣：“那後來呢？”
“沈婉婉跟陸海天本來都訂婚了，這事也能黃，你二哥偏說這是命中註定她要和他在一起，更加堅定要和沈婉婉結婚。我和老頭一看，這也不行啊，就問了沈婉婉的意見，最後安排她出國了。”
顧老夫人沒好意思跟女兒說，其實他們那時對付沈婉婉，也算是半哄半威脅的。
“現在想來，沈婉婉也是個硬骨頭，爲了不讓我們爲難，不想出國還是走了。到了國外後，壓根不收我們的錢，頭一年還打個電話跟我們報平安，再後來就一點音訊也沒有了。你二哥也想法出國找過她幾回，最後都是一個人回來的，估計也沒找到她。”
頓了幾秒，老夫人又說道：“等我再碰到沈婉婉，她已經回國，成爲你二哥好友溫世遠的妻子，懷裡還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也就是溫暖了。你二哥可能有怨，跟溫世遠打了一架就徹底斷絕來往，然後跟你二嫂結了婚，我們也就不好再跟沈婉婉聯繫。”
聽着沈婉婉和顧家的前塵往事，顧四心裡翻涌着各種念頭。二哥和二嫂表面上看起來很和諧，但他們的關係，一直以來，完全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相敬如賓。
現在想想，也許是二哥仍對沈婉婉念念不忘吧。
十八歲的少年那麼用力去愛，去和家族、命運抗衡，倒跟現在的顧翊宸有點像。
顧老夫人幽幽的又嘆了一聲：“唉，結果沒兩年，又傳出沈婉婉和溫世遠鬧離婚的事，爲了爭孩子的撫養權甚至鬧到了法庭上。最後沈婉婉敗訴，人也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顧四仔細回憶了下，“二十年前，我二哥不是還跟二嫂鬧離婚嗎，不會也是因爲沈婉婉離婚，二哥還尋思着自己有機會吧？”
“你二哥還不至於混成這樣，不過也沒好到哪裡去。”
“二哥他怎麼了？”
“個混賬玩意，晚上睡覺總喊沈婉婉的名字，和你二嫂行夫妻之禮，好幾次也喊錯名字，你說你二嫂怎麼能受得了？你二嫂到我面前哭過好幾回，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把她給壓下來。”
這件事，顧老夫人從未對人講過，時隔二十年，今天也就是當着自己姑娘的面，才忍不住唸叨幾句。
顧四輕扯下嘴角：“不過，也不能怪二哥魔障，雖然我想不起沈婉婉的樣子，但我還記得她確實長得漂亮。”
“是啊，當年你二哥把她領回來，你二哥那幫哥們哪個不是找盡了藉口來咱家看她。你看黎婉璇長得挺標誌吧，跟沈婉婉一比，還差了那麼一點。溫暖可能是繼承了她爸爸的相貌多一些，沒有她媽媽漂亮。”顧老夫人說着，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是好事，太漂亮的女人，命運會比一般人坎坷。不然怎麼會有紅顏薄命這一說。”
顧四忍不住反駁：“那你還老想着給老七找個漂亮媳婦。”
顧老夫人擺出一副知子莫若母的姿態：“不然呢，你說我找個像溫暖這樣一般的，老七眼光那麼高能看得上？”
顧四張了張嘴，媽媽啊，這次你還真走眼了，你家老七就是看中溫暖這個一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