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b市之前的那幾天,宋懷承的心情一直很低落,連公司的人都感覺到了。有人悄悄問老闆助理,宋總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助理點頭可能吧!宋懷承那是被刺激的。
那天晚上,顧盼莫名見了陳家人帶着禮物回來,這不宋家這邊就不淡定了。
宋懷承真是咬牙切齒地恨啊。陳紹宸這小子,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腹黑,輕輕鬆鬆就把他女兒給騙過去了?這都沒有他們同意就見家長了?他很不樂意!
可能他現在能怎麼樣?又不能把陳紹宸給揍一頓。
轉眼,就到了顧盼回b市的日子。
臨別前,宋懷承滿心感慨。
顧念交代了一句,“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不念於情,不困於心,不畏將來,如此安好。感情順利是好事,如果遇到苦難,也不見得是壞事。”顧念理着她耳畔的碎髮,“你還小——總之,不管將來怎麼樣,我和你爸都在你身後。”
顧盼重重地點點頭,張開手臂,擁住她。她想說,謝謝你們,這麼多年對她的耐心與包容。謝謝你們,這麼多年的全心全意地照顧。
“好了,去檢票吧。”顧念拍拍她的後背。
宋懷承呼了一口氣,把她的書包遞給她,“好好照顧自己。”他看着女兒,有時候真不敢回憶,當初那個小娃娃眨眼間就成了大姑娘了。
顧盼比劃着,“爸媽,再見!”揮揮手,她小跑到檢票口,走進去。
宋懷承和顧念久久地站在那兒,一直注視着前方,滿眼都是濃濃的不捨。
飛機平穩降落在b市機場,顧盼提着行李箱走出來,到達學校已經到了中午。
葉子蕤昨天就來了,這會不在宿舍,她的牀鋪凌厲的鋪着。顧盼簡單收拾了一下,停下來時,眸光忽然掃到葉子蕤桌上的一盒藥盒,腳步一頓,她緩緩走過去。
顫着手拿起藥盒,她眯着眼,一一掃過上面的字,那是治療胃癌的藥,盒子是空的。
她的大腦漸漸放空。
宿舍門突然敲響,顧盼趕緊斂神去開門。陳紹宸站在門外,他穿着黑色大衣,神清氣爽,手邊提着飯盒。
“算着時間你應該到了,知道你不會去吃飯,剛做的。”
蒜蓉大蝦、清炒西蘭花。她剛要捻一個蝦子嘗一嘗,就被他拉住手,“去洗洗手。”
顧盼吐了吐舌頭,轉身去洗手。
陳小廚的手藝日益增進,她吃的津津有味。一時把藥盒的事放下了。他帶了兩份過來,留了一份給她舍友。
唐覃剛上高鐵,要到夜裡才能來。葉子蕤給她發過信息說是去畫室那邊了。陳紹宸掃過她桌上一套新的顏料。
顧盼解釋道,“去年子蕤和我借的,沒想到了開學她就買套新的給我了。”她嘆了一口氣,把藥盒遞給他。
陳紹宸面色瞬間大變。
顧盼連連擺手,比劃道,“這是子蕤桌上的,我猜是她母親的。”
陳紹宸擰着眉,看着她的表情。他握過她的手,“這時候你們陪着她在她身邊就很好,什麼都不需要做。”
顧盼點頭,聽着他話,她慢慢沉靜下來。
晚上葉子蕤回來,看到顧盼,她疲憊的說道,“回來了啊。”聲音又幹又澀。
顧盼看到她的外套上很多出都沾上了顏料,衣服陳舊,頭髮也隨意的用皮筋扎着,嘴角已經乾的起皮了,她說話的時候,脣角右下方微微滲出血跡。葉子蕤也沒有擦,舌頭舔了一下,“哎呦,流血了。”
顧盼看着莫名的心一疼,倒了一杯水給她。她三下兩下就喝光了。
顧盼把保溫桶的飯菜推到她面前。
“謝謝啊,我餓死了。”葉子蕤也沒有客氣,吃的很快。“這蒜蓉大蝦做的真不錯。陳師兄還讓不讓我們女生活啊。顧盼,你運氣也忒好了。”她摸了一把嘴角。
過了半晌,顧盼拿過藥盒遞到她面前。
葉子蕤一愣。
顧盼在紙上寫道,“你媽媽怎麼樣了?”
葉子蕤沉默了半晌,面如血色,許久之後,她纔出聲,“胃癌晚期。”
顧盼的心咯噔一下。
葉子蕤苦笑,“兩年前她就切了半個胃了。年底,暈倒,鄰居把她送到醫院,給我打的電話。”葉子蕤抓了抓頭髮,臉上滿是頹然和無力。
“我還能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葉子蕤喃喃地說道,聲音虛弱。
顧盼拍怕她的肩,葉子蕤終於被她這個小動作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堅守。她沒有哭,只是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瘦削的肩頭瑟瑟發抖。
有些事面前,人真的太渺小了,什麼都走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生命從眼前流逝。
週一開學,校園終於又恢復了生氣。
一切都在繼續,生息不止。
三月春暖花開,春風和煦。
經管學院九月赴美交流名單正式公佈,陳紹宸的名字赫然在列。
陳紹宸收到消息時,一下課,他便去了院裡找了負責老師。
“孫老師,我上學期已經放棄這個名額了。”他面色嚴謹。
孫老師手裡拿着文件,“先坐下。”
陳紹宸坐了下來,他順了一口氣。
孫老師推了推眼鏡,“你們這個專業很多人都想去國外深造,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院裡肯定要商量的。院長和你父親那邊溝通過,結果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他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平穩的說道。
陳紹宸蹙了蹙眉心,“所以最後的決定我必須去美國嗎?”
孫老師點點頭,“你還年輕,出去看看總是好的。”
陳紹宸苦笑,“孫老師,麻煩您了。這件事我會和家裡商量的。”
陳紹宸獨自走了一路,回到宿舍。宿舍的人都在,兩人在打遊戲,一個在洗衣服。
“咦,你怎麼回來了?”
陳紹宸沒說話。
“老大,恭喜你,赴美留學。下學期你不在,我們宿舍估計就要恢復成髒亂差的狀態了。”
見他和往西不一樣,那兩人相視一眼,不再說話。
陳紹宸沉思了一會兒,拿起手機走到門外。
“怎麼了?今天這氣氛不對勁啊。”
“估摸着是出國的事。這位不想走!”
“這麼好的機會呢!不去太可惜了。”
“別忘了這裡有特別的人在啊!這一去就要幾年呢!大四一年,研究生兩年。三年的時間啊。”a同學比了比手勢,“那位還有三年畢業。”
“那就一起出國唄?”
“那位那個情況,你覺得有多大的可能?不然老大也不會這麼糾結了。”
陳紹宸給陳湛北打電話時是他的秘書接的。“你爸正在開會,等我開完會,我告訴他。”
“好。”陳紹宸靠在牆壁上,神經緊繃。
他捏着手機,身影投射在地上,修長又冷冽。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是顧盼的信息。
“晚上我要去畫室趕作業,就不去圖書館啦。你就安心寫論文(*^__^*)嘻嘻……”
陳紹宸抿着嘴角,指尖在屏幕上來來回回,最後只發了一句話,“好,不要太晚,早點回去休息。”
中旬,美術系要舉辦一個小型畫展,最近大家都在瘋狂畫畫,熬夜已成了家常便飯的事了。
唐覃已經熬了三晚了,今晚上實在撐不住了,十點多的時候便走了。
十二點的光景,畫室就剩下三個人。顧盼畫的油畫,她已經趕工多日,還差一點就完工。
夜深,那位同學站起來,你凳子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他走的時候和她打了一個招呼,“顧盼你還不回去,已經十二點了。”
顧盼一回頭才發現大家都走了,她笑笑,指了指自己的畫,表示自己還有一點就好了。
“那我先回去了。”男同學看着她的畫,憨憨一笑,“你們女生的畫就是別有一番韻味。”
顧盼笑笑,晃了晃酸澀的手臂。
畫室就剩下她一人,她加快速度,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大功告成。拿起手機準備看看時間,結果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她伸伸懶腰,脖子處的肌肉都僵硬了。畫布將畫蓋上,收拾好顏料、調色盤、畫筆,她提着小桶走到門口,伸手拉門時,發現門竟然打不開。
顧盼用力扯了扯,她可以肯定的是門從外面鎖上了。她的心咯噔一下,沒有再使蠻力開門。這間畫室窗戶開在另一面牆,那面沒有走廊,根本不能爬。
顧盼坐了下面,他低垂着臉,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映出她臉上的失落。
背叛、傷害無疑對把她關在畫室還要令人難受。
她深深的呼了一氣,雙手交疊,手上沾着沒有洗乾淨的水粉,乾巴巴的貼着肌膚,醃料味一點一點傳到鼻子裡,心裡慌慌的。
畫室的空調上學期末就壞了,一直沒人修。三月初的b市夜晚的氣溫只有幾度,這幾天又在倒春寒,空曠的畫室冷寂得可怕。
但就是再冷,也冷不過她的心。
顧盼趴在桌面上,頭靠在手臂上,閉着眼。她知道不能睡,睡了明年起來會生病,可是一連幾天的趕畫,她也吃不消了。
漸漸的她閉上了眼睛。
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氣流緩緩流動。畫室安靜地都能聽到針落下得聲音。
顧盼膽子小,因爲不會說話,家裡人一直都不敢讓她獨處。有時候怕她有事又沒法辦法告訴他們,家裡都裝了特別的鬧鈴,隨時一暗,起到警報的作用。
第二天早上,唐覃最先起來的。她這才發現顧盼沒有回來,趕緊把葉子蕤叫醒,“子蕤,顧盼昨晚沒有回來?”
葉子蕤揉了揉眼,看着顧盼整齊的牀鋪,微微一愣,抓過手機,沒有顧盼的信息,撥了顧盼的電話,提示關機。她沉聲說道,“有沒有陳師兄的號碼,給他打電話?”
唐覃嚇了一跳,趕緊找了陳紹宸的號碼。葉子蕤爬下牀,拿過號碼,快速地撥通。好在陳紹宸是開機的。
時間剛到六點多,晨曦微露。
“哪位?”陳紹宸的聲音微微沙啞。
“陳師兄,我是顧盼的舍友,顧盼昨晚沒有回宿舍,她和你在一起嗎?”
短暫的沉默。
“有沒有給她打電話?”
“打了,關機。”
陳紹宸呼吸一緊,“她昨晚去畫室畫畫了。”即使再晚,她都會回宿舍的。
“我現在過去。”
“好。”葉子蕤掛打了電話。“去畫室看看。”
唐覃面色緊張,“不會出事了吧?”
葉子蕤皺皺眉,抓過外套,“別瞎想,在學校能發生什麼事。我們先去畫室,興許她在畫室趕進度,陳師兄也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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