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未不是什麼下不了手的人,如果需要她下狠手,爲了保護她的孩子,她不介意真的衝孫氏的孩子、夫君、婆婆下手。
聽到這裡,孫氏渾身都輕顫起來,原本還能勉強保持着跪坐在地上,但這時卻幾乎已經癱軟在地了。
顧青未也沒催她,只這樣冷冷看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孫氏才勉強鎮定了些,她嘴脣抖索了一下,纔有些艱難地開口:“世子夫人,奴婢說……”
孫氏會想着把晟哥兒抱走,確實是有人指使的。
不過,到底是何人讓她做的,她卻是半點也不知。
前兩日,孫氏向顧青未告了假回家看望家人,可才一回了家,前來竄門的那個鄰居就帶了封信過來,說是有人讓帶給她的。
孫氏的丈夫是識字的,孫氏自打了成了親也跟着習了字,雖然算不得精通文墨,但看信卻是無礙的。
可是,看完信之後,她卻差點沒嚇暈過去。
那信也不知道是何人寫的,但信上的內容,卻是威脅孫氏想了法子從定國公府把晟哥兒給抱出去,並交給寫信之人。
孫氏最開始也沒有當回事,定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她也是去做了晟哥兒的乳孃之後纔有了認識,整個大周朝,也沒有幾個人家的顯赫能越過定國公府去,這樣的人家,竟然有人想通過她去搶了晟哥兒?
可是,第二天一早,孫氏就嚇了一跳!
孫氏自打給晟哥兒做了乳孃,就很少有機會和自己的兩個孩子親近,所以自打得了顧青未的准許可以回家,她大部分時間都是與兩個孩子呆在一起的,這次又能在家裡住上一晚,當然也是帶着兩個孩子一起睡的。
可第二天早上,孫氏卻是被兩個孩子的哭聲給叫醒的。
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麼的,竟都大哭不止,大的那個還直嚷着脖子疼。
孫氏哪裡敢大意,當即就替兩個孩子仔細檢查起來。
這一檢查,立即就讓孫氏心都涼了半截。
兩個孩子的脖子上都多了一道大約一指長的傷口,那傷口並不深,只破了點皮,就連血也只流了一點點,但這樣的傷口也足以叫兩個都還小的孩子哭鬧不休了。
孫氏敢肯定,前一天晚上她照顧着兩個孩子睡覺時,他們脖子上絕對沒有傷口!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然後,孫氏就在從她枕邊找到的一封信上得到了答案。
信上的字跡與昨天收到的那封如出一轍,內容則是威脅,若是孫氏不按照他們的吩咐將晟哥兒交到他們手上,那下一次,孫氏的兩個孩子,可就不只是受這麼點小小的傷了。
孫氏之後傻了好半天。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以及她的孩子們,竟然也會遇到這樣的事。
這立即就叫她陷入了兩難之中。
那些人既然能用這樣的方式威脅她,很顯然,他們絕不是什麼善類,若是將晟哥兒交到他們手上,晟哥兒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麼。
可是,若是不按他們的吩咐做,那她的兩個孩子又會如何?
若論親近,孫氏當然是更親近自己的孩子的。
可是她這半年多來一直在晟哥兒身邊照顧,又在移情作用下將晟哥兒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再加上定國公府的地位,她也不敢對晟哥兒做什麼。
昨天給晟哥兒喂水之前,孫氏心裡正在進行最激烈的拉鋸戰,所以纔會有那樣的失誤。
說到這裡,孫氏雙脣不見一絲血色,兩眼含着淚連連哀求,“世子夫人,奴婢也是被逼無奈,世子夫人您也是做母親的,奴婢做不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而且……”
孫氏突然頓了頓,卻沒有接着先前的話說了,只是接着哀求,“世子夫人,這件事是奴婢做的,奴婢什麼都認了,只求世子夫人不要牽連奴婢的家裡人……”
顧青未深吸一口氣。
孫氏果然是被人威脅的,可那個在暗中威脅她的人又是誰呢?
她想起寧致遠在信中所說的,心裡立即就浮現出一個名字。
寧王!
算算時間,從寧致遠所說的大敗西夷大軍,到現在,若是寧王從邊城逃離之後就一路回了京城,也差不多就該在這段時間抵達。
若真是寧王,他想將晟哥兒抓到手裡,不用想都知道是想用來威脅寧致遠的。
可是,他又想借着晟哥兒威脅寧致遠做什麼?
顧青未覺得簡直可笑!
寧王勾結西夷失敗之後,莫非還想着想要將隆慶帝擠下來,自己坐上那龍椅不成?
別說現在隆慶帝在這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內已經皇權穩固,就算隆慶帝還沒穩坐龍椅,難道寧王還以爲他還有機會?
顧青未簡直想不明白寧王在想些什麼。
看着還在求饒的孫氏,她那昨天才磕得一片紫紅的額頭這時看着更是駭人,顧青未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她問道:“那些人,有沒有說要你在多少時限以內將晟哥兒交到他們手裡?”
顧青未的聲音甚至算得上是溫和。
而這,卻是孫氏所沒有想到的。
她垂眼低聲道:“回世子夫人,那信上說,一月之內。”
顧青未跟着便問道:“那麼,既然時間還寬裕,爲何你不再等等,你應該知道,在府裡你沒有多少機會,若是等到我出門,比如說帶了你和晟哥兒一起去看我祖母,成功的可能性無疑又大了許多……”
孫氏沒想到顧青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嘴脣張了張,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顧青未輕輕搖了搖頭,“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記得,我吩咐下面除了我與母親領着,否則不讓任何人帶着晟哥兒出了二門時,你是在我身邊的,那麼,爲何你明明知道你出不去,還要這樣做?”
孫氏原本還只是含在眼眶裡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
她囁嚅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青未看着她良久,最後才擺了擺手,“罷了,這件事我也不與你追究了,可是你也該知道,我不可能再把你留在晟哥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