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楚靜姝猜到了,顧青未又哪裡會與她說實話?
一來,這件事本就需要瞞着,二來,若是楚靜姝知道實情了,只怕又會再自責幾分。
還是等着將來寧致遠和寧景昌一起回京了,再與楚靜姝道出實情吧。
顧青未這樣想。
所以,她連忙衝着楚靜姝搖了搖頭,“母親,您這是想到哪裡去了,越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南直隸徹查剋扣軍餉的案子的,聖旨都下了,他難不成還要抗旨不遵?”
聽到“抗旨不遵”四個字,楚靜姝才總算放心了些。
她自己本就是皇室公主,對天家的威嚴自然瞭解得更清楚,這世間最無法違抗的,也就是那聖旨上的言語了,寧致遠就算主意再大,哪怕是爲了家裡的人,他也絕不會做出這種會被人一把就揪了小辮子的事的。
所以,楚靜姝輕輕舒了口氣。
“這就好,”她道,“我昨兒也是被那惡夢嚇糊塗了,竟然提出那樣的要求,也虧得致遠沒有當真,否則……”
這否則之後的事,她沒有再說。
顧青未於是笑着握了握楚靜姝的手,安慰道:“母親,您啊,就儘管把心放寬了,越之去南直隸不會有任何危險的,父親過不了多久也會安全歸來……”
楚靜姝也衝顧青未笑着點了點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前天夜裡做了那個惡夢之後,昨天今天這兩天心裡都一直有着某種說不出的不祥的預感,偏她自己還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直到先前知道了寧致遠接到聖旨的事,原本不安的心,竟然瞬間就定了下來。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一下就想到寧致遠是不是要去邊城上去。
這心一完全安下來,楚靜姝便也爲自己這兩天的不安而失笑。
她偏頭看向在羅漢牀上自己爬來爬去玩兒得正高興的晟哥兒,忍不住伸手輕輕在晟哥兒的小屁屁上拍了拍,“這小傢伙……”
語氣中滿是慈愛。
顧青未也跟着露出笑容。
然後,楚靜姝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對了,歡顏,現在已經進了四月了,我記得你祖母,好像就是四月的生辰?”
顧青未一怔,然後點頭。
老太太的生辰是四月十五,離着今天倒也不過十來日了。
她只是沒想到,楚靜姝竟然連老太太的生辰都記得這麼清楚。
心裡一時有些感動,顧青未道:“還是母親記性好,您要是不提,兒媳倒要真的將祖母的生辰給忘了,到時候老太太指定得後悔白疼了兒媳這一回……”
楚靜姝聽了倒也跟着呵呵笑。
她自然知道這是顧青未在哄着她高興。
“雖然邊城還有戰事,但咱們在府裡可以也不能真的就成天悶着,老太太的生辰可不能輕忽了,改明兒到了正日子,我也隨着你一起走一遭,正好我也許久沒有出府活動了。”楚靜姝笑着道。
顧青未哪有不應的。
雖然算起來,老太太確實是楚靜姝的長輩,可是楚靜姝身爲當朝大長公主,她若是不理會這茬兒,也沒有任何人能挑她的理。
她這是在擡舉自己,給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做面子,顧青未當然知道這一點。
她不由往楚靜姝那裡靠了靠,“這次祖母可得沾了母親的光好好熱鬧一回了,有您這金字招牌往那一站,這滿京城的夫人們不都得往顧家擠?”
這倒也沒錯。
以楚靜姝的身份,以及定國公府如今越發穩固的地位,平時不知道有多少夫人想要往她身邊湊都找不到機會,可想而知,這次老太太的壽辰,必定會有許多不請自來的客人。
雖然人多了會吵得緊,不過老太太如今是越來越喜歡熱鬧,藉着這次讓她多高興高興,卻也是好的。
楚靜姝聽了卻佯作伸手去拍顧青未,“敢情我的作用就是當一塊招牌不成?”
婆媳倆對視一笑,那些不安與擔憂,倒也去了不少。
……
從楚靜姝那裡出來之後,顧青未就又回了漱雲居,因要回去處理庶務,她倒是將晟哥兒留在了楚靜姝這裡。
待她處理完府裡的瑣事,眼看着也快到午膳時間了,正準備起身去陪着楚靜姝一起用午膳,就見寧致遠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見着寧致遠,顧青未心裡倒也頗覺驚喜。
她原本還以爲,寧致遠這一去至少要等到晚上纔會回來呢。
往前迎過去,顧青未道:“越之,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
寧致遠卻是衝着她笑了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麼,你倒還嫌我回來早了?”
顧青未嗔了他一眼,“明天就要出發了,今天不是應該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嗎?”
換好家常衣裳,寧致遠與顧青未一起往楚靜姝那裡去用午膳,路上倒是解釋起來,“我去南直隸是要查案的,在京城自然用不着準備太多,到時候只管點了人出發就是……”
說完,還衝着顧青未眨了眨眼。
顧青未立即會意。
寧致遠的真正行蹤是要瞞着的,自然不能隨意說出來,這裡雖是定國公府,身後服侍的丫鬟婆子也都跟得遠,可誰能保證就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楚靜姝的院子。
楚靜姝也早就已經接到了寧致遠回府的消息,還臨時吩咐了廚娘多添了幾個寧致遠愛吃的菜,一見着顧青未和寧致遠來了,便連忙招呼了他們坐。
寧致遠看着桌上豐盛的菜色,打趣道:“母親,您這是要替兒子餞行呢?”
楚靜姝倒還真的點了點頭,“反正你愛吃的菜可也不少,就權當是替你餞行了,明兒一早就要出發了,你今天下午既然得閒,那就和歡顏多在一處待待,你這一走,也就歡顏最會牽腸掛肚了。”
她也是有感而發。
寧景昌去了邊城,最擔心的,可不就她這個做妻子的嗎。
聽楚靜姝這樣說,知道她是想起了寧景昌,顧青未和寧致遠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這頓飯,三人也沒守什麼“食不言”的規矩,倒也頗爲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