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棠輕撩開她的衣襟,一朵紅花被雪肌襯得很是嫵媚,除兩瓣閉闔,其餘綻放的鮮豔欲滴。
似用蟹爪小筆點了硃砂輕描濃繪,莫不是天生自帶的胎印?
他用指腹輕碰,倏得心旌搖盪,丹田火燒直把胯下青龍喚醒。
這是甚麼妖冶之物!
他抽回手不敢再碰,目光深邃凝了半刻,拔下綰髮的簪子,銀白的簪身與花瓣相觸,瞬間洇如飽墨,竟是含了巨毒。
沈澤棠神情大變,他知道許多殺人的法子,可在身上紋朵毒花殺人,卻是前所未聞。
他伸手去摸舜鈺素淨的臉。
她到底是有多瞭解男人,知道男人同女人好的時候,恨不得親遍她的全身,更況是胸前之景如此妖嬈。
她到底是在防着他,還是防着天下所有男人。
看她不自覺地搖頭,躲避着他的手,索性翻身朝裡睡了,而沈澤棠卻毫無睡意,他默了會,趿鞋下榻出得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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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唐同章已知真相,舜鈺便恢復男兒裝扮,再觀沈二爺,也不似往日讓她跟在身前,去尋他總被沈容肅着臉攔下,只道二爺公務繁重拒不見客,而沈桓和徐涇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不知怎地,油生一種被冷落的感覺,而同被冷落的,還有唐同章,沈二爺也不見他。
兩人各懷心事走進豔陽裡,唐同章看上去蒼老了許多,鬢間華髮斑駁,眼眶發青滿臉焦慮,他嘴裡嘀咕,有意讓舜鈺聽見:“不知沈大人終日忙些甚,放着重案不管......竟連本官也拒之門外。”
舜鈺打心底對他厭惡,不冷不熱道:“沈大人至兩江,重責爲糾察百官,清稽帳冊及考覈業績,卻不是專來替唐大人查案的,唐大人有在此抱怨的功夫,倒不如遣衙吏去尋些蛛絲馬跡,幸許還能有些發現,唐姑娘也好早些尋回來。“
唐同章被噎得無言,心底窩火卻難表,哼了一聲甩袖而走,舜鈺懶得理他,賞了會池裡的綠頭鴨嬉水浴翅,餘光不經意瞟見一簇碧竹後,有個小丫鬟鬼鬼祟祟朝她看。
”有話就出來說,否則我可要走了。“舜鈺拔高嗓,擺欲走還留的架勢。
那小丫鬟顯見急了,不再躲閃,邁着碎步過來跪下,她才留頭,一臉兒稚氣,顯見不是唐金身邊的大丫頭,即然不是大丫頭,又能知道甚麼,舜鈺的神情就有些漫不經心。
但當她聽了小丫鬟的話後,就深刻領悟到通往真相的路上,是沒有身份高低貴賤之分的。
小丫鬟漲紅着臉說:”五姑娘那晚兒不是被人劫掠了去,是同胡四心甘情願走的。“
”你如何知道?“舜鈺不動聲色,也有些不敢置信。
小丫鬟眼神迷離回到那晚........。
她名喚如畫,是後宅衆多丫鬟中的一個,她的心願是能穿上藕黃的綢衫、水綠裙子,髮髻上插根金釵,這是夫人小姐跟前大丫頭,才得穿的,她現在是個灑掃的三等丫頭,卻並不焦急,年紀還小呢,她給自已兩年的光陰成長。
今晚老爺筵請京城來的大官,廚房人手不夠,她被召來傳菜遞湯,待到席盡人散,恰瞧着一碟肉絲薺菜餡捲餅,留了三個未有人動過,遂悄端着拿去孝敬薛家媳婦,又怕被人發現取笑,僅擇樹蔭暗處走,忽見前頭立着兩個人,在月光下嘀嘀咕咕說着甚麼,她都認得,一個是五姑娘,一個是筵上做首位、京城來得高官沈大人。
她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直等到五姑娘離開了,纔敢繞到另一條羊腸小徑埋頭往前走,哪曉得該是背運,五姑娘擋在路口,叉着腰看天上的圓月,無雲無霧遮擋,映的滿園銀海一般的白。
如畫躲到芭蕉葉後,又等了半晌,見來了個男子,穿着雜役的粗布青衣,實在怪月色太皎潔,雖然他挺直了平日總駝起的背脊,扯掉了眼上黑糊一塊,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不駝不瞎的胡四,看上去年輕又老實,卻不英俊,也配不上五姑娘。
可五姑娘顯然不這樣想,她張開胳膊緊緊擁抱他,一點也不嫌棄他粗布青衣上的污漬,她仰頭看着他,任月光落進眸瞳裡,照亮她對這個男人所有的愛慕。
待自閨中的小姐竟敢主動去摟抱一個男子,這個男子還是個做粗活的雜役。
如畫臉頰滾燙,她年紀還小呢,見不得這樣驚世駭俗的事兒,想挪步悄悄溜了,卻腿軟的走不動。
她聽到胡四溫柔地說:“我要走了,離開這裡,以後也再不回來,你自已好好地過罷。”
如畫想着五姑娘定要生氣了,但凡誰惹怒了她,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嗯,狠狠地教訓胡四罷,得了小姐的心卻要拋棄的負心漢,還是這樣低賤的身份,如畫痛快的想,有種大仇將報的喜悅。
她突然呆住了。
五姑娘眼裡的月光,如水般滑過臉頰,她在軟軟的低泣:“你就這樣狠心腸要丟下我嗎?你的妹妹也不管了?”
胡四沉默會兒,伸手替她抹去眼淚,嘆口氣道:“同行的人在般若寺等我,五日後一道離開,香玉當然隨我走......我其實也捨不得你,若你願意的話.......。“
”你只要說出來,我怎麼會不願意呢。“五姑娘不是個矜持的性子,此時更是熱烈地低喊。
胡四看着她笑了,如畫卻覺得他看五姑娘的眼神,如刀子般冷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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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鈺問她,這般攸關唐姑娘生死的事,爲何不及早告知唐大人呢?
如畫瑟縮了一下,臉上有抹懼意,嚅嚅回話:”唐大人不喜五姑娘身上的江湖氣,迫她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因此看管的甚緊,平日裡不允出門,需得在府裡陪夫人做繡活,即便是要出府,同夫人說過不算,還得在紙上寫明要去哪裡,見何人,做甚麼事,何時回府等,交唐大人看過同意才能成行。若奴婢把這等傷風敗俗的事,稟報給唐大人......。“
如畫的眼裡流下淚來:”他定是容不下奴婢的,可五姑娘平素待人很和善,對下人很好,奴婢良心難安,想着只能同大人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