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談判開始

外面的人開始嘗試通過對話這種比較安全的方式來營救裡面被綁架的洋人。裡面的人這個時候也在想辦法,薩道義和公使幾度要求和楊小林進行面對面的一次會談,都被楊小林給拒絕了,楊小林明確的表示,在沒有看見外面那些人和平解決這起事件的誠意之前,雙方沒有什麼好談的。

後來薩道義公使他們讓梁啓超出面去當說客,去把那些他們想說的話告訴楊小林。說實話梁啓超不想和這個土匪有什麼接觸,他認爲自己和楊小林就是兩種人,沒什麼好談的,也談不到一起去。可是政治避難就是這樣,別人讓他做什麼他就要做。

楊小林知道他要見自己之後倒是沒有拒絕,馬上就讓人把他帶來了,而且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任公,這茶粗淡了一些,您將就着喝一口壓壓驚,剛纔手下人頗有粗魯之處也是情非得已,任公不要見怪。”

梁啓超這個人在或許人格上面有些缺陷,但是楊小林還是給了他足夠的尊重,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因爲他是中國最早的一批尋找出路的人。而且,現在的梁啓超雖然住在租界,卻是中國資產階級的一面大旗,這杆大旗非常有用!

梁啓超不知道自己受到這個土匪頭子的禮遇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端起那茶杯喝了一口:“當家的實在客氣了,我知道您是一個直爽的人,也就不拐彎子了。楊當家的,你真的沒有考慮到這樣做的後果麼?”

楊小林在他對面坐下:“我是一個粗人,沒念過什麼書,做事情不喜歡想的太多。”

梁啓超猶豫了一下:“那好吧,我來說。當家的,我可以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就算躲在軲轆山裡面日子也不會好過,你今天殺了洋人了,還殺了一個公使,洋人不會放過你的!”

楊小林很是輕鬆的笑了:“那又如何?”

他敢鬧,就不怕事情鬧開。殺了奧匈帝國的公使你又能怎麼樣?派兵來清朝剿滅我麼?現在歐洲各國的矛盾已經非常尖銳的時候,奧匈帝國如果有這個閒心派一支部隊從歐洲專門殺入長白山和自己作戰,楊小林也沒意見。

這些西方人永遠只會爲了利益打仗,爲爭一口氣再組成一次八國聯軍橫掃長白山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就算他們真來了,長白山可不是紫禁城,那崇山峻嶺的,進去幾萬人就跟在大海里面撒了把鹽一樣。八國聯軍打下北京老佛爺就求和了,他們要是打下軲轆山楊小林絕對不會搭理他們,不怕冷你們就在山上住着。

所以洋人最可能實施的報復手段,就是讓俄國人和清朝剿滅自己。這更無所謂了,俄國和清朝已經商量好剿滅自己的計劃,沒這檔子事情他們一樣會來。

梁啓超看着楊小林那無所謂的摸樣,實在不知道這個人犯下了滔天的大罪,爲什麼還能如此鎮定:“當家的,薩道義公使跟我說了,只要你現在能懸崖勒馬,讓他們平安的離開這裡,他保證既往不咎,而且讓你安全的回到軲轆山。就目前來看,這可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楊小林擡起自己的頭:“任公你錯了,我如果放了他們,絕對不可能回到軲轆山的。而且幹我們這行的,人質到手,又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梁啓超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說客,他的言辭比之他的文筆差遠了。楊小林拒絕讓他有點焦急,加上他還有點緊張和害怕,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楊小林笑了一下,從煙盒抽出一支香菸:“任公,抽菸麼?”

梁啓超搖頭,楊小林自顧點燃一支長嘆了一口氣,彷彿是有無法抒發的壓抑一般:“任公,你可知道我以前也是清朝軍隊的,我還是個把總,您知道我爲什麼落到現在麼?”

梁啓超對楊小林的過去顯然也感興趣:“願聞其詳。”

楊小林沉默了一會,那眼神看上去有些傷感,梁啓超也沒有催問,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等着,等着聽這楊打鬼的故事。直到楊小林把煙抽完,他沒有說自己的事情,卻反問了一句:“任公,你爲什麼躲在領事館裡面,這幾年不敢露面?”

梁啓超愣了一下,爲什麼?不就是因爲那老太婆不願意放過他麼?都說在領事館有吃有住,可是整天只能在一個東交民巷轉轉,這樣的痛苦有誰能體會?

楊小林把身體往他跟前一湊:“你想用自己的才能改變中國的命運,幫着朝廷強盛起來,可是朝廷卻這般對你,任公,你甘心麼?”

梁啓超當然不甘心,他是一個有理想的人,現在他的理想和他的抱負都只能埋在東交民巷。

這話觸到了梁啓超內心中最痛的那一塊地方,楊小林看見他的手掌有些輕微抖動,當下柔聲說道:“其實我和任公一樣,不同的是我沒念過什麼書,我只有一身力氣,我想用我一身力氣去報效國家!”

他的手指指向紫禁城:“庚子年,那個老妖婆向洋人宣戰,我高興的很吶!我拿命去和俄國人拼,手下一個營的兄弟死的就剩幾十個了!我爲了什麼?我也是爲了咱們以後能在洋人面前擡頭做人!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楊小林的拳頭在桌子上狠狠的錘了幾下:“更氣人的還在後面!老子在長白山爲了用性命在報效那個朝廷,老妖婆在北京認輸了,這也就算了!朝廷是她家的,她都不想要了咱也落地清閒!我們一幫兄弟商量好了,散了吧,以後回家種田,老老實實過日子,任公,你說我過分麼?”

梁啓超下意識的點點頭,從他的臉色能看出,他對楊小林命運產生的極大的共鳴!對於慈禧,他也是一肚子的話要罵的,可他是念過書的人,不能動不動就把老妖婆掛在嘴上。

楊小林哼了一聲:“他們連這條路也不給我走!我最好的兄弟去奉天找知府,卻被朝廷把頭割了下來,送到俄國人軍營去了!任公你說你要是我怎麼辦?除了當土匪我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麼?”

梁啓超一聲嘆息:“當家的處境我深有體會,想當年我也如你這般,想着讓國家富強,讓大清朝能長治久安,就如今我這顆心也從來沒有變過!可是現在我居然成了朝廷通緝犯了!”

彪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在楊小林耳邊輕聲說道:“把總,飯菜都好了,您是不是先去吃一些?”

楊小林忙的說道:“不用了,任公也沒吃飯呢,你去弄點酒來,我和任公聊的投機,我們在這裡喝上幾杯。”

彪子下去了,梁啓超也沒有拒絕,兩個人就在這房間裡面一邊喝酒,一邊傾訴着自己命運。大多是梁啓超在聽,楊小林在說,偶爾楊小林會破口大罵朝廷,大罵那個老妖婆,梁啓超坐在邊上雖然不接口,聽着也覺得十分過癮,他也時不時說上兩句。本來是來勸說楊小林的,但是現在,雖然兩個人什麼問題都沒說,梁啓超的心裡卻有一種相談甚歡的感覺。

這一個晚上外面的那些洋人和清兵當真老實的很,沒有再來煩他,楊小林也沒有再殺人,喝了幾杯之後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準備第二天的談判。

第二天天一亮,談判正式開始。

雙方在趙家大院門口擺了一張桌子,對面的是清朝的王爺載灃,還有以那英國軍官爲首的一些洋人。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俄國人,日本人,比利時人,荷蘭人,西班牙人。奧匈帝國的代表沒有來,顯然隨着楊小林的那一槍,奧匈帝國已經和這個中國土匪沒什麼好談的了。

相比之下楊小林這邊的陣容就有些太單薄了,只有他一個,帶着盧默宗跟在身後。

載灃一開始還想拉拉王爺的威風:“楊打鬼!你這個刁民居然趕在京師鬧事,你知不知道老佛爺昨天晚上一宿沒睡?你犯下彌天大罪,現在還不知道醒悟麼?”

楊小林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面一坐,看了載灃一眼,把右手向後面一伸,食指和中指岔開。盧默宗及時的放了一根雪茄在他兩根指頭中間,然後掏出火柴爲他點燃。楊小林狠吸了一口,卻沒有往肚子裡面咽,噗地一下全部朝載灃噴去:“王爺,你是不是來談判的?你如果是來教訓我的,現在你可以走了。我沒興趣聽這些,換一個談判的來!”

載灃頓時愣住了,他受不了那雪茄嗆人的煙味,更受不了楊小林的態度!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這個刁民,我滅你九族!”那英國軍官忙的跟着起身一把拉住載灃:“等一等,我們是來談判的!昨天我們英國首相已經發了電報過來,他說的非常明白,只要你能保證薩道義公使的安全,並且沒有做出任何傷害我們大英帝國顏面的事情,我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楊小林當然不會真的離開,他笑了一下:“對麼,這纔是談判的樣子。王爺,您跟洋大人多學學。”

載灃氣的臉的白了,卻知道自己發作不得。

那英國軍官看楊小林沒有佛袖而去的意思,鬆了一口氣:“我提一個要求,在談判之前,我想看看諸位公使是不是安全。”

楊小林點點:“嗯,這個要求不過分,盧默宗,讓兄弟們把幾位洋大人給我帶到門口來,把門打開。”

劫匪,不是拿一把刀抵在別人的脖子上面就可以了的。楊小林知道現在讓他們看一眼各國的公使,他們才能坐下來和自己慢慢的談判。同時讓裡面的人知道外面有人正在努力通過談判的方式營救他們,也會減少他們抵抗的慾望。

大門打開了,幾個公使站在正中間的位置,一眼就能看的清楚,他們除了身上被綁了手榴彈之外,精神狀況和身體狀況還不錯。

那英國軍官衝薩道義敬了一個軍禮:“公使大人,我已經接到倫敦的指示,一定將你們平安救出來的,請您放心。”

薩道義的嘴角動了兩下,他有些羞愧。他知道現在自己被一箇中國土匪綁架的消息一定被刊登在每一份報紙的頭條位置了,現在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傢伙一定在盡情的嘲笑着他。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衝那英國軍官說道:“我知道了。請給我發一份電報給貝爾福首相,就說我十分抱歉。”

那英國軍官攤了一下雙手:“公使大人這不是您的錯,首相會明白的,女王也會明白的。”

他們只說了簡單的幾句話,楊小林一揮手,後面的兄弟把門又給關上了。讓他們說幾句證明薩道義的身體還不錯就可以了,自己用不着太人道,還給人質留足夠的時間和親友會面。

“現在我們可以談了麼?”他雙手抱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面,臉上帶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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