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泉那裡做的怎麼樣了？”
“段將軍回信，現在馮國璋將軍帶着三萬人馬正準備往回趕，段將軍說，急行軍的話一個月之內可以到達北京。只是這事瞞不了多長時間，而且萬一楊打鬼要是發覺了……”
老袁一擺手說道：“告訴芝泉，我只需要他瞞住楊打鬼兩天的時間！”
袁世凱這是打着一箭雙鵰的主意，他自然知道自己讓馮國璋從戰場上忽然撤下來對於整個戰鬥來說意味着什麼，也許楊打鬼圍殲俄國人的軍事計劃會因爲這件事情功敗垂成，但是這對袁世凱來說並不重要。
反正俄國人已經想跑了，自己本來就打算和俄國人談判了，戰場上給楊打鬼造成點麻煩讓他短時間內無法抽身回來對自己有益無害。
馮國璋這三萬人可都是北洋的精銳部隊，只要給他們兩天的時間讓他們脫離楊打鬼，楊小林也沒有兵力和精力去追擊他。馮國璋一旦回來，自己在北京就不用怕吳兆麟了，甚至也許楊打鬼看到自己追不上馮國璋了，會讓吳兆麟不要採取行動也是可能的。
袁世凱知道，對付楊打鬼你就得比他下手快纔可以！楊打鬼這個人和孫文不一樣，孫文吃了虧會大喊大叫，會找自己拼命，但是楊打鬼如果被自己暗算了，那傢伙保證不會吭聲的。
日後可能自己會面對很大的麻煩，但那也要等到日後楊打鬼有能力的時候。現在。自己暗算他一下總比被他暗算一下要強的多了，背後那雙眼睛到底是不是他都不管了。就當是吧。
黎先生點點頭，軍事上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太懂，不過在他看來另一件事必須要做，那就是爲北洋政府的那些兄弟正名。
這一段時間報紙上鬧的太兇，不光是雷振春，就是黎先生的家產也被人曝光了，這讓他十分的惱火，自己輔助老袁奪江山不就是圖一個功成名就子孫安逸麼？撈兩間滿清大臣留下的房子怎麼了？
“總統。您看我們是不是找一下那些報社，對他們稍微管制一下，有些話不能讓他們亂說！您的一些老兄弟拼了幾十年，其實也就是拿點辛苦錢……”
老袁點點頭：“嗯，這個事情我會去辦的，你不用操心。告訴兄弟們，除了雷振春以外。你們其他人的心都給我放在肚子裡面！這江山是咱們北洋兄弟幾十萬條性命換來的，容不得他們說三道四。”
雷振春是真的翻不了身了，因爲他確實犯了老袁的忌諱，如果不是看在他鞍前馬後多年的份上，老袁會殺了他的。
黎先生放心了：“是。那我現在去做事了。”
老袁喊住他：“等等，你這一段時間多留心一下楊度。派人全天跟着他。”
“是。”
段祺瑞作爲跟了袁世凱多年的心腹，在這件事情上面其實他真的很矛盾。他很清楚現在對基零斯基兵團的決戰剛剛開始，俄國人正在四處衝撞，想從中國部隊的包圍圈中殺出去，這三萬士兵一旦離開戰場。很可能意味着中國部隊一場漂亮的圍殲戰被葬送了。
作爲一個軍人，段祺瑞真的不希望這樣。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按照袁世凱說的辦。因爲北京那裡不能有任何閃失。
段祺瑞也是北洋的人，爲了把袁世凱送上總統的位置，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大的犧牲。任何針對北洋的動作都是他們不允許發生的，更何況這一次在北京報紙上出現的那貪污名單上面，他段祺瑞也是榜上有名。
老袁如果倒了，他們都要跟着遭殃。
“狗子，部隊都準備好了沒有？”
馮國璋和段祺瑞坐在一張桌子對面，他們的面前放着一副作戰地圖，地圖上標註的還是現在中俄雙方部隊的大致位置，即便屋子裡面沒有人段祺瑞也是非常的小心，就算有人忽然推門進來，也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馮國璋點點頭：“口糧有點緊張，不過這問題我能解決。我現在就擔心載濤那小子的騎兵，也只有他能追的上我們。”
段祺瑞輕聲說道：“沒關係，你的部隊一旦後撤，我會馬上讓王士珍補上你的位置，那樣載濤的騎兵面前正好露出一個缺口，俄國人一定會朝那裡衝，他沒時間去追你們。”
馮國璋的心裡忽然有些難受：“芝泉，真的要這樣麼？萬一楊司令要是沒那個意思，咱們這麼做可就沒臉見人了！”
段祺瑞看看他：“你認爲我們還能在部隊待下去麼？”
馮國璋悶了半天，自己現在轉頭回北京坑的不是一個楊打鬼，而是在蒙古所有的中國士兵！就算自己回去幫老袁把局勢搞定了，袁世凱也肯定會拿自己和段祺瑞出來給所有的中國士兵一個交代的。
“哎，現在我只希望咱們這樣做別給楊司令帶來太大的麻煩，要是真的因爲這事讓俄國人翻身了，你我萬死難辭其咎呀！”
段祺瑞的眉頭皺在一起，他居然伸手把馮國璋的煙鍋拿來抽了一口，兩個人在一起快二十年了，馮國璋第一次看到段祺瑞抽菸鍋。
段祺瑞吐了一口煙霧出來：“如果我們不這樣做，死的可能不僅僅是你我！狗子，咱們沒有選擇，不能讓北京城下幾十萬北洋兄弟鮮血白流。”
馮國璋看了段祺瑞一眼，臉上的猶豫之色慢慢的褪去：“今天晚上我就走，放心，底下的士兵都不知道要去哪裡，等到明天中午我再告訴他們，這一天的時間，你打算怎麼應付楊打鬼？他可是讓我繼續往前攻擊的！”
段祺瑞早有準備：“我會親自帶着預備隊替你上去，到明天中午不是問題。只要能拖到明天晚上，楊司令就沒辦法了。”
馮國璋不再多說什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你在這裡要小心一些，楊打鬼發覺之後必然會動怒，別和他硬頂。”
這話說的很有一點兄弟的義氣，段祺瑞的臉上出現了笑容：“我知道。你也小心。”
馮國璋要走了，段祺瑞起身相送，兩個人的心裡都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讓他們很不痛快！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明知道在這條道路上不管誰輸誰贏。當他們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就意味着註定要輸掉一切，但他們還是把腳步邁了出去。
其實他們並不是沒有選擇，用薩道義先生的理解就是對於中國人來說，有的時候忠和義比性命，前途，乃至是非更重要。這一點外國人是很難懂的。
馮國璋和段祺瑞帶着這樣的心情推開房門，兩個人正準備再告別的時候。房門的左右兩邊卻忽然閃了一隊士兵出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邰萬谷雙手飛快，一手將段祺瑞腰裡的手槍拿了下來，另一隻手拿槍對準馮國璋。
楊小林那張臉從這隊士兵的後面冒了出來，他的臉上掛着一絲微微的笑意：“馮將軍。你這是準備去哪？”
馮國璋反應到快：“司令，我剛剛和段司令研究明天怎麼作戰，您這是幹什麼？”
楊小林呵呵一笑走到屋子裡面，看看桌子上那作戰地圖：“喲，還真挺像這麼一回事的。可惜了。我楊某人混了幾十年的江湖，眼裡揉不得沙子。你不覺得我忽然到這裡來有點奇怪麼？”
馮國璋還待狡辯。段祺瑞卻發出一聲嘆息：“唉，狗子算了。楊司令既然來就是什麼都知道了，咱沒必要再浪費口水。司令，事你應該清楚，我們正在打算回北京。”
楊小林看看他倆，轉身往段祺瑞的那個凳子上坐了下去，同時對邰萬谷使了一個眼色，邰萬谷馬上搬了兩把椅子放在楊小林對面，讓段祺瑞和馮國璋也坐了上去。
楊小林腿這一次沒有翹到桌子上面，但是腦袋卻伸了過來：“二位，你們肯定知道在這個時候把部隊拉走對整個戰爭來說意味着什麼，我想你們更清楚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馮將軍，就算你回去幫大總統搞定了北京，恐怕你自己沒什麼好果子吃吧？”
馮國璋的胸口起伏了幾下：“不用多說，該想的都想過了，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你看着這麼辦吧。”
楊小林的眼睛又看看段祺瑞，段祺瑞一樣沒有說話，一副要殺就殺的架勢。自古成者王侯敗者賊，楊小林能忽然在這個時候出現，足以證明老袁的猜測是正確的，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了什麼反抗的辦法，多說也着實無益。
楊小林看着他們兩個這副硬模樣，雙手一拍自己大腿：“好吧，再說是侮辱你們。不過你們放心，我楊打鬼從起家的時候就沒殺過中國人。當初連清軍我都不殺，對北洋的兄弟更不會下手。委屈二位幾天，這事怎麼辦現在還不能決定。萬谷，帶二位將軍下去，還有，咱們部隊中凡是昨天和段將軍接觸過的北洋系的將領，全部請過來。”
邰萬谷應了一聲：“是。二位將軍，請吧。”
他當真沒有動手，甚至連繩子都沒綁上。段祺瑞的腳步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變的慢了一點，慢慢的轉過頭來看着楊小林：“司令，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打算把我們北洋怎麼樣？”
楊小林坐在椅子上面沒動，手指輕輕的衝段祺瑞擺動了一下：“不要問我這個，因爲我現在真不知道。假如你非要一個答案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段將軍，我十分希望我們還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段祺瑞的眼神稍微變了一下，接着也沒有再問，轉頭跟着那隊士兵走了。
他們的身影剛剛離開，楊小林就從椅子上面站了起來：“百里！馬上用段祺瑞的電臺發報給老袁，就說部隊已經按時上路。這幾天你就守在這電報跟前，不要讓袁世凱察覺到任何異樣。馮國璋的部隊交給石小五統帥，由北洋系將領孫傳芳爲先鋒，按照老袁說的，往北京快速前進。”
“對北洋系的將軍只要看管起來就可以了，不允許他們接觸電臺和其他的士兵，對部隊就說是來開會。儘量減小這次事情給部隊帶來的震動，對俄國人的攻擊繼續按計劃進行。”
蔣百里一個立正：“是！”
楊小林說到這裡長吐了一口氣出來，把自己的軍帽戴正：“這些破事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