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清芷彷彿失去理智的暴徒,對着鳳素暖左一刀右一刀的划着。臉上是猙獰的怒容。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輕舞撫育小皇子,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你不但不感恩圖報,竟然對她下此狠手,你這種人不配活在世上。你這張臉也不配做輕舞的主子。”
清芷在施暴,在泄恨。
眼底的悲憤,滿臉的猙獰都不如她內心深處對輕舞滿滿的愧疚來得勢不可擋。她恨鳳素暖,其實更恨自己。恨自己微軀力弱,沒有保護好輕舞。
她恨自己明明知道皇后心毒手辣,卻依舊放任輕舞留在她身邊,放任輕舞的情感系在皇后的身上。而沒能力挽狂瀾。
君若雪牽着小皇子來到冷宮時,看到清芷瘋狂施虐皇后的一幕。小皇子被嚇得尖叫連連。
“不要,母后——”
當小皇子掙脫君若雪的手奔向皇后時,清芷望着小皇子用一雙仇視的眼睛怒瞪自己時,整個人瞬間就懵了。
她在做什麼?
手裡的利刃倏地落在地上,整個人如夢初醒。
皇后抱着小皇子傷心欲絕的哭起來。“兒子,你看清楚這個人,是她劃傷了母后的臉,她還要母后的命。”
清芷的臉上劃過無比的慌亂彷徨,六神無主的吶吶道,“我——我——”
小皇子瞪着她,狠狠道,“原來你是這麼心毒手辣的女人。”
清芷整個人往後一趔趄,背上一隻強有力的手攙扶住她。清芷回眸望着君若雪,嘴脣顫了顫,“皇上——我——”
君若雪望着地上毫無生命跡象的輕舞,再望着皇后血肉模糊的臉。
清芷的身體,在他的臂彎裡微微顫抖着。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彷徨無助的時候。
腦子裡浮現出當年,她爲了掩飾他血脈不純的真相,不惜金鑾殿上欺君犯上,更不惜與璃王爲敵。只爲了保護她心愛的男人。
她就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可以愛到極致,也可以恨到極致。
如今,她心愛的輕舞被皇后摧殘至此,她怕是殺她的心都有了。偏巧不巧又被小皇子看到了。
她這個做孃的,那麼艱難,捨棄性命才生下這個孩子,如今兒子與她反目成仇,她一顆心自然亂了。
君若雪側頭低叱阿九,“還不把輕舞抱走,請太醫院的所有太醫會診,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希望。”
阿九眼眸裡蒙着一層灰色,施施然的走到輕舞面前,彎腰將她抱起來。看着她毫無生氣的臉龐,阿九的心一陣酸楚。
小皇子看到輕舞被阿九叔抱走了,又從皇后懷裡掙脫出來,追着阿九哭喊起來,“奶孃,奶孃,不要帶走我的奶孃——”
清芷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望着兒子悽楚的小臉,心如刀割。
孩子的世界真是單純,縱使平日裡她百般討好他,然而親情面前,他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的母后。
在他的眼裡,恐怕她只是個陌生人。
清芷很受打擊,倘若皇后是慈母,清芷心裡或許能釋然。可是皇后教育小皇子的方式,分明就是捧殺。
她和這個孩子不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只是孩子天然的親近自己的母親,這是天性。
清芷失魂落魄的從君若雪的懷裡站起來。一臉空茫迷失的往外走去。
君若雪冷眼望着皇后,皇后悲慼的哭訴道,“皇上,蕭清芷好毒啊?”
小皇子看到母后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樣,又不捨的折回來,對清芷更是恨入骨髓。“父皇,蕭清芷只是一個奴婢,她膽敢對母后不敬,按照大鳳律法,當斬。”
清芷聽着兒子稚氣未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彷彿來自地獄裡的的魔抓一樣,將她的心生生的撕拉着,讓她疼得踹不過氣來。
君若雪走過去拉着兒子的手,什麼都沒說,卻沉默着向外面走去。
皇后的眼眸碎毒一般望着君若雪的背影,她的手覆在臉上,指縫裡伸出鮮血。
皇上偏袒蕭清芷,對她棄如敝履。
青雲全身上下的麻醉感消除後,急匆匆的跑進屋子內,卻看到皇后一臉觸目驚心的傷情。青雲恨得跺足,自責懊惱道,“都怪奴婢着了蕭清芷的道。讓娘娘受委屈了。”
皇后的臉上浮出猙獰的冷笑,“哼,本宮堂堂一個皇后,虛有其名,連個奴婢都不如。皇上的心,讓人齒寒。”
青雲上前,安撫道,“皇后,奴婢早對你說過,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以來哪個皇上不是喜新厭舊?皇上擁有三宮六院,怎麼可能獨寵一人?比起和皇上的感情,權勢更長久。”
皇后悔不當初,“青雲。本宮錯了。本宮不該盲目的去愛一個至始至終都沒有將心放在本宮身上的男人。”
一道黑影,風馳而來。
落在窗旁,房間裡的光影瞬間陰暗起來。
“青雲說的對,你就是太愚蠢,不過悔之不晚。”
“尊上!”皇后爬着跪到神魔面前,低聲下氣的哀求道,“尊上幫我,本宮不要變得這麼醜……本宮要報仇!”
“蕭清芷確實狡猾。鳳素暖你要對付她,就得示弱,愈卑微愈好,當下你要好好的利用你的卑微保住你的後位。否則你命不久矣。”
“示弱?”皇后吶吶道。
忽然慼慼然一笑,“本宮什麼都沒有了,低下頭又能怎樣?”
福壽宮。
應清芷的要求,阿九將輕舞抱到了福壽宮。清芷親自爲輕舞驗傷,看到她身上層層疊疊的新傷舊傷,清芷就淚流不止。
一邊沉痛的抽泣着,一邊給她用銀針注射消炎藥水。心裡只有一個信念,不惜任何代價,救活她。
可是,似乎再多的辛苦都是徒勞無功的功效,當清芷意識到,縱使她醫手遮天,也有迴天無力的時候。清芷崩潰到嚎啕大哭起來。
“輕舞,你醒來啊!我不許你走,你要走,便把我也一起帶走。我說過的,要帶你離開這人心險惡的宮廷,我們去浪跡天涯。我說話不算話,我出爾反爾,我是小人,是僞君子。”
也許是傷心到極致,清芷的自責愧疚讓她忍不住狂扇自己的耳光。
屋子裡,所有的人望着這一幕都默默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