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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燁那不慍不火的性子讓他處事冷靜，即使是第一天做實習醫生遇到病人也沒有出現絲毫的慌張。
然而江海的突然病倒猶如突然襲來的巨浪，趙燁怎麼也接受不了，這貌似老妖怪的傢伙竟然會突然地病倒。
趙燁生平第一次面對着病人慌張，特別是趙燁感覺到江海那僅存一線生機的脈搏時，面對這樣的特殊病人任何人都會緊張。
古語有云，醫不自醫！說的意思是醫生在給自己或者親人看病時容易受到感情的影響無法正確醫療。
而趙燁卻覺得，給自己親人看病困難，給比自己醫術高的人看病更困難。江海這老頭年紀過百，身體看起來一直不錯，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地暈倒了。
江海那神奇的養生術，以及他那傳奇般的御醫家族讓趙燁充滿了敬畏。以至於趙燁忽略了很多的事情，例如他那使用了超過一百年的身體。
暈的江海躺在趙燁的懷裡，此刻趙燁才發覺，精神矍鑠的江海異常的瘦弱，明顯是大病的徵兆，可他完全給忽略了。趙燁沒有時間追究暈倒的原因，直接將揹着江海送到醫院裡。
醫院裡的醫生並不一定比趙燁強，但醫院卻有着趙燁沒有的設備，藥品。趙燁蹲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低着頭着腰將臉深深地埋在胳膊裡，等待着江海這個重症監護病人的消息。
短短的半個小時隊趙燁來說猶如過了幾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此刻迷茫的他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年紀過百的江海根本不能勞累，他早應該想清楚。
“病人應經醒了，你可以進去看他！”值班醫生的態度並不是很好，因爲江海的突然發病打擾了他的美夢。趙燁沒時間計較那值班醫生的態度，直接跑進病房去探望江海的病情。
病房裡傳來生命監視儀的滴滴嗒嗒聲，江海已經清醒了過來，他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健康的樣子。
“呵呵，你送我來的醫院吧！不用擔心，我很好，等我休息一下我們去繼續研究！”江海微笑道。
病榻上的江海盡現老態，趙燁再也從他身上感受不到那年輕的光輝。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即使江海醫術再神奇也沒有辦法立刻好轉。
“你還是休息吧！養好了病再工作也不遲。其實我很好奇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了！你看起來病的很重，而你卻一點也不擔心。”
江海是爲老中醫，中醫治病講究防患於未然！傳說中古代的那些神醫可以講疾病扼殺在搖籃裡。江海雖然比不上那些古代名醫，可在現代也算是國寶級的醫生了。
江海並沒有直接回答趙燁的話，只是苦笑道：“我天生的閒不住子，躺在病牀上太難受了。”
趙燁疑惑的看了看江海，他給的理由並不能讓人接受。江海怎麼也不像病的那麼輕，趙燁也不說話直接上來給江海做身體檢查。
“唉，你要幹什麼，不行，你別亂摸！啊！”江海瘦弱的身軀當然比不了趙燁的年輕力壯，趙燁的檢查有些強制的性質，可江海也沒有辦法。
檢查進行的很順利，只是聲音弄得太大，讓護士站的值班腐女護士以爲兩個人是玻璃，這讓那護士很興奮，甚至藉口看病人的跑過來看看兩位玻璃是什麼樣。
病房裡趙燁臉色凝重，雖然只是簡單的體檢，並沒有經過實驗室的驗證檢查，可趙燁已經知道了江海的狀況。
老人身體消瘦、淋巴結腫大等等體徵是明顯的癌症，根據以往的經驗，趙燁甚至能夠確定癌症擴散的範圍非常的大。
幾乎沒有什麼希望能夠治癒了，即使是江海這樣的超級醫生。
“不用悲傷，我其實早都知道了！你更不用自責，我特意的演示我了的症狀，即使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都看不出來！”江海蒼老的聲音中透着些許的悲哀，他掙扎着坐了起來，緩緩對趙燁說，“人難免生老病死，我已經活了一百多年！已經滿足了！特別是在最後時候能碰到你這樣的小朋友。”
“如果進行手術還有一丁點希望！我可以講腫瘤切除乾淨，加上中藥的抗癌治療，或許您還可以多活幾年！”趙燁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雖然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不長，可趙燁真的對這老頭很有好感，江海對趙燁來說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長輩，好像他的爺爺一樣。
“關心則亂，作爲醫生你應該時刻清楚自己的立場！你怎麼能忘記我的年紀呢？我一百多歲了，身體裡的癌症已經擴撒到了五臟六腑，如果你把癌症切除了，我的內臟器官也都被你切得差不多了！我醒來的機率差不多是零，死在手術檯的機率倒是很大！”
江海說的沒錯，即使是神醫對於癌症依然沒有辦法！如果是早期，趙燁可以治癒，甚至中期都有挽回的希望，可晚期的病人他無能爲力。
“可是，可是……我總要爲你做些什麼吧！”趙燁討厭這種無力的感覺，從做醫生開始他沒有死過一個病人。
現在江海不算是趙燁的病人，可卻是趙燁關心的人，他想救這個有趣的老人，可偏偏又無能爲力。
“我多麼想跟你們這些年輕人開創一個時代啊！可是沒機會了，也沒有時間了！我高估了我的身體，更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江海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繼續說，“其實我一直在這醫院療養，原本我打算不驚動任何人就這麼死掉了，可當聽說了隆輝的這個醫學研討會我忍不住來看看。當我看到你那鍼灸技術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或許應該留點東西在這個世紀上。”
“你知道李傑大叔麼？就是那個號稱醫聖的，他或許不能救您，但延長您的壽命卻肯定有把握。”趙燁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恩師李傑，他覺得那變態大叔在醫術上應該是無說不能的。
“不用幫我想辦法了，我早就準備好了迎接死亡！只是死亡之前我還有想留點東西罷了，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鍼灸麻醉學的潛力，我想將那潛力挖掘出來。
我這一生雖然治病救人無數，可真正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我甚至沒有寫出一本行醫的經驗心得。我想在我死之前留下點東西，給我們古老的中醫做點貢獻，只是我現在時間不多了恐怕不能完成這些。”
江海一直帶着淡淡的微笑，可趙燁確實越來越悲傷。他想把江海治好，可憑藉現在的技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果你真想幫我做點什麼，就將那研究完成！另外我還想見見你姐姐趙依依行麼？”江海突然開口道。
趙燁以爲他在開玩笑，可看他認真的表情卻又不像。江海那蒼老瘦弱的臉龐此刻滿是期待，他無法拒絕。
“我去叫她來！”
“不，你帶我出去，我不想在病房裡見到她，不像讓她看到我病怏怏的樣子。”
“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爲了我的身體，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現在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沒有時間將鍼灸麻醉術的潛力挖掘出來了。但我還有時間幹最後一件事情，我可以去喝一杯、抽我最喜歡的煙。”
作爲醫生應將患者的健康放在第一位，作爲朋友應該將滿足他的心願放在第一位！面對着江海的祈求，趙燁沒有辦法拒絕，沒有辦法拒絕一位將要離開人世的老人。
趙燁趁着值班醫生跟護士不注意，偷偷的揹着江海溜出了協和醫院，然後在大街上攔了輛出租車。
夜間行人稀少，汽車呼嘯着消失在黑暗中，天空的黑幕中一刻流星劃過，消失不見。午夜狂歡的人們沒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