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借雞生蛋的工業化模式
或許是利益太大，哈德遜剛從王都返回領地，黑暗精靈的使臣就帶着禮物過來了。
全部都是來自地心世界的“土特產”。
從稅務官進駐開始，給哈老爺準備的禮物，就成了唯一能夠免稅的商品。
“露緹茜婭長老，稅率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
雪月領的稅法制定，都是經過多方面的綜合考慮，才定下來的。
閣下口中的七成稅率，並不是單一稅種，而是多種稅款的總和。
其中包括王國進口關稅、領地進口關稅、過境稅、車船稅、道路建設稅、交易稅、王國出口關稅……以及難得一見的異世界進口關稅、大陸進口關稅。
單一的稅種稅率都不高，主要是你們的情況特殊，集中了衆多稅於一身。
若是想要進行調整，勢必要重新修訂稅法，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
看在禮物的份兒上，哈德遜耐心的解釋道。
作爲一名有道德的大貴族，他可不會亂收費，所有的稅款都是有法可依。
雖然法律是自己制定的，可那也是符合法律程序的。
這樣的解釋，落入露緹茜婭長老耳中，就直接變了味。
僅僅從雪月領借一次道，就需要承擔三十餘種稅款，簡直就是要人命。
其他的稅種也就罷了，居然還有異世界進口關稅，搞的好像還有跨界貿易似的。
明顯是針對他們，特意搞出來的稅法。
除此之外，奇葩的稅法還有很多。
比如：大陸進口關稅，聽起來像那麼回事，可是這款稅誰有資格制定徵收啊！
疊加重複徵收的就更多了，正常情況下過境稅和進出口關稅、交易稅是不可能並存的。
僅僅只是借道，繳納過境稅就夠了。
商品在領地內銷售，纔會產生交易稅和進口關稅，過境稅和出口關稅則不成立。
這些細節性問題，需要專業研究稅法的人，才能夠搞清楚。
黑暗精靈和人類接觸雖多，卻沒有誰會向他們普及稅法知識。
或者說，縱使他們知道徵收的稅款有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申訴。
除了哈德遜自己外，估摸着誰都不知道他這個領主，是嚴格遵守領地法律的主。
在外界看來，領地的稅收完全是領主老爺說了算。現在雪月領稅務部對黑暗精靈的徵稅，就是哈德遜授意的。
事實上，七成的超高稅率，哈德遜還是收到黑暗精靈的抗議才知道的。
前面的行爲，都是手下人自行決定的。
各部門都有業績考覈，稅務部門也不例外。
雪月領大部分產業都是哈德遜老爺的私產，在計算稅率的時候，可沒有人敢亂伸手。
民間的買賣，那也是有稅法保護，一旦鬧出了亂子，同樣是會被追責的。
黑暗精靈這頭肥羊，很快就被盯上了。
剛開始大家還只是試探，萬萬沒有想到黑暗精靈們沒有和他們具體理論，就把稅款給交了。
有了第一次徵收成功，後面黑暗精靈們享受的稅率，就被定格在了七成。
異族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哪怕是最有良知的稅務官，也沒心思告訴黑暗精靈他們在重複納稅，可以申請退還稅款。
將錯就錯的搞了幾個月，黑暗精靈們終於受不了啊！
按照七成的稅率實施，哪怕地心世界的礦產資源再怎麼豐富，大部分的礦產也喪失了開採價值。
尤其是那些大宗礦產，即便是在地心世界冶煉出來，運送到地表世界也沒有了性價比。
在這種背景下，黑暗精靈們承受的稅率雖然高，但繳納的實物稅並不多。
只不過因爲稀有的緣故，讓這些“特產”在亞斯蘭特大陸價值連城，導致了稅務部門的業績暴漲。
“元帥，賬不是這麼算的。
七成的超高稅率，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個災難。
按照這種稅率，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大肆開發地心世界的資源。
除了偶爾攜帶一些珍惜礦產之外，平常根本就不會有貿易。
假如閣下把稅款降低下來，讓我們變得有利可圖，那麼對地心世界資源的開發，必定會更進一步。
到時候貿易總額上去了，即便是稅率更低，閣下也能夠賺的更多！”
露緹茜婭長老賣力勸說道。
稅款的種類，她沒有功夫去深究。
以她對人類貴族領主的瞭解，這幫傢伙徵稅只有想不出來稅，沒有收不出來的稅。
相對而言，雪月領還算是正常的。
最少沒有吃飯稅、飲水稅、茅廁稅、窗戶稅、開門稅、關門稅，甚至連丁口稅都給取消了。
確切的說，整個阿爾法王國的奇葩稅種都少。
不是因爲領主老爺們仁慈，主要是自由民太少，領地內幾乎都是農奴。
農奴自己都是貴族老爺的財產，自然是不用交稅的。
當徵稅成本超過稅收總額，讓稅收變得無利可圖時，大家制定奇葩稅法的積極性也就沒了。
“理論上是沒有問題，但怎麼保證你們不會偷逃稅款呢？
把珍惜礦產夾雜在大宗商品之中，要瞞過稅務官實在是太簡單了。
搞不好修訂稅法之後，雪月領能夠收到的稅款不增反減。
除了經濟上的利益外，還要考慮政治上的影響。
獸人是王國的大敵，大量的地心資源涌入獸人帝國，這可是在資敵！”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問題只要想找，自然是會存在的。
經濟上的雙贏，不等於政治上的雙贏。在更多的時候，政治影響是遠大於經濟利益的。
“元帥，您想要什麼？”
露緹茜婭長老強作鎮定的問道。
理智告訴她，哈德遜既然能夠抽出時間見她，肯定是有想法的。
如果單純想要拒絕，直接閉門不見即可。
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貿易中斷，這些損失對雪月領來說，並非是無法承受。
“很簡單，你們直接把來自地心世界的資源賣給我，就可以避開所有的稅款。
拿到錢之後，伱們可以從雪月領買到想要的一切，大家真正實現雙贏！”
哈德遜面不改色的說道。
收稅，那才幾個錢啊！
留着黑暗精靈，把他們變成原材料供應商，才能夠真正利益最大化。
坦率的說，這麼幹政治風險是沒了，但經濟風險卻增加了。
壟斷的原材料供應商，對下游的話語權可是非常重的。
萬一發生點兒變故，立即就會影響到下游產業發展。
完美的解決辦法哈德遜沒有，但笨辦法卻有一個，那就是大量的囤貨。
雪月領的工業水準，在阿爾法王國處於中上游水準，但是放眼整個大陸就不算什麼了。
想要在競爭中脫穎而出，純粹靠自身力量推進產業升級，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夠折騰起來。
與其在這上面耗着，不如靠更優質的原材料，在競爭中脫穎而出。
佔據了市場，攫取了利潤，再回來推動產業升級，難度必定會大幅度降低。
“元帥，全部都賣給你，這未免也……”
不等露緹茜婭長老把話說完，哈德遜就打斷道：
“閣下不要急着拒絕，這對貴族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算算距離就知道了，從詛咒之地到你們的領地，可是有上千裡之遙。
再加上地心世界的距離，運輸成本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距離嚴重製約了你們的產業發展。
何況黑暗精靈一族本來丁口就不多，若是把大量的族人都放在這上面，你們可就危險了。
獸人帝國不是什麼善地，想要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立足，沒有實力是萬萬不行的。
選擇和我合作，你們的族人可以獲得更多的修煉時間，而不是從事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聽了哈德遜的忽悠，露緹茜婭長老立場變得不堅定起來。 內心深處，她忍不住再次問候哈德遜全家。
黑暗精靈現在的窘迫，完全就是哈德遜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哈德遜的逼迫，他們也不會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落腳，從而遠離了地心通道。
就算沒有超高的關稅，不考慮沿途的運輸成本，這一路也是危險重重。
獸人帝國可不是什麼太平地界，沿途的馬匪、強盜，那是層出不窮。
中間的一衆獸人部落，也不是省油的燈。真要是大肆運輸，少不了被扒一層皮。
理論上來說，從海上運輸縮短陸運距離，就可以減少大部分的麻煩，遺憾的是黑暗精靈都是旱鴨子。
雪月領的船隊商人不少，偏偏這些人都是指着哈德遜老爺吃飯的。
沒有哈德遜的許可，根本就沒人敢接黑暗精靈的運輸買賣。
前後串聯起來看，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爲的就是逼迫他們放棄發展工業。
知道也沒用，從一開始就落入陷阱中的黑暗精靈，根本沒有更好的選擇。
隱約之間，露緹茜婭長老甚至覺得哈德遜的提議不錯。
採礦全部使用奴隸，原材料直接賣給哈德遜，他們只需要派出少量的黑暗精靈監督，就可以完成。
不光節省了勞動力，還避免被其他獸人眼紅。
相比源源不斷的車隊，這種只存在於兩大勢力之間的交易，保密性無疑要高的多。
後續的物資採購，那根本不算什麼事兒。
獸人帝國走私貿易發達，黑市中的交易甚至比合法的交易量更大。
如果哪個部落沒有和人族商人交易，那隻能證明他們是土包子小部落。
當所有的獸人部落都和走私販子交易時，原本不合法的買賣，也漸漸變成了合法產業。
如果不是爲了面子，禁止和人族商人交易的法律，早就被帝國給廢除了。
“元帥，茲事體大，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權限，必須上報給陛下之後再決定！”
露緹茜婭長老緩緩說道。
面上很是爲難，她的心裡卻非常清楚，只要交易價格不是太低，這筆買賣就算是成了。
黑暗精靈終歸只是一個小族，割據一方沒有問題，想要爭霸大陸純粹就是在找死。
受族人數量的影響，就註定了他們不可能什麼產業都介入，必須要有所取捨。
這方面和精靈族有些類似，區別在於精靈族除了自身外，還有大量的小弟附庸。
“閣下，請便！”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能夠達成目的就行了，咄咄逼人的事情，他沒有什麼興趣。
送走了露緹茜婭長老，哈德遜直接投入到了工作中。
相比幾年前，領地的人才質量有了不小的提高，但在很多領域依舊存在着欠缺。
比如說：各種產業佈局，那就是慘不忍睹。
不光是他們在抓瞎，在這些領域，全大陸都處於摸索階段。
爲了少交點兒學費，哈德遜不得不親自上場，對一些產業就行規劃。
一忙起來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眨眼的功夫一年時間就結束了。
搞得哈德遜很是無奈，原本努力奮鬥是爲了能夠早日躺平，結果無奈的發現奮鬥根本沒有止境。
效果也是槓槓的，在他的苦心規劃下，領地產業結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工業產值翻倍，那是妥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未來一兩年，還可以繼續保持翻倍增長。
不是發展有多快，主要是雪月領的工業基數低。
同樣大力發展的山地領，增長速度就只有雪月領的四分之一，並且這種速度還會持續下降。
如果和農業、畜牧業相比，雪月領的工業就是一個弟弟，甚至產值還沒漁業高。
能夠單獨拿出來，主要是哈德遜捨得在這方面進行投入。
規劃宏大，看上去未來可期。
具體能否兌現，還是要看國際貿易市場開闢的情況。
自從改革失敗後，哈德遜就對王國內部市場喪失了信心。
一共就那麼點兒體量，還有一堆的競爭者。光養活山地領的產業就很費力了，更不用說規劃更宏大的雪月領。
按照哈德遜的規劃，未來五年雪月領的工業投入高達五百萬金幣，比現在的工業產值還有高許多倍。
產能一旦釋放出來，差不多是阿爾法王國工業產能的總和，甚至還有所超出。
如此大的增量沒有地方消化，那麼留給雪月領的唯一選擇，就只剩下戰爭。
以鋼鐵爲例，山地領巔峰時期年產量一度突破2萬噸，戰爭結束瞬間就腰斬兩次。
沒有人反對哈德遜的大手筆，那是因爲所有人都清楚，哈德遜這是在爲戰爭做準備。
覆滅獸人帝國不是口上說說，而是要付出實際行動。
戰爭一旦爆發，籌集戰略物資的重任，就落到了前線的貴族身上。
後方也會努力，但受距離的限制，運輸成本將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在這種背景下，就近採購戰略物資是王國最好，也是唯一可行的選擇。
看雪月領的產業規劃就知道，大部分產業都是圍繞着戰爭展開的。
比如說：哈德遜的大鋼鐵計劃，每年足足有十五萬噸的產能。
在農耕時代，除了戰爭之外，很難想想有別的市場，能夠把這麼多鋼鐵一下子給消化掉。
事實上也是如此，這些鋼鐵產能大半都會流入兵工廠，變成殺伐利器。
包括新出來的騎兵套裝組合，看似是爲了賺取利潤，實際上也是在爲戰爭做準備。
能夠出售給別的國家，自然也可以給自己人用，大家都是人族使用的武器不存在種族隔閡。
哪怕是不起眼的騎兵口糧套餐，實際上也是未來騎兵遠征大草原的利器。
標準化的生產模板，總好過臨時趕製的麪餅。
提前開始搞，還能夠多花點兒時間研究營養搭配和口感。
產能過剩，影響王國的經濟，那是戰爭結束後的問題。
最少眼下，王國上下是非常支持哈德遜搞工業化的。
多了一個“備戰獸人”的理由，各地的貴族不僅沒有警惕雪月領的發展，反而支援了哈德遜不少技術人員。
看了一眼彙總起來的工業發展計劃，哈德遜嘴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
這麼大的計劃，靠雪月領單獨去搞，一時半會兒很難看到成果。
難得的合作蜜月期，自然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何塞爵士，替我起草一份《覆滅獸人帝國前期準備計劃》的公文，下一次宮廷會議上我要用。
注重強調大軍後勤的難度，建議王國政府儘可能把戰爭物資生產放在前線，以減輕戰爭時期王國的後勤壓力！”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羊毛這東西多多益善，不薅白不薅。
洞悉了王國貴族的立場，自然要把覆滅獸人這張牌打好。
一旦這項提議通過，那麼王國的工業產能，勢必會向近東和雪月湖畔轉移。
想要承接這些產業轉移，也不是隨隨便便能行的，必須先具備完善的基礎設施。
能夠滿足條件的貴族領地不多，就算是肉大家一起分，大頭也會落在雪月領。
單純從利益上計算，對後方的貴族肯定不公平，完全是在割他們的肉。
如果換個敵人，誰敢提這種建議，馬上就會被大家怒噴狼子野心。
唯獨獸人是一個例外，仇恨的力量太過深入骨髓，理智在這裡有些不夠用了。
只要王國政府能夠承諾：把這些轉移產能對後勤的貢獻一併折算成軍功，大部分貴族都是能夠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