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奧古斯堡
夏日的暮色降臨，晚霞的餘暉映照着血紅的大地，高鳴的號角聲爲這場戰爭，按下了暫停鍵。
在撤退的號角聲中，本就亂哄哄的獸人大軍，變得越發混亂起來。
來自不同種族、不同部落的獸人士兵，圍繞着戰場上殘留的財貨、武器裝備，甚至是戰友的屍體，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如果守軍這個時候出擊，定然能夠取得不小的戰績。可惜城中的守軍，早就成了驚弓之鳥。
前面的大敗，讓所有人都喪失了外出野戰的信心。現在他們只想着熬過最後的服役期，活着回到家鄉。
一支士氣全無的軍隊，能夠堅持到現在，除了守城的因素外，最關鍵的還是無路可退。
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離開了城牆的保護，步兵根本就逃脫不了獸人騎兵的追殺。
嚇破了膽的軍隊是沒有勇氣主動出擊的，哪怕戰機真的出現了，也只能在城中幹看着。
“督戰隊，快上去分開這些雜碎！”
阿歷克斯皇儲惱怒的下令道。
這是他成爲皇儲後的第一次帶兵。率領的還是戰鬥力最強的比蒙軍團，表現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在前面的戰鬥之中，阿歷克斯率領比蒙軍團正面擊敗了風雲行省的貴族聯軍，可因爲指揮上的小失誤，還是讓貴族聯軍溜入城中。
野戰之中無往不利的比蒙軍團，面對眼前的紫荊關也非常無力，攻城從來都不是比蒙的強項。
攻城戰就是以命換命的過程，阿歷克斯皇儲可捨不得拿自家精銳和人族軍隊拼消耗。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種需要大量消耗人命的戰役，都是由附庸種族來完成的。
不同於後勤優先保障的比蒙軍團，附庸種族的後勤那隻能說聊勝於無。想要在戰場上生存下去，同伴的屍體就是最好的食物。
就算是有講究的，不願意食用同類，那也可以互相交換。
要是長時間，沒有足夠的食物補充，爲了彌補糧食缺口，對弱小種族下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對參戰的獸人部落而言，敵人不光是人族，還有其他不同種族的獸人部落。
睡覺的時候，都必須要多長一個心眼，不然一覺醒來就上了燒烤架，那就悲劇了。
要是落了單，那就更要趕緊跑。沒有危險的時候，盟友就是最大的危險。
“軍紀”，對一羣吃不飽飯的獸人士兵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
指揮一支亂哄哄的部隊攻城，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的體驗。遲遲拿不下紫荊關，阿歷克斯皇儲也感受到了壓力。
自己苦心在皇庭佈置了那麼手段，結果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比蒙皇一道命令扔到了前線。
在內心深處，阿歷克斯非常懷疑自家老子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才迅速出手打亂他的佈局。
不能親自去主持大局，想要靠遠程遙控在皇庭掀起政變，成功的可能性無限爲零。
事實上，就算是全部準備就位，按照計劃發動，阿歷克斯成功奪權的概率也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看似機會不大，可對於皇權爭奪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高的成功率。
準備的再怎麼充分，成功率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很多時候，只要有一成的希望，大家就會放手一搏。
現在一切都成爲了泡影，沒有自己親自坐鎮，就算是政變成功，坐上皇位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比蒙皇庭內部，有資格爭奪皇位的也不在少數。阿歷克斯可不願意拼上小命，跑去替別人做嫁衣。
“殿下，城中守軍宛若被弓箭驚嚇的鳥兒，無論怎麼引誘都不肯出來。
附近的城堡互爲犄角，不先拿下紫荊關，別的城堡也不好打。
連日來的強攻，各部族的損失都不小。繼續強攻下去，恐怕軍心會不穩。
不如先停止攻擊，在別的地方尋找突破口。”
阿古斯丁軍團長勸說道。
對這位擅長吃喝玩樂的皇儲，他從來都沒有抱有過任何信心。阿歷克斯在前線的表現，已經大超之前的預期。
正是因爲如此，阿古斯丁才更加擔心。
一個只會吃喝嫖賭的紈絝子弟，破壞力有限；但一位有些能力的皇儲，搞起事情來往往能夠把天捅破。
幸好阿歷克斯的年紀不小，要是擱在百年前，誰敢懷疑他的軍事指揮能力，絕對是鞭子伺候。
歲月是最好的武器，阿歷克斯的棱角早就被磨平。幾十年的紈絝生涯，他早就已經能夠正視自己的短板。
“阿古斯丁將軍，你有什麼建議？”
上有想要他早點兒掛掉的父親，下有一幫想要奪位的子侄。對皇儲之位並不穩固的阿歷克斯來說，贏得戰爭纔是第一位的。
“殿下，阿爾法王國前線的防禦實在是太過嚴密，就算是突破了紫荊關防線，向前推進不了多遠，又會有新的防線。
一道又一道的防線，敵人擺明就是想要利用這些城堡不斷給我們放血，一步步消耗我們的實力。
一路強攻下去，怕是等我們打到阿爾法王國王都，早就已經精疲力盡。
這是敵人慣用的手法，歷次大戰我們都是因爲前期消耗太大，致使後期缺乏足夠的爆發力。
相比之下，另外兩個人族國家的情況就要好很多。只要突破了他們前線的幾道防線，後面的抵抗力就會弱得多。
從地圖上來看，只要我們……”
不等阿古斯丁把話說完，阿歷克斯就打斷道：“軍團長閣下，類似的計劃帝國之中早就制定。
只不過負責實施的不是我們，而是機動性最高的鷹族。具體計劃不變透漏，你知道有這回事就行。
現在我們執行的是佯攻計劃，儘可能吸引人族的注意力。當然要是能夠找機會突破前面的關卡，那就更好了！”
看似信任的表現，阿歷克斯也是迫不得已。作爲皇儲，總得要有幾個親信。
前期裝得太成功，現在想要收小弟，阿歷克斯就必須拿出更多的誠意來。
作爲統兵大將，阿古斯丁無疑擁有很高的拉攏價值。故意泄露部分隱秘，就是阿歷克斯拉攏人心的手段。
……
奧古斯堡，作爲莫西公國防禦獸人最重要的一環，一直都駐紮着重兵把守。
戰爭爆發之後，這裡直接成爲了前線。
作爲守將的烏爾比斯，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戰爭爆發以來，他先後七次出兵偷襲城外的獸人大軍，均取得了不錯的戰果。
如果不是國王的嚴令，他又有組織第八次偷襲。
雖然幹掉的都是雜魚，但是對比一衆被動挨打的同僚，烏爾比斯完全稱得上戰功赫赫。
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烏爾比斯大概率能夠撈到一個元帥頭銜。並且不光是莫西公國的元帥，而是人族各國都承認的元帥。
這也是人族聯盟爲鼓勵大家抗擊異族的手段，只要在對外戰爭之中立下了大功，獲得的爵位、軍銜，都會受到整個人族的承認。
擁有這樣的頭銜，在所有的人族國度，都能夠吃得開。
烏爾比斯已經沉浸在榮光之中，彷彿他已經成爲了人族英雄。
“砰、砰、砰……”
從天而降的巨石，直接砸懵了守城的官兵。部署在城牆上的弩箭、魔晶炮、投石機，第一時間被搗毀。
收到訊息的烏爾比斯，急忙下令道：
“快發信號，讓獅鷲騎兵過來增援！
命令弓箭手，立即組織反擊。
全軍擁有飛行魔獸的軍官，立即升空打亂鷹人的陣型。
通知魔法師團，伺機發起……”
看得出來烏爾比斯，還是有點兒能力的。遭遇敵襲之後，第一時間動用手頭能用的全部力量反擊。
可惜這一切都太遲了，發起偷襲的鷹人數量實在是太多。除了普通鷹人之外，同樣不乏鷹人祭祀。
雖然力量體系不一樣，但攻擊手段卻和魔法師類似。唯一的區別在於這些傢伙會飛。
魔法師團剛剛出手，就遭到了天上鷹人魔法師、弓箭手的偷襲，瞬間就傷亡慘重。
零散升空的貴族軍官，戰鬥力雖然強悍，可數量實在是太少，在鷹人高手的圍攻之下，很快就落入下風。
下方的弓箭手更不用說，除了個別神射手外，大部分弓箭手根本就射不到高空飛行的鷹人，反倒是墜落的箭矢誤傷了不少自己人。
城牆上的混亂，給城外的獸人大軍創造了機會。趁着這個混亂的契機，無數獸人已經爬上了城牆。
在空中力量的掩護下，很快就奪取了城牆。待莫西公國的獅鷲騎兵抵達，局勢已經一邊倒。
因爲數量的關係，獅鷲騎兵無力和鷹人爭奪制空權，短暫的交手之後就迅速撤離。
缺乏空中力量支援，烏爾比斯只能指揮守軍退守內城，藉助城中的建築物掩護節節抵抗。
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圍繞着奧古斯堡的爭奪，變得越發激烈了起來。
一方是源源不斷的獸人大軍；一方是無路可退，只能殊死一搏的守軍。
戰爭爆發以來最爲壯烈的一幕，在奧古斯堡拉開了序幕。
除了少量強者，帶着倖存的魔法師撤離外，所有守軍都爆發出了人族的血性。
以血肉之軀，演繹了一寸山河一寸血，抒寫着人族的悲歌。
……
王都之中，收到噩耗的克里斯九世，直接被氣的當場暈倒。
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儘管奧古斯堡的戰火尚未停息，但所有人都清楚淪陷只是時間問題。
最糟糕的局面，果然還是發生了。獸人在阿爾法打得慘烈，終歸只是誘使他們放鬆警惕的陰謀。
戰爭還是沒有逃脫“柿子挑軟的捏”定律。
奧古斯堡只是一個開始，作爲人族三國中實力最弱的一家，接下來莫西公國將迎來最慘的獸人毒打。
平復了一下心情，克里斯九世緩緩問道：
“前線的局勢崩潰到了哪一步？
奧古斯堡爲何會發生意外？
我們的援兵什麼時候能夠增援上去？”
彷彿是靈魂拷問，一衆大臣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在此之前，大家雖然猜測過獸人會從他們這邊突破，可終歸還抱有一線希望。
在阿爾法王國遭受猛烈攻擊之時，大家還在暗自慶幸，總算是躲過了一劫。
現在戰火突然燒到自己頭上，他們才發現莫西公國的準備，並不是預想中那麼充分。
原本以爲有獅鷲騎兵不停的巡邏，就不會被獸人偷襲。可現實非常打臉，早有準備的獸人，第一時間就暗算了巡邏的獅鷲騎兵。
莫說是將獸人大軍行動的傳遞消息回來，就連遭遇敵人偷襲的訊息，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猝不及防的奧古斯堡，在鷹人的襲擊之下，頃刻間就丟失了大量的守城器械。
原本可以威脅獸人空軍的魔晶炮、魔法弩，更是一炮未發、一箭未射，就直接被漫天巨石搗毀。
喪失了防空火力，負責牽制敵人空軍的獅鷲騎兵，也因爲數量的緣故，沒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陛下，前線守軍奮勇抵抗，敵人暫時被拖在了奧古斯堡。
在事發後的第一時間，我們就派出了援兵，只是中途遭遇到了敵人的鷹人主力襲擊。
負責增援的部隊損失不小，行軍速度也大受影響，恐怕會比預計晚些時候抵達。
出於全局的考慮，我們已經開始加固第二道防線。敵人就算是攻破了奧古斯堡，奪取了第一道防線，也無法長驅直入。
倖存的魔法師團，已經被撤了下來，我們成功的保住了有生力量。
只要公國上下一心，戰爭局勢依舊在可控範圍之內。”
馬丁斯慷慨激昂的說道。
彷彿前線不是大敗，而是僅僅被蚊子盯了一下，完全不值得一提。
說着自己都不信的話，作爲軍務大臣馬丁斯也是被逼無奈。
誰能夠想到獸人不按常理出牌，五大皇族之一的鷹人軍團全部招待到了他們頭上。
不光是鷹人，獸人中會飛的種族，全部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上。
敵人龐大的空軍力量，根本就不是莫西公國能夠抗衡的。何況敵人還不講武德的玩兒偷襲。
這種陣仗，莫西公國何時遇到過？
以往的時候，貴族領主們內鬥，僅限於互毆階段。那都是約好時間地點，擺足了排場打羣架。
大貴族內鬥場面或許更激烈一些，但自從多了獸人這個鄰居之後，莫西公國的大貴族也跟着學乖了，不在玩兒火拼。
戰鬥經驗，主要是源於獸人過來搶劫。這種場面幾乎每年都有發生，都是小打小鬧。
人家只是爲了搶劫錢糧、財貨，連城堡都懶得進攻。甭管前線打成啥樣，王都收到的始終是捷報。
全面戰爭，莫西公國還是第一次遇到。對獸人的瞭解，大都來源於之前那些不靠譜的經驗。
前線能夠堅守到現在，除了守軍浴血奮戰之外，更多的還是看不到逃走的希望。
地上跑，如何能夠和天上飛的比速度？
沒有城中建築物的掩護，他們只會死的更快。被俘更是會淪爲食物，沒有活路可走，那就只能拼了。
望了一眼北方，克里斯九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在防線被破之後，前線官兵能夠堅持到現在，確實是一件喜事。
可現在他實在高興不起來，軍務大臣看似說的漂亮，實質上就是放棄了正在作戰的部隊，直接將力量投入到第二道防線上。
軍事上這麼幹沒毛病，可情理上卻說不過去。尤其是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更是巨大的。
偏偏克里斯九世還不能做什麼，強行下令救援，只會讓事情變得過更加糟糕。
“沿途的民衆撤離完了沒有？”
話音剛出口，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噩耗纔剛剛傳來，大家都忙着軍事部署，誰顧得上疏散民衆撤離？
沒有公國的通知，那就只能看前方貴族領主們的各自發揮了。
要是反應速度快，還能夠將人集中到自家城堡之中固守；反應速度慢了，那就是人間煉獄。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落實啊！”
克里斯九世惱怒道。
並非他愛民如子，實在是戰爭進行到這一步，接下的消耗戰之中，哪怕農奴也是一股力量。
撤離在城堡之中固守，就算擋不住獸人的兵鋒，那也能夠爲公國爭取時間。
……
貝達城，陪着梅麗莎遊玩了好幾天，總算是揭過了“歌姬事件”。
正準備返回領地的哈德遜老爺，還沒來得及向未婚妻告別，就收到了總督府緊急會議通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