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十章 秦地有物曰狼(三)

現在的重要問題是,那個被挾持的女學生性子剛烈,搶了匕首自殺,重傷了胸口要害,現在昏迷不醒,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裡,嶽乾生就小心翼翼地打斷了梁書記的話道:“現在聚集的人員越來越多,大規模抽調警力,動靜太大,會突然造成治安的其他環節力量薄弱,而且事件很有可能會傳播到社會上,是不是……”

這時他就看到,有一些人正有組織地往外走,還有一輛輛裝滿了人的車子也正離開。人羣就有一點騷動起來。嶽乾生估計這是康順風那一方的人在撤出,他讓司機將車子停在一個酒店的門口,然後就進了酒店,這個酒店離鳳嗚軒不遠,他進了酒店,直接要了一個面向鳳鳴軒的房子,房子在三樓,應該正好能看到那裡的動靜。

他對司機小郭道:“立刻通知郝隊長他們過來……”這個郝隊長是局裡最早靠向他的一箇中層,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他的投靠讓嶽乾生勢力一下子增長起來,頗得嶽乾生的信任。

等一會武警來了,公安上總得有人出來配合工作,而這個郝隊長有經驗能力正是最佳人選。

他正上樓的時候,梁書記的電話就來了,道:“你現在立刻同曾隊長聯繫,他現在正在辦公室等你電話,你們要配合好!”嶽乾生應了一聲,就立刻拿出電話本,這種有業務往來的電話總局專門印了一個小電話本。

這時,康順風和向山他們仍在和對方對峙着,而且壓力越來越大,房三已經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二樓和三樓之間,也已經幾次下令攻擊,賞額一提再提,但康順風守了樓下,向山守了樓上,兩個人凶神來惡煞一般,硬硬地頂住了一波波的攻擊。不過明顯,向山這邊要吃力一些,對方從上往下攻,他鞭杆又輕,爲了扭轉地形上的劣勢,他硬硬地把人往上逼了一層,鞭杆已經被他扔掉了,上到三樓時,他手裡拿的是搶來的兩根鋼管,現在鋼管頭上已經被血染紅,而且沾了幾撮毛髮。

他的背上火辣辣地疼着,那是剛纔往上打撿鋼管時,被一個傢伙趁機砍了一刀,雖然他當時本能地就轉身卸勁了,但仍被割了挺深一個口子。

突然一個傢伙一聲喊,舉了刀領頭衝了出來,旁邊幾個就隨出來,向山左腿往前迎了一步,左手裡的鋼管一個突刺,就頂在那個領頭的下頜上,那傢伙就慘叫一聲,估計下頜碎了。左手一得手,進了右腿,右手的鋼管就照第二個人摟頭砸下,那人手中的傢伙往上一架,向山下面就左腿就起一腳,正踢交襠裡。這時雙方距離就近了,羣戰最怕近身,所以這一腳得手,向山落步就往回落,然後右腿又後退一步,右腿後退拉開距離的同時,左手鋼管做一個斜架金樑護在頭頂,右手鋼管就藏在左腋後蓄勢,這是雙兵刃的要點,進攻時就是一手發一手蓄,然後蓄髮變換。退步時則是攔身雙蓄,如火機待發之勢。

這時第三個人就衝了上來,向山上面的左手鋼管一翻,當頭打下,同時右手藏在左腋下的鋼管就橫掃出去,那人架住了上面的一擊,下面的鋼管就帶着風聲掃了他的右肋,右手抽過後,一翻鋼管又回來,正砸在他的左肩鎖骨上,那人慘叫一聲。

向山這時左手鋼管已經又藏入自己的右腋下蓄勢,後面的右腿就就一腿蹬出,將這人蹬開去。這是羣戰的緊處要處,任何時候,雖然眼觀六路,但只打眼前一人,對方是衝勢時,絕不能讓眼前近身處有人,因爲這個人會無形中成爲對方的掩護。這一腳將那傷者踹出,因爲地方狹小,那人就阻了身後三個衝上來的漢子,這時向山卻跟了這個被踢出去做盾牌的人,右腿前落,往前衝去,先是藏在右腋下的左手鋼管掃出,抽到三人中最前一個被撞的人的腮幫子上,左手抽打的同時,右手就回收蓄勢,而那邊左手剛一抽中,身子就往這個被抽中的人靠過去。

這也是打羣架的一個要訣,每打中一個人,這個人就會有一時沒有意識,而這時就以此人爲障,保護自己。

所以這個人此時被重擊,正是心亂意迷不知東西,就相當於一根木樁子,這根木樁子這時也就是一個屏障,向山靠到他身邊,受到他攻擊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而他又能給向山在這一瞬間提供一個方向的保護。讓向山心神關注到其他地方,向山一靠到這個人身邊,右手已經蓄勢輪圓,就攻向第二個人,第二個人此時也正被踹出的人撞了一下,身形還未穩,向山右手鋼管就砸在他頭頂上,響聲滲人,那人就一頭栽到地上。這時第三個人已經反應過來,狠狠地就揮刀上來。

而向山右手鋼管打出時,左手也已蓄力成背劍式,這時左手鋼管就劃弧擊下,卻是爲了加速度,將整個大脊順勢一合,同時右手鋼管回收蓄勢。

這個衝上來的人看向山左手鋼管從上來,也就舉了刀就崩,但向山右手鋼管就捅了出去,一下子捅在心口上,那人就浪蹌一步,向山這時就往後退開,看着那人軟軟地窩倒了。他有意退開一段距離,那些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後面的人也沒法進攻,他趁機恢復體力。幸好這些人是烏合之衆,如果是訓練有素的人,真正一擁而上,擠也擠死向山了。

那些人就忙把地上的人拖開,爲下次進攻做準備。

熊子則提了砍刀,守在朵朵身邊,而且看着湯文民。但他此時的滿腔心思都看在向山身上,他知道自己雖然刀法還能混,但相較向山和康順風,那就又差遠了。向山每抵住一波攻擊,他的心就從提起到放下。

康順風那裡就比較容易守住,他齊眉棍雖然不算長兵,但相對於砍刀之類的還是長些,而且他現在就是基本只用槍的搬點之法,見人上來,就是一搬棍磕開對方的傢俱,就捅過去,他這裡從上往下打,往往一個人被打下去,後面的人就被砸一片,所以輕鬆了好多。

湯文民這時靠在牆邊喘氣,他頭很疼,有點暈乎乎的,肩上和手臂上的傷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反正好像不是自己的身子了,徐朵朵慘白的臉就在他眼前不遠的地方,讓他感覺害怕,他看着她的兩個兇狠的哥哥,他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她的哥哥會殺了自己。

這時,鳳鳴軒外面卻亂了起來,彪盛堂和南京幫的人說退就退,一會兒就沒影了,而忠義堂的人卻越來越多,麻頭帶了人過來幫忙,卻被檔在外面,當時還沒想那麼多,但隨着裡面被擡出來的房三受傷的手下越來越多,麻頭就感覺不對勁兒,自己這票人明明要比房三手下高一個檔次,房三卻爲什麼不讓自己進去幫忙?

正在這時,一個小弟就過來在耳邊說了些什麼,麻頭就變了臉色,他這才知道湯文民還在裡面,而且聽小弟的話,房三並沒有交待要保護湯文民,反而湯文民好像傷在了房三手下的手裡,他就急眼了,立刻要求進去。

房三的手下自然不肯,麻頭就道:“快去叫房三出來見我!不然我就打進去!”湯文民既然在裡面,麻頭就急了,他能做湯辰虎的大弟子,自然人極聰明,悟性不差,他現在就怕房三以有心算無意,讓湯文民有個三長兩短的。

那小弟進去了一會兒,就出來道:“房先生在指揮人截殺那幾個搗亂的,等事情定了就來見你!”麻頭一聽就真急了,道一聲:“去你媽的!”就一腿將那小弟蹬翻了,怒吼道:“叫房三來見我,不然我殺進去!”

房三這邊的人雖然不知道這中間到底有什麼事,但房三早傳下話來,沒他的話,誰都不準放進去。雖然道上人都知道房三背靠忠義堂才混開來的,但小弟們可不管這些,他們只認給吃飯的大哥。麻頭這邊的人就齊刷刷地亮出刀來,這讓在對面酒店三樓正往過看的嶽乾生吃了一驚,隔得遠,他卻不能看清到底是那方的人,而且就算是看清了,他也分不清。

在他邊上,一個精悍墩實的漢子站在那裡,正是抓捕科的郝隊長名字叫郝斌的,後面房間裡的牀上、椅子上坐了幾個臉闆闆的都看起來挺精神的年輕人,卻是抓捕科的隊員。

嶽乾生這時估摸武警也快到了,就對郝斌道:“我們下去,這時不能讓出現大規模的流血事件……”郝斌一愣,忙道:“嶽局,這事讓我帶他們幾個下去就成了,你還要在這裡坐陣指揮全局呢?”

嶽乾生笑道:“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不過武警馬上就到了,我們下去吧!”

郝斌心事給他看穿,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卻是一轉頭道:“哥幾個,跟嶽局去出活!”

那些年輕人就紛紛蹦起來,卻是從腰裡都拿出傢伙來,檢查一番後,才都站直了,看着郝斌。嶽乾生就看得暗暗點頭,有這種細心而膽大的手下,難怪郝斌這個抓捕隊成爲整個S市名聲最響的一個隊,系統內人人提起來,都會豎一根拇指出來。

當下就領頭走了下去。

房三再次接到小弟報告,麻頭揚言要闖進來時,他已經有點從瘋狂中冷靜下來了,他知道不讓進來不行了,不然真的就會動起手來。可是那傢伙一動手,就踢翻了自己的人,這時自己要讓他就進來,面子住那擱,自己這麼軟下去,以後還混不。

他正猶豫間,就見又有人進來,這次卻是自己的一個貼身小弟,報告道:“房哥,湯先生他們來了……”

房三就問道:“那個湯先生?”。

“兩位湯先生都來了!”那小弟回答。

房三點點,就站起身來,這他就不得不出去了,而且也算是沒太丟面子。

房三出來時,湯辰虎正喝住發飆的麻頭,而一旁的湯辰龍看房三出來,臉色也極不好,卻是問道:“文民和房斌呢?”他雖然心裡對房三已經極爲不滿,卻是連了房斌一起問,這正是善做表面文章的梟雄本色,那怕下一刻要一刀殺了你,這一刻兄弟叫得照樣親。

房三臉色就變了道:“文民被對方挾持了,阿斌……阿斌已經死了……”說着眼淚就出來了。湯辰龍臉色就一變,他是何等樣人,一輩子都在玩人的人,如何不明白房三的心思,他就眼睛盯了房三道:“那爲什麼不讓麻頭他們進去?難道你不怕對方傷了文民?”

房三眼光就有點閃閃地道:“對方並不認識文民,而且他們不會用文民來要挾我,要是麻頭進去,對方說不定用文民來要挾他,文民反而危險……”這是他早就想出來的理由,但這時說出來,還是感覺有點底氣不足。

湯辰龍就笑起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想得很周全吶!”臉上雖然在笑,但眼中卻無絲毫笑意,反而充滿了一股陰森。

房三一動不動,讓他的手親切地拍在肩上,房三心裡卻充滿了苦澀,他知道自己和湯家的關係徹底完了。

這時一邊的湯辰虎就開口道:“那文民現在怎麼樣?那個康順風你拿下沒?”

房三心裡澀澀的,心道:“老子的兒子死了,你兒子還沒死呢!擺這副臉色出來嚇誰來!”心中這麼想着,臉上卻很平靜,開口道:“對方兩個人,功夫很高,我這兒傷了快五十個人了……”

湯辰虎一聽,對湯辰龍道:“哥,你在這鎮着場面,我帶麻頭去會會他們……”

湯辰龍剛要點頭,那邊就跑來一個人,卻是他的大兒子湯文國,急衝衝地道:“爸,二叔,事情不好,有大批武警趕過來了!”

聽了這話,正要上去的湯辰虎主怒喝一聲:操!卻是對湯辰龍道:“怎麼辦?”

湯辰龍眼睛就是一眯,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卻是腦子一轉,果斷地道:“傳話下去,讓所有的人立刻就近去逛商店,住酒店,打電動,總之邊上有什麼,就進玩什麼,傢俱都放好,等候命令……”

這時邊上的幾個忠義堂有頭有臉的都掏出手機,一個個吩咐下去。

一霎時,整條街上的人在急劇減少,等三輛載滿官兵的武警的車子開進來時,街上就基本看不到那些形形色色的兇狠漢子了,只不過整條街卻一下子就沒了人氣,變得壓抑和寂靜起來。兩旁邊的店鋪中,一下子就人員爆滿起來。嶽乾生走下樓梯時,就見一夥夥人正走到酒店中來,有大廳裡坐的,有在前臺開房的,亂成一團,但明顯的手裡都有家秋。

那些酒店服務人員一個個就都戰戰兢兢起來。

經驗豐富的郝斌就輕聲道:“嶽局,肯定到了,不過事情不太妙!”

嶽乾生就看了他一眼,等他下文。

郝斌眼睛機警地打量了四周道:“武警到了,對方將這些人都散入路邊的店鋪中,一是防止衝突,二是立刻就有了和我們叫板的力量……”說着,看了一眼仍沒明白過來的嶽乾生提醒道:“人質!”

郝斌看他的神情,忙道:“不過也沒那麼嚴重,他們還是怕我們的!畢竟出了大事,我們頂多降職開除背處分,他們可是要掉腦袋的,他們只是要有一個講條件的機會,不會輕易亂來的……而且一般這種事,都會給我們拋出一兩個頂缸的來,讓我們好交差,他們好過年……”

嶽乾生聽了,就瞪了他一眼道:“老同志可不興這麼嚇新同志的!”郝斌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心道:“你沒經驗,能怪誰?”卻是自覺地後退了半個身位,不敢與他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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