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香荽被賜婚後,張家和鄭家就忙亂起來。
先說鄭家,紫茄三月八日出閣,這是早定好的,鄭家和張家一直在忙;不但這兩家忙,連禮部和皇族也忙;不但禮部忙,甚至整個大靖和安國都關注此事。眼看這日子就要到了,都全力奔走。
因爲紫茄出了事,青山的婚事也耽擱了。等準備籌辦的時候,又因爲青龍王的身份,只得退後一步,讓侄女先嫁。
所以,鄭家嫁完紫茄,緊跟着就要幫青山娶媳婦。
再說張家,綠菠三月十五進宮,這是迫在眉睫的事;香荽被賜婚,張家不急着嫁,可王家急着娶呢;香荽和綠菠要出閣,可上面還有紅椒、山芋、南瓜等兄姐的親事都沒解決。
王丞相得了聖旨,樂呵呵地帶着媒人上玄武王府賴着不走,說王窮乃小輩裡的長兄,連弟妹都成親了,這婚事斷不能再耽擱了,力逼着張家答應趕快嫁女。
趕快是多快?
張家頭疼不已!
張槐召集張家所有說得上話的男女,連出嫁的姑奶奶小蔥都請回來了,大家匯聚在老太妃屋子裡,緊急磋商。
南瓜兄妹們不甘寂寞。都躲在後堂偷聽。
聽板栗分析了一遍當前情勢後,鄭氏首先道:“咱們家本來就不講究那些死規矩,也別遵照長幼順序了,誰的事定了,誰先成親。綠菠是沒的說,三月十五送進宮;香荽也留不住了,就答應王家吧,兩家商量着辦;紅椒的親事也基本定了。既這樣就趕在香荽之前,好歹她是姐姐;山芋他們都退後一步,等選好了媳婦再辦。若是趕着尋親,忙中出了錯,找了不合適的,那可就一輩子毀了。”
衆人都點頭,都道這話有理。
因此算來。這兩三個月工夫裡,張家接連要嫁三個女兒,實在是太趕了。
誰知板栗又道:“娘說得輕巧,娘怎麼忘了一個人?大苞谷的親事也拖不得了。按海上季風推算,黛絲的孃家人大概四月份就要到了。人家在海外,萬里迢迢,來一趟不容易。咱們還能拖着婚事不辦?要是把黛絲娶了,珊瑚就不能不娶。”
衆人聽了一齊嘆氣,都道忘了這茬。
張槐鬱悶地說道:“他不是已經在寶石國成親過了麼!再辦,就是圓房了。還有,他不是發誓說,不考中進士不成親嗎?這要怎麼辦?”
這消息已經傳遍京城了,已經不能當笑話了。
衆人再次蹙眉,覺得家裡數這小子事多。
張楊擺手道:“算了,別爲這事傷神。辦就辦吧。等寶石國的送親使團進京,怎麼也該到五月了。再算上籌辦準備等事。七八月成親也不算晚,這不跟眼下錯開了。至於他發的誓,那是他自個的事。他有本事就憋着,等中了進士再圓房。”
想想又加上一句:“真要是這樣,我真就服了他!”
衆人一齊鬨笑。
鄭氏卻認真道:“是不能圓房。他纔多大呀!”
於是,大苞谷的事也定下了:初步定於八月成親。只成親,不許圓房。
接着,又往下商議。
後堂。他兄弟姊妹們對着大苞谷都笑翻了天,唯有山芋沒吭聲,蹙眉想心事。
外面又談論起青蒜的親事。
原來,青蒜出宮後。與香荽不同,上門求親的不計其數。
人都知道她在選妃中與妹妹最先到達慈安寺,但皇上只選一個張家女進宮,張家五女乃嫡出,所以她才落選了。若不然,她就是皇貴妃。因此,求親者趨之若鶩。
正趕上會試放榜了,連新進的貢士也來湊熱鬧。
一直沒說話的張老太太頓時不樂意了:“都嫁了,連青蒜也不留着,這家裡還剩什麼?你們都忙得不見人影,就剩下小苞谷和念祖兩個小鬼頭。我一個老婆子,我活着有啥勁頭?”
張楊急忙起身,上前解釋道:“娘,我們商議青蒜的親事,不是馬上嫁她。這姑娘家不比小子,小子若是耽擱了,他還能等下一撥的女孩長大;姑娘家若是耽擱了,再找合適的就難了。”
板栗也道:“奶奶不知道,好些人上門來求親呢。不趁着這機會幫四妹妹尋個合適的,往後哪再找這麼些人來?”
張老太太依然不滿,總覺的定了親,離出嫁還遠嗎!
衆人好一頓勸,都說就算尋了合適的,成親的日子至少定在兩年後,老太太這才罷休。
山芋在後堂呆不住了,走出來道:“爹,娘,我有話說。”
張槐忙問:“你想說啥?”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他。
山芋面對衆人灼灼目光,又感覺身後弟妹們都豎起耳朵靜聽,不禁有些發憷。然想起即日起,兄弟姊妹們娶得娶、嫁得嫁,都要成家了,不知爲何,心裡躁動的慌。因此鼓起勇氣道:“我也相中了一個人。”
衆人倒抽一口冷氣。
板栗疾聲問道:“是誰?”
有前車之鑑,他生怕弟弟再弄出意外來。
山芋沒有立即說,但被衆人看得心發緊,想起前事,也擔心害怕起來。他且不管別人,對着鄭氏道:“娘,這一回,你可要爲我做主。我一定要娶我相中的。”
說着,老大一個魁梧的身子,擠坐在鄭氏身邊。抱着她的胳膊,垂下頭,神情十分委屈。
鄭氏也心疼起來。
這些兒女裡面,就數這個兒子最實誠,她未免偏護些。
“你到底喜歡誰,跟娘說。”
“那你們要先答應我,再不能這呀那的。”
板栗急了,叫道:“哎喲我說二弟。你倒是說喜歡誰呀?你這麼逼着我們先答應,難不成……”
他滿臉疑惑,或者說滿臉恐懼——
山芋可沒上過青樓,應該不會喜歡煙花女子吧!
張槐、張楊,還有小蔥,都望着山芋,等他說。
張老太太撇撇嘴道:“山芋。只要你不弄些亂七八糟的人來,不往我們心裡添堵,隨你喜歡誰,管她窮也好、醜也好,我們都不嫌棄!”
山芋忙道:“哪能呢!她纔不是亂七八糟的人呢。”
鄭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再不說,娘可不睬你了。”
山芋臉紅了。湊近鄭氏低聲說了一個名字。
鄭氏驚訝道:“是她?這……這能成嗎?”
板栗不滿地叫道:“娘!”
怎麼都吊人胃口呢!
鄭氏急忙擡頭對大家道:“是慕棋。”
李慕棋,是李敬文的小妹子,小蔥的小姑子。
衆人呆了一會,鬨然叫道:“好啊!”
板栗道:“可是山芋,人家慕棋……要是不喜歡你怎麼辦?”說着看向小蔥。
說起來,李家幾個閨女,數這個小的長得美,又靈泛,和香荽人品相近。衆人私心裡覺得,山芋有些配不上人家。當然。這話可不敢說出來。
若以一般人的眼光,玄武王府有財有勢,沒有配不上的。可張家向來看人不看家世。山芋在兄弟裡面偏拙,相貌和才情都不如南瓜、花生等人,所以大家擔心。
小蔥也不敢大意,忙道:“我先回去,探探我婆婆的口風再說。”
張槐點頭道:“你別問,叫敬文去問。要是不答應。也不至於傷了臉面和氣。”
山芋見大家這樣,生氣了,自尊受傷了。
他站起身,賭氣道:“怎麼慕棋就看不上我了?慕棋說了。她最會看人的,嫁給我準沒錯。哼,她還說,我們家數我最實誠,將來對媳婦肯定好;換了南瓜、花生、玉米和大苞谷,那可就說不準了。學問好的,通常一肚子拐,我這樣的最牢靠。她還說,她爹孃也常在家誇我呢。”
衆人都聽呆了。
這麼說,慕棋已經答應他了?
這時,南瓜等人從後堂涌出來,一齊抗議。
南瓜道:“二哥,有你這樣的麼?慕棋中意你,也犯不着踩我們兄弟幾個。怎見得我們將來就對媳婦不好?這話傳出去,還有人肯嫁我麼!”
會試放榜,他高中第十名,正春風得意。再者,他私心裡覺得慕棋的話用在大苞谷、花生和玉米身上還差不多,他可是溫潤如玉的君子,無論誰家女兒嫁了他,都是想不到的福氣。
花生也大叫道:“對!她自己狡猾狡猾的,還嫌我們不實誠。我說二哥,你不能娶她,這丫頭一肚子鬼心眼,回頭你肯定被她管得死死的。”
山芋衝口道:“我樂意!”
花生啞然,衆人大笑。
玉米也不滿道:“我可就一個媳婦,還沒娶回家呢。我又沒像有些人一樣,弄兩個媳婦擱在家,還弄許多貓狗,慕棋憑什麼說我?”
大苞谷立即瞪他道:“你這是說我呢?我怎麼了?我不就有兩個媳婦嗎?礙着你們什麼事了?就說我不夠實誠。我覺得我們家數我最實誠。”
衆兄弟譁然起鬨,一齊鄙視他。
板栗大喝道:“都別吵了!”
看向張槐和鄭氏:“爹,娘,這怎麼辦?”
鄭氏和張槐相視一笑,道:“怎麼辦?我跟你爹親自上李家去求親!”轉向張老太太,“娘也去。”
只要慕棋願意,按李家二老的性格,這門親算差不離了。
張老太太眉開眼笑地說道:“好,好!慕棋好!我喜歡那女娃。哎喲山芋,你咋不早說哩?這麼大的好事,早些說,沒準早幫你把媳婦娶回來了。”
山芋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她叫我安心大考。雖然不一定非要我中進士,但要是考中了,也體面不是。”
他本來是要等會試過後跟爹孃說的。
誰知選妃一結束,妹妹們都要出嫁,他身爲年紀長的哥哥,卻被晾在一旁,着實難堪。若沒有人選就罷了,現已經選好了,還等什麼,因此才跳了出來。
衆人便喜氣洋洋地商討起來。
爲何這麼高興?
剛纔說的都是嫁女,忙一場,連人帶嫁妝都送別人家去了;娶媳婦就不同了,那是連人帶嫁妝擡進門來,當然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