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聽了高凡的話,憤怒道:“凡哥哥,你太過分了!七弟纔多大,這麼多人看着,他怎能帶走雁兒?你當他是神仙啊!你憑什麼說玉璽是他拿的?”
高凡朝他厲聲喝道:“誰有工夫跟你們玩花招?雁兒真不見了!還有玉璽,你當這是好玩的嗎?”
史將軍也板臉道:“你當我們吃飽了飯沒事幹了?”
玉米見他們神色不似作僞,也信了,忙道:“雁兒真丟了,我敢肯定跟七弟沒關係。他人小不說,又乖,不可能的。凡哥哥還是趕緊往別處找吧,免得耽誤了時機。”
高凡如今就煩聽人說小苞谷乖巧——他哪裡乖巧了?
這次帶回來的三人中,他看着最無害,其實最危險。之前皇上和史將軍等人還把玉米防得死死的,說什麼他大了,不論如何,身上也流着張家的血,要防止他跟大苞谷一樣折騰,誰知全弄反了!
他正要再說,紫茄開口了。
就聽她認真道:“高大人,你女兒真丟了也好,假的也罷,都跟我們沒關係。我和弟弟從上了轎開始,中間除了方便,就沒出來過;玉米騎馬,也是在大家眼皮底下,你說,小苞谷帶走了高小姐,這不是笑話麼!”
高凡心急如焚,不想跟她辯駁。
這裡離烏蘭克通已經很遠了,兵力佈置也薄弱,再說,玄武王的人馬說不定就在前面,因此簡短解釋道:“王窮帶來的兩個小廝前幾天不見了。”
說完,把目光對準小苞谷,正容道:“當年在下不知天高地厚,擄走了你哥哥。雖然並未傷他性命,卻害你爹孃傷心多年。在下知錯了!這次帶你來北國,純屬偶然。在下這就向你賠罪!”
說完,竟雙膝一彎,對着小苞谷跪了下去。
衆人都驚呆了。
紫茄慌忙拉着小苞谷閃身讓開,疾聲道:“高大人,你這是幹什麼?都說了不是他乾的。”
小苞谷也氣呼呼地嚷道:“爲什麼賴我?我沒綁架你閨女,也沒拿玉璽,你把頭磕爛了也沒用。”說完扭轉小身子不理他。
高凡不起,三言兩語把之前衆人分析的話對紫茄說了。
紫茄聽後也猶豫了,彎腰低聲問小苞谷。
小苞谷緊閉嘴脣,一言不發,堅決搖頭。
高凡對着小苞谷的後背,沉痛道:“你生氣,原也應該。要出氣,砍我一刀都行——我讓你砍,只求你好歹告訴我:到底把雁兒哄哪去了?你是個心善的好孩子,若雁兒死了,你也會傷心的,對不對?還有玉璽,你若拿了,趁早還回來。皇上可沒虧待過你。”
史將軍也放軟聲音道:“小苞谷,你說這一路上,皇上待你如何?若不是他待你好,根本不防備你,你怎麼能拿到玉璽呢?皇上的屋子,連我還不能隨便進去呢。”
小苞谷猛然轉身,瞪着他道:“我沒拿!”
高凡見他油鹽不進,無奈極了,心下急速思忖。
趙衡則問小苞穀道:“你的望遠鏡呢?”
剛纔搜他身上的時候,沒發現他的這樣寶貝。
小苞穀道:“送給雁妹妹了。原說借給她玩兩天的,走的時候,我去討,她死纏着我要。我瞧她可憐,就送給她了。”
史將軍聽了,和高凡對視了一眼,心中更加有數了——只怕不是給高雁了,而是給帶走高雁的人用去了。
小苞谷不肯承認,高凡死了心。他站起身,吩咐人拿筆墨紙來,迅速寫了幾行蠅頭小楷,綁在鷹腳上放飛了。
如今情勢惡化了:原以爲只要追上了,就一定能找出高雁和玉璽,誰知連影兒都沒有,他必須將這情況回稟皇帝。
想着小苞谷年紀小,再怎麼鬼機靈也是赤心稚子,因此放低身段跪求。
一樣沒用!
面對這樣的小苞谷,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無力和絕望。
這下該怎麼辦?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他讓紫茄帶小苞谷上轎,然後命令趙衡掉頭回烏蘭克通;一面命人在沿途仔細搜尋蛛絲馬跡,溝渠、坑蕩等處統統不放過;一面又派史將軍帶人斷後,防止玄武王追來;再派人往附近最近的駐軍送信,調兵馬前來救援。
玉米見他不住安排任務調派人馬,頓時急了,攔住道:“凡哥哥,你不能這樣。說好了放我們走的。”
高凡冷聲道:“玉米,我也是沒有辦法。”
玉米望着他,悲傷道:“你做什麼都有理由,別人做都不對!以前的事就不說了,就拿這次來說,是皇上先把紫茄姐姐擄來的;七弟誤闖地道,說好了到城外就放他,又不放,硬把他帶了來。你怎不覺得你們錯了?別說眼前這事還不能確定是七弟做的,就算真是他做的,如今搜也搜了,找也找了,既然沒有,你就該放我們走,再想別的辦法找。橫豎我們兩手空空離開就是了,還能把玉璽吞肚子裡去不成?”
聽了他的話,高凡長嘆一聲。
如今,連張家唯一不恨他的玉米也開始恨他了。
趙衡插嘴道:“張五少爺,話不是這麼說的。要是小苞谷告訴我們一個方向,我們心裡有底,高宰相也不會這樣着急了。倘若高姑娘有個好歹怎麼辦?”
玉米道:“不是他乾的,你讓他告訴什麼?”
紫茄掀開轎簾,衝玉米道:“玉米,別說了!他們就是不想放我們走,找個理由帶回去,你還當真了!”
玉米聽後,立即閉嘴,面無表情地看了高凡一眼,翻身上馬。
趙衡揮手,大隊人馬往回行去。
正在這時,後面疾馳來一騎人馬,來到趙衡和高凡身邊,跳下馬背跪地回稟道:“稟大人和將軍:靖軍已經來了,距此不到三裡。”
高凡對他道:“命史將軍攔住,就說送鄭姑娘的隊伍就在後面,稍後就到。”
又對趙衡揮手,急促道:“趕緊走!”
於是衆人穿林過谷,匆匆往回疾馳,玉米被衆軍簇擁在中間。
這條南去的山道是趙衡以前帶人開闢出來的,專挑山腳繞行,除非不得已才翻山越嶺,險要地方又都挖掘和平整過,故而並不十分難行。
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來到一座山前——這裡要爬坡了,後面有十來里路都是在山嶺上行走——就聽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靖軍追上來了。
趙衡轉頭向身後看去:只見當頭是一名靖軍將領,那疾奔的氣勢、熟悉的栗色衣甲和披風,以及那杆隨風飄揚的栗色玄武大旗,頓時變色道:“是玄武王!他親自來了。”
高凡喝道:“不要停!我們接應的人也快來了。”
說話間,就聽身後玄武王大聲喝道:“往前包抄!”
靖軍立即分出兩撥人,從兩側包抄上去,迅速竄上前方山坡,攔在高凡等人面前。
安軍擡着一頂轎子,無法放馬疾馳,自然就慢了。
高凡見無法再行,只得命衆軍停下,團團將紫茄和玉米三人圍在中間,他獨和趙衡迎向玄武王。
板栗來到近前,用刀指着高凡喝問:“高凡,你們君臣好無恥!既說送我妹妹回來,爲何又半路截回?”
高凡不答反問:“史將軍呢?”
板栗道:“他要戰,本王便留下五千人與他對戰。”
高凡這纔回答道:“皇上是真心要送鄭姑娘他們回去的。若是有心耍花招,也不會走到這裡纔回頭,更不會只帶幾千人來攔截。”
板栗聽了點頭道:“本王信你。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高凡就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這時候,再無法顧及面子了。
板栗和圍堵的靖軍聽了,面上都呈現不可置信的神色。
板栗問道:“你女兒幾歲了?”
高凡答道:“五歲。”
板栗點頭,揶揄道:“我弟弟今年六歲。六歲的男娃拐五歲的女娃,拐家去幹嘛,當抱枕?”
附近對峙的兩軍聽了都忍笑。
高凡冷冷地說道:“請王爺自重。”
板栗也寒聲道:“本王很自重,是大人不自重!你幹慣了擄小兒的勾當,便以爲別人也跟你一樣。這也罷了,可我弟弟才六歲,說他擄走你女兒,不是笑話麼!”
高凡道:“是王窮的小廝幫的他。”
板栗道:“你可親眼見了,可有證據?”
高凡沉聲道:“沒有。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板栗高聲道:“放屁!什麼顯而易見?顯而易見的就是:烏蘭克通文武羣集,又駐紮着大軍,防守嚴密;第二,送他們三人回來的軍士都是你們的,馬匹也是你們的,車和轎子都是你們的。衆目睽睽之下,你說一個六歲的孩子把你閨女拐出來了,你問問大家,誰信這樣的事?你們的軍士都是死人哪?”
別說靖軍了,就是安軍聽了這話,也都深以爲然。衆人都覺得,肯定是高姑娘自己淘氣,不知躲哪了。
不管真相如何,這事都夠丟人的,因此大家都很羞愧。
高凡滿心憋屈,忍氣道:“王爺,本官已經說過了,是王窮的小廝幫的他。還有那玉璽,分明就是他拿的。”
板栗大怒道:“只憑猜測就認定這事,高大人好大的能耐!前天我大軍不是還從天上飛進烏蘭克通嗎,怎見得就不是其他人乾的?本王就派了不止一撥人探查烏蘭克通,難道就沒有一個成功的?”
高凡聽了心下微動,但讓他此刻放紫茄等人走,那是萬萬不成。
失去了他們,找高雁和玉璽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