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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栓似乎覺得丟下小兒子有些不厚道,咳嗽一聲,對他道:“楊子,你安心做官.你想吃啥,爹回來的時候給你帶。”
張槐撲哧一聲笑了。
張楊苦臉道:“爹,這話聽着,咋跟我五歲那年一個口氣哩?”
他告訴板栗,小時候,爹去下塘集不想帶他,就是這樣囑咐他的。
板栗喝了幾杯酒,眼睛發紅,伸出手臂勾住二叔脖子,湊他耳邊笑道:“二叔,你這樣想回家?不如你跟皇上上道告老摺子,咱不做官了,咱回去種地去。我跟你說,山上的地裡的活計,侄兒都會……”
張楊張大嘴巴看着他:“告老?你二叔有那麼老麼?”
黃瓜兄弟幾個都哈哈笑了起來。
板栗嬉笑道:“老不老的,有啥關係?告老了,就自在了,在清南村住着多快活!”
張槐覺得兒子神情有些不對,忙對黃瓜和黃豆使了個眼色,道:“板栗,你進去給你奶奶和娘敬杯酒,就不用出來了,在裡面陪她們。黃瓜黃豆,你們也去。”
黃瓜急忙站起身,和黃豆半扶半扯,拉着板栗進裡面去了,幾個小的也跟了去。
這裡,衆人繼續吃酒。
說笑間,張楊再抗議也沒法子,只能留在京城看家了。
在外,他身爲朝廷命官,不可能無緣無故告假;在家,他是長輩,不能跟兒子閨女似的撒嬌不依。
所幸的是,曹氏體貼丈夫,放棄度假的機會留下來陪他。他們夫妻不去,吳姨娘和柳姨娘當然也只能留在京城了。
板栗進入內間,和弟妹們嬉鬧說笑,把外面的事忘得乾乾淨淨。
隔日,張楊去衙門後。張家上下就忙碌起來:收拾行李,採購京城這邊的土儀特產等,打點帶回去送親戚的各色禮……亂紛紛的,老老小小都興奮極了。
張槐正吩咐孫鐵,將家裡護衛分成兩撥,一撥跟他們回鄉,一撥留守王府,就見劉黑皮匆匆跑來。
“他來幹什麼?”張槐板臉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我問了他,他不肯說,只說要見老公爺。”劉黑皮道。
原來。是胡敏和胡釗父子上門來求見張槐。
他們父子徒刑並未滿,還差好幾個月呢,這是被贖回的。
雖然原定是不許贖的。但胡鈞這次也立了大功,被父親嘮叨得受不了,就向皇帝上奏摺懇請提前贖回三叔和堂哥;加上刑部王尚書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龐大人也在皇帝面前求情,永平帝心想,連張家都不計較了。他又何必不肯通融?反正只剩下兩三個月了,於是就準贖了。
這胡敏父子被接回家後,才歇息一天,就上張家來,也不知爲了什麼。
張槐冷笑道:“他來他的,見不見是我的事。去告訴他。就說我沒空!他愛說不說。”
劉黑皮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結果,胡敏也沒死纏,只恭恭敬敬地遞上拜帖。又請出官媒,持了胡釗的庚帖,說是要求娶張家二姑娘。
饒是劉黑皮跟着張家從南至北,在張家尚未發跡時就跟了張槐,更是得張槐教導認字讀書的。做到如今王府管家位置,也算是經歷大風浪了。也被他這舉動驚呆了。
他臉一沉,道:“胡老爺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這就請回。”
胡敏微微一笑道:“劉管家不妨進去告知一聲。這等事,就算要拒絕,也該是主人家拒絕,豈能由你一個管家做主?”
他在“管家”二字上加重了口氣,劉黑皮如何聽不出來?這是在笑他:就算你弟弟做到將軍,你也還是個管家!
劉黑皮氣樂了,心想管家咋了?
管家也比你強!
你原來堂堂巡撫,現在還不如他這個管家呢!
王爺昨晚說了,要替他捐個官。因爲一般人是不能做王府總管的,王爺不想吏部派人來,就索性想法子提拔他。
他覺得這姓胡的有些捉摸不透,於是淡笑道:“胡老爺說的是。在下這就進去告訴老公爺。”
追加封贈的旨意還沒下來,因此張槐還是老公爺。
當下,劉黑皮進去告訴張槐詳情。
張槐大怒道:“他這是故意來噁心張家。可惡的東西!真恨不得當初弄死他!”
他真真氣壞了,想不通胡鈞怎麼跟這樣人一家子,板栗和小蔥又倒黴遇上胡鈞。不對,板栗和小蔥遇上胡鈞是運氣,不能說倒黴。
他深吸一口氣,對劉黑皮道:“去告訴他,張家不敢高攀!”
劉黑皮點頭,又勸道:“老爺,我瞧那傢伙笑眯眯的,跟個笑面虎一樣。老爺既然看出他是故意來噁心張家的,就千萬別生氣——生氣不是正好讓他稱心如意了!再有,這事怕是要告訴二老爺和王爺,防着他有啥鬼花招。”
張槐冷靜下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照剛纔的說,也不必對他發怒。他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咱們不用理會他。”
劉黑皮點頭,轉身去了。
等他走後,孫鐵惡狠狠地說道:“這人就是陰毒的那種。老爺,咱們不如……”
張槐忙瞅了他一眼,沉聲道:“別胡來!咱們越是位高權重,越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他難道不知來這會吃閉門羹?明知道會被打臉還要來,爲的是什麼?這是故意要激怒咱們呢!”
孫鐵聽了氣悶:這些當官的彎彎繞,他就學不會。
張槐沉吟了一會,起身去後面,把這事告訴了鄭氏。板栗昨晚跟弟妹鬧了一宿,還睡着沒起來呢。
鄭氏聽了,對張槐輕笑道:“噁心人是吧?這事咱們雖然不在行,可咱家不缺這人才。你身爲這王府高層,就不必管這等小事了,該幹嘛就幹嘛去。”
張槐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笑道:“那這小事該讓誰來管?”
鄭氏道:“去,派個人去我哥那。把黃豆給我叫來。老用功也不是個事,得找點事讓他換換腦子。”
張槐聽了呵呵大笑,站起身道:“這就叫黑皮派人去喊他。我還忙着呢!隨你們姑侄折騰去吧!”
他走後,鄭氏牽着苞谷去園子裡轉了一圈,等回來,黃豆已經坐在她臥房外間喝茶等候了。
鄭氏吩咐柳葉帶苞谷去外邊玩,她則對黃豆把胡敏請官媒上門求親的事說了。
“噗!”的一聲,黃豆聽後噴了滿桌茶水,還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鄭氏嘆氣道:“我說黃豆,你能不能鎮定些?你整天說嘴。這麼點小事就把你驚成這樣,你可真出息了!我瞧你小時候還機靈些,不像現在。越大越回去了。”
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桌子,黃豆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對鄭氏苦着臉道:“姑姑,你就別打擊我了。”
本來他還想破口大罵一番的,怕姑姑說他不老成。經不起刺激,就忍住了。
鄭氏笑道:“你想想,這胡敏這麼幹,意欲何爲?”
黃豆靜心想了一會,道:“明天,不。今天開始,街面上肯定會傳言:胡家二少爺跟紅椒情緣不淺,胡家顧全紅椒名節。上張家來求親,但張家嫌棄胡家落魄,不肯答應……”
鄭氏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家聽了肯定很生氣。一生氣就難免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御史這兩天肯定都睜大眼睛、豎着耳朵等着呢!”
黃豆一拍桌案叫道:“對!就是這樣!”
鄭氏慢條斯理地倒了杯水,一邊喝一邊問:“那依你說,咱們該咋辦?記住。就當是金殿考策論,或者是你大哥考你兵法。”
黃豆聽了皺眉苦思。也沒心思跟鄭氏說笑了。
鄭氏起身出去弄了些點心茶果端進來,就聽他道:“姑姑,咱們這麼辦……”
湊近鄭氏,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席話,“姑姑瞧這樣可使得?”
鄭氏聽了連連點頭,略想了一想,又低聲對他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篇話。
黃豆越聽眼睛越亮。
姑侄兩個商議了兩頓飯的工夫才散。
午飯後,黃豆把山芋、南瓜等幾個小的召集起來,帶了虎子和黑娃兩個,一幫人在大花園的校場上折騰了一下午。
他們兄弟今天都沒去學裡。張楊一大早就親自去國子監幫他們告假,說是要全家回鄉祭祖,這兩天就要動身了;黃豆也是一樣,因爲要送長輩們走,所以也告假在家幫忙。
第二天上午,黃豆領着青蓮過來王府,說是要爲弟弟們餞行,帶他們去逛街、玩耍。
可把一幫小的樂壞了,歡呼不已。
鄭氏把苞谷往黃豆手上一塞,道:“帶他一塊去。整天在家悶着,都成小老頭了。”又叮囑道,“看緊了,別叫柺子拐去了。”
黃豆笑嘻嘻地說道:“姑姑放心,我親自抱着,保證不離手。”
當下,劉黑皮安排了兩輛馬車,孫鐵又派了八個人跟着。
趁着弟弟們上車的當兒,黃豆低聲問孫鐵:“可查明瞭,都在哪?”
孫鐵也低聲道:“去了德勝路的‘福緣茶樓’。那兒人多、人雜。”
黃豆笑道:“茶樓好啊!茶樓熱鬧。我喜歡!”
見苞谷睜着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笑眯眯地對小娃兒道:“苞谷,哥哥帶你去喝茶。”
苞穀道:“娘說,小娃兒不能喝茶,只好喝白水。”
黃豆啞然。
孫鐵忍笑提醒道:“三表少爺,你可小心點。我再派幾個人暗中跟着。”
黃豆道:“我們又不是去跟人打架的。我們坐王府的車出去,別人也不敢招惹。”看看苞谷又道,“你派就派吧。我帶了苞谷去,小心些也對。”
於是跟他告辭,抱着苞谷上車,出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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