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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儒生急忙伸手攔住,對林聰道:“小將軍謹慎行事,原本應當。然此事非同小可,我二人也是事出無奈。在下先請將軍看一樣東西,再作定奪。”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面紫黑色令牌,對林聰一揚。
林聰見了一驚:這樣的令牌,身爲禁軍副將軍的哥哥如今就有一面,不過那上面雕刻的是虎頭,而這人手上持的卻是龍頭令牌。
她放緩了語氣,道:“即便如此,在下也要問明情由,總不能稀裡糊塗地跟你們去救人。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正因爲你們出了事,我等纔要更加小心纔是。若是貿然行動,不但人救不出來,反把自己賠進去,那時豈不更糟?”
那儒生道:“小將軍說的有理。是在下心急了些。”
當下簡單述說了事情經過。
原來,那儒生姓王名英,自稱是位管家;那壯士乃是護衛頭領,名叫潘雲。他們一行三十多人從荊州府城經由此地回京,不料遇上山賊,全軍覆沒,只有他二人逃了出來,意欲去山陽縣搬救兵。
林聰聽了驚詫萬分,道:“照王管家所說,山賊人多勢衆了?不然你們也不會賠進去三十多護衛。”
看那潘雲的氣勢,絕非一般護衛,加上那令牌,十有**可以肯定他們是禁軍。三十多禁軍,怎會對付不了一幫山賊呢?
李敬文更是奇怪不已:“我們一路行來,也派人打探過,並未聽說此山中有山賊出沒。這是怎麼回事?”
潘雲氣怒加悔恨,憤憤道:“這我怎麼知道?”
他們就是探得此路安全,才走這裡的;若是知道有山賊,便是能對付。也不會冒這個險。
王管家更是尷尬,羞愧道:“我等不防備之下,落入對方陷阱……”
林聰看他們神情,只覺蹊蹺。也不再多問,叫過田五,低聲囑咐了幾句,田五便帶兩個軍士縱馬去了。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田五等人轉頭,回稟道:“隊長,前方右拐進去二里處,有一座山。山上有個寨子。山寨大門口標識‘虎王寨’。山下樹林裡好似有埋伏,屬下就未貿然進去。”
林聰疑惑極了,問王管家道:“王管家。你們好端端的爲何要去這虎王寨?這條路似乎不是通往京城的吧?”
王管家鬱悶道:“我們見幾人形跡鬼祟可疑。就追了過去,不料就中了埋伏。”
林聰無語:這……這也太奇怪了,真是被襲得莫名其妙。
她不敢大意,命田五帶領二十老軍並兩百新軍,留在原地保護那些大夫,又請李敬文在一旁協助,她自帶十個老軍並一百新軍。跟王管家去虎王寨救人。
李敬文不放心她,也要跟着一塊去。
林聰對那些大夫瞥了一眼,搖頭道:“李縣令該知道,他們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李敬文心中也明白,只得仔細叮囑了她幾句,然後目送她帶領一百新軍拐入山口。
虎王寨,位於虎王山上。
因這座山峰如猛虎盤踞,便被稱爲虎王山。山上樹高林密,山腳下矗立一座木質牌樓,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虎王寨”三個大字;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蛇行拐入林木深處,山腰處隱見茅檐草舍和木樓一角。
此時,寨中一間茅草棚前,十幾個粗糙的漢子正愁眉相對。
一個四十多歲、方臉矮胖的漢子對屋內看了看,小聲道:“肯定弄錯了。我看還是趕快跟小姐說一聲。”
另一個高大的壯漢點頭道:“是該告訴小姐。有兩個人跑了,怕是搬救兵去了。”又對那胖漢責備道,“胖子,你是怎麼搞的,爲什麼惹不相干的人來?”
胖子哭喪着臉道:“魯三哥,天地良心,我根本沒惹他們。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們就追住我們幾個不放,我以爲是陸老大殺來了。”
魯三哥揮手道:“別說了,先去見小姐再說。”
於是,兩人吩咐兄弟看緊了屋裡人,他們則往草屋後邊行去。
穿過幾棟茅舍,來到一座竹林掩映的木樓前,只聽得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傳來:“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在一株高大的白果樹下,三個七八歲的小孩正坐在矮凳上讀書。
教他們的則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穿一身白底藍花衣褲,頭上梳着雙丫髻,生的細巧幹淨,眉目靈秀,神情純真無邪。
她手裡捧着本書,婷婷俏立在樹下,帶着兩男一女三個孩子不停誦讀《論語》中的句子,嗓音清甜柔嫩,很是好聽。
“小姐,咱們抓錯人了。”
魯三上前,恭敬地對那教書的小女孩說道。
那女孩停下誦讀,眨巴兩下長睫毛,問道:“怎麼就錯了呢?”
魯三便將疑慮說了,又說逃走了兩個人,怕是去搬救兵了。
那女孩並不慌張害怕,歪頭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轉身囑咐道:“虎子,黑娃,你倆把剛纔唸的句子多寫幾遍。白果,你跟我一塊去瞧瞧。”
“噯!”
叫白果的女孩應了一聲,起身跟在那小姐身後,隨着魯三和胖子往前邊去了。
虎子看着他們的背影,不滿地嘀咕道:“小姐總是帶着白果,就不帶我們。”
黑娃側過圓溜溜的腦袋,低聲道:“白果是小姐的丫頭,當然要跟着小姐了。咱們是男的,將來學了本事,保護小姐。你要是不好好讀書,小姐嫌你沒本事,不要你,看你當一輩子土匪去。”
虎子就不敢吱聲了,乖乖地用樹枝在沙盤裡劃字。
且說那小姐帶着白果,跟着魯三和胖子來到關人的茅屋前。魯三命人打開門,側身讓小姐對裡面看,一邊道:“小姐你看。就是他們。”
草屋內,幾十個壯漢被捆綁着,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身上都帶着傷。地上到處都是血。
另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反手被縛,斜倚在牆邊。他頭戴亮燦燦的紫金冠,身穿金絲織錦箭袖,外罩銀色蟒緞長袍。腰束玉帶,生得方面大耳,天庭朗闊,劍眉黑眸。直鼻厚脣,一副富貴威嚴相貌。
少年和漢子們見來了個小女孩,聯繫之前聽山賊說的“告訴小姐”。都詫異不已:難道這山上的女大王竟然是這麼個小女孩?
一個年輕壯漢罵道:“狗東西。還不把大爺們放了。等官府派兵來,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小姐眼珠滴溜溜一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對魯三道:“好像真弄錯了呢。哎呀,這還有個哥哥——”小腰一扭,擡腿就進了門,來到少年身邊蹲下——“哥哥。你怎麼到這來了?”
嘴上問着,手下不停,就動手解少年身上捆綁的繩子。
那粗麻繩勒得死緊,她用細巧的手指摳了半天,把指甲摳斷一根,疼得一哆嗦,忙縮回手揉了兩下,歉意地對少年笑道:“哥哥不要急,等一下就好了。”
白果忙上來幫忙,幾下就解開了。
少年見她說話間就把自己給放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是呵斥還是感謝纔好,愣愣地看着她。
剛纔罵人的年輕漢子聽了小女孩的話,怒道:“你這小妖女,把我們捉來,還說風涼話。等救我們的人到了,老子要把你捉了扒皮抽筋……”
正喋喋不休地罵,忽見他少主子站起來了,驚得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少年瞪了他一眼,喝道:“毛凡,閉嘴!”
隨即轉頭溫聲問小女孩:“小妹妹,你們爲什麼要抓我們?怎麼又說抓錯了呢?”
他嗓音尚未變聲,聲音清亮悅耳。
小女孩卻不回答他的話,先對魯三道:“魯三叔,幫他們都把繩子解了,再拿些布和藥來。”
魯三答應一聲,轉身吩咐人去準備。
這裡小女孩才無辜地對少年道:“我也不知道呢。魯三叔也奇怪。有人要殺我們,我們就在山下布了陷阱,誰知你們就來了。哥哥,你們是來抓我們的?看着不像呢,哥哥像好人。”
少年聽了張大嘴巴,轉頭看看屬下,他們也是一樣面色憋屈。
先罵人的漢子——毛凡氣得臉色發紫,質問道:“那你們鬼鬼祟祟的,見了我們跑什麼?”
胖子正帶了人進來,想幫他鬆綁,見他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遂後退不敢上前,委屈地摸摸鼻子道:“我們見你們這麼多人,以爲是仇人找上門了,當然往家跑了。倒是你們,咱們無冤無仇的,又沒衝撞了你們,你們幹嘛追我們?還追到我們家來了?”
三十多個漢子鬱悶地想要撞牆,覺得身上的傷痛格外難耐——這傷受的實在是太冤了!又說不出什麼來,因爲確實是他們追着人家,攆到人家家門口,然後就落入陷阱了。
小女孩見毛凡又要開罵,就走過去,滿臉歉意地幫他鬆綁,一邊道:“毛叔叔,你不要生氣了。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叔叔,對不起喲!”
毛凡看着她那純真的眼神,聽着那柔嫩的聲音,又見她用細細的手指費力地幫自己解繩子,哪裡還罵得出來!
他一口氣出不來,見胖子瑟縮站在一旁,立即轉移目標,怒喝道:“死胖子,你是死人哪?看着你家小姐動手,也不知道幫忙。”
胖子心中暗笑道:“小姐動手就沒事,我們要是一插手,沒準就壞事。你呀,忍着點吧!”
面上卻做猶豫狀,問那小女孩道:“小姐,真的放了他們?”
魯三也是一樣,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她。
小女孩想都不想,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當然放了。都說弄錯了。胖叔,你叫胖嬸殺幾隻雞,準備煮飯。大叔和哥哥他們肯定餓了。”
漢子們再次被怪異的感覺包圍:這小女孩真是這裡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