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月月,眼神明明很平靜,可裡面就是透着涼意,“不是要我要搬進來,而是你和二姨娘要搬出去。”
“你什麼?”周月月像聽到了多好笑的笑話一樣,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周翎,“我大姐,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從我出生起就和娘住在藍院,你有什麼資格趕我們出去?”
二姨娘也被氣得不輕,身體不停地顫抖着,泫然欲泣地問道:“翎兒,你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周亦風的眉頭也微微皺起,眼底寫滿了不悅。
因爲周翎展現出來的實力,周亦風雖然開始重視她了,但在這個男人的心底,終究還是跟朝夕相處的二姨娘母女更親近。
現在看到大女兒“咄咄逼人”,他當然不高興。
周翎將三人的表情收進眼底,微微眯了眯眸,看着二姨娘道:“姨娘這是哪裡話,藍院本來就是我孃親的住所。你只是一個妾,二妹也是庶女,按規矩是沒有資格住在主母的院的。”
“可是過去的十幾年爹爹忙於朝政,沒有精力管後院的事,導致府裡嫡庶不分,後院的規矩徹底亂了。這要是傳出去了,別人會怎麼看相府?爹爹作爲東靈國的丞相,百官之首,又怎麼在朝堂上立足?”
“翎兒現在長大了,當然要爲爹爹分憂。身爲嫡女,我就有幫爹爹管好後院的義務。姨娘,你一向知書達理,覺得翎兒得對嗎?”
周翎完,笑意盈盈地看着二姨娘,等待她的回答。
二姨娘斗笠下的臉已經變得鐵青,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她要怎麼回答?
周翎的這番話得冠冕堂皇,她一旦出一句反對的話,就會被扣上“不爲夫君着想,禍亂後院”的帽。
被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二姨娘心裡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只能深深憋下去!
她的手心被自己掐得鮮血直流,還要裝出溫和的語氣,着違背自己本意的話,“翎兒真是長大了,懂事了。”
“娘,你在什麼呢?”周月月震驚地望着二姨娘,大聲問道。
娘爲什麼會誇獎這個賤人,她這是打算讓出藍院嗎?
周翎的目光落在周月月身上,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蔑意。
按照這個年代的規矩,相府所有的孩都只有周夫人一個母親。就算是自己的生母,他們也只能叫“姨娘”。
府裡的姨娘稱呼自己的女兒,也不知直呼其名,只能按女兒的排行稱“姐”。
因爲姨娘好聽點是妾,不好聽了就是高級一點的奴婢,是沒資格叫姐的名字的。
可是周月月口口聲聲管二姨娘叫“娘”,可見她根本沒把周夫人放在眼裡,二姨娘也是個沒教養的。
不過正好,周翎也不願意讓周月月叫周夫人母親,所以並沒有借這件事發作。
二姨娘知道現在的情況對她們母女很不利,她們只有示弱纔有可能得到周亦風的憐惜。
她狠狠吸了一口氣,哽咽着對周月月道:“月兒,你大姐的話有道理。畢竟她是嫡女,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可憐的娘倆只有低頭了。”
二姨娘的話音落下,還真有不少下人對她們投去同情的目光。
二姐爲人雖然跋扈了一點,但二姨娘爲人處世一向不錯,大姐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就連周亦風都覺得有些動容,正想開口駁回周翎的要求。
周翎又怎麼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眼底閃過一絲譏誚之色,嘲弄道:“爹爹,女兒今天當真是長見識了。原來霸佔別人的地方十幾年,現在人家來討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成了仗勢欺人了。難道這就是相府的規矩嗎?”
周亦風的身體震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變成了另一套辭,“當然不是,翎兒你做得很好。”
吃羣衆的看法是最容易被影響的,因爲他們一般沒有自己的主見,情緒都被別人的辭帶動。
下人們眼底的同情之色紛紛都消失了,覺得大姐的話也有道理。
藍院本來就是主母的居所,二姨娘哪有資格住在這裡。現在大姐要拿回來也無可厚非,她沒追究二姨娘的僭越就很大方了。
二姨娘沒想到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形勢就被周翎逆轉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爹爹,難道你也覺得女兒和娘應該搬出去嗎?”周月月還抱着最後的希望,哀求地看着周亦風。
看着這個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女兒,周亦風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也僅僅是不忍而已。
能坐到丞相這個位置,周亦風最看重的東西當然是利益。
現在的周翎已經今非昔比,她又是身份尊貴的嫡女,還有一個被四國英豪念念不忘的母親,能給相府帶來的好處可比周月月多。
周亦風警告地看了周月月一眼,沉着臉道:“從今天起,你和二姨娘就搬去紫院,在裡面好好修煉,沒事不要出來。”
這就相當於變相的禁足了。
紫院雖然也不錯,但比起靈氣充裕,風景宜人的藍院,簡直不是一個檔次好嗎!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周月月和二姨娘從藍院搬去紫院,這簡直就是要了她們的半條命。
二姨娘的胸口不斷地起伏,五彩斑斕的臉上表情變幻,上面交雜着失望、嫉恨、憤怒、怨毒等複雜的情緒。
周月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周亦風。
一個時辰前她還是相府的天才,被爹爹寵愛,下人尊敬,爲什麼短短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
她所有的光環都被那個賤人搶走了!
周月月的眼神漸漸變得陰鷙,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指着周翎,一字一頓像在宣誓,“終有一日,我必殺你!”
周月月完不顧衆人的目光,垂着受傷的手離開了藍院,背影陰沉而決絕,和往日囂張跋扈的形象完全不符。
周翎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
她是不是在無意中激起了周月月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