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這幾天也正忙的很。
許是老頭兒那一天的怪異舉動引起了她的猜疑，她便整日裡都拉着老頭兒與她討論安胎類丹方，看能不能配製出一種能瞬息起到安胎作用的丹藥。
蘇清沫依着自己對藥材藥性的精確通透，老頭兒憑着他這一生的行醫的經驗，兩個人雖然年齡相關懸殊，但各有所長，但配合起來倒也得宜。
這幾天，兩個人便在離青的藏書閣地下室不停的翻閱着各種古樸的醫典，最後竟然還真讓他們琢磨出了一張上古絕跡的丹方。
只是在藥材方面比較難尋，尤其是上面有幾味藥材的名字蘇清沫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不過好在老頭兒的師傅來歷神秘，雖說他師傅已經作古，但老頭兒這個徒弟也不是個半吊子。一眼就認出那些藥材的名字，其實都是用上古文字的諧音命名的，只要將那些文字用當代的通用文字翻譯出來就行了。
不過這上古文字都差不多已經絕跡了，要想將其翻譯出來實屬難上加難。
蘇清沫倒是記起自己的老爹手裡有一本佛經，似乎就是用的這種上古文字所注寫的。說不定爹爹能有辦法。
於是當天便拿着丹方出宮去尋季清水了。
下午一回來她便把自己關進了與藏書閣相連的密室。
這密室正是離青之前專門用來占卜擺卦之處，她早前已經來過一次，發現裡面那個八卦陣中的玄妙。只要一踏入此處竟然就能感覺一種奇妙的感覺，靈臺清明，精神振奮，就連大腦中的思維也要較平常活躍幾分。
她知道，這都是因爲這八卦陣中所擺放的各種精石所置，所以她便決定把煉藥的地方定在這裡，指不定練出的丹藥要較以前所練製出的丹藥藥性也要提升幾分，成功力度也要大些。
而她一進入密室，離青便收到消息，當下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青去把老頭兒叫到書房來。
老頭兒一來到書房，離青便開口直問：“那件事情你準備的如何了？”
老頭兒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便說道：“已經準備妥當了，只是……”
“嗯？只是什麼？”
“只是，王妃這幾天一直都在拉着老頭兒討論練制上古安胎藥的丹方，聽說她現在已經進入密室去練藥了，您看，咱們是不是再等等？興許……”
“本宮不能讓她有任何意外！”離青盯着他一臉沉痛的說道。
這幾天老頭兒看着蘇清沫對這安胎丹藥這般上心，一時間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可是跟國師大人商量好了，最好是這兩天就讓她把下胎的湯藥服下去。
可是現在……
老頭兒沉吟了一下道：“這幾天給王妃把脈，與之前比較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再晚個幾天應該也是無礙的。”
離青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站在窗口看向窗外的天際，書房一時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老頭兒瞧着他那略顯蕭瑟的背影，一時間竟覺得，這才幾天未見眼前這個傢伙，此刻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消瘦的厲害。
原本合身的雪雲錦衣袍，此刻穿在他身上竟然還顯得寬大了幾分。
一時間老頭兒的心裡感慨萬千，想不到在衆人面前一直都保持強勢威風的男人，竟然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半晌過後，只聽得離青低低的開口：“你說，她若是知道本宮這般做，會不會怨恨本宮？”
老頭兒沒有回答，怨恨自然是會有的，只是怨恨到何種程度，卻也得看個人的心性了。像王妃這種女子，恐怕……
“若你是本宮，你會如何選擇？”離青又問了一句。
他這幾天只要一想到那女人若是得知是他親自把她腹中的孩子拿掉，她那種充滿了無邊怨恨的眼神，總會成爲他每晚間的惡夢。
“若真換成是老頭兒我，我應該會把這件事情與她直言相告。”老頭兒想了想說道。
離青嗤笑一聲，笑聲中的陰鬱甚濃：“若本宮真的與她直言相告，恐怕她是不會贊同本宮這個做法的。”她又怎麼了解，比起孩子，自己更希望她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哪怕僅僅只是多那麼幾年的時間。
“可她畢竟也是孩子的孃親，這孩子也是長在她腹中的一塊肉，若您打算這般無聲息的把那孩子弄掉，恐怕，那後果更是您所不想面對的。女人的心，有時候遠比我們男人所想象的要複雜許多，老頭兒奉勸您可一定要三思啊。”老頭兒語重心長的說道。
離青無言，半晌道：“你先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老頭兒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書房。其實在他看來挺簡單的一件事情，怎麼就能弄的這般複雜呢？
果然世道變了，自己也老了，也越來不越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
“蘇清沫，若是讓你用兩個孩子來換取多陪本宮幾年的時間，你必然是不會同意的吧？”離青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而這會兒，蘇清沫正在密室中聚精會神的盯着自己面前那個煉丹爐，手上時不時往裡面添加着不同的藥材和緊密控制着丹爐下方的火候。
整整四五個時辰過去，她這才長鬆了一口氣，開始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紫沙泥土把丹爐的各個出氣口都密封住，這般做，只是爲了能將那些熱氣中所帶着的藥性強行壓入藥泥中。
在裡面忙活了這麼久，感覺身體都開始痠痛的厲害，她有些堅難的撐着後腰站起身，又活動了一下手臂，隨後撫摸着自己的腹部，想着估計明天她過來就可以出藥了。
嘴角便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寶寶，有了這些丹藥，孃親就再也不用擔心你會突然離我而去了。”
剛出了密室，就隱隱聽到外面門口似乎有人在說話。
看了一眼由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她這才驚覺，原來此刻已經到了午夜時分。
只是，這個時候，外面怎麼還有人在說話呢？
蘇清沫緩緩向外口靠近，打算做一回偷聽的人，看看能偷聽到什麼秘密。
“主子，屬下認爲您這樣做，很不妥當。”青一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個食盒，一臉嚴肅的道。這是主子剛剛親自送過來的，也是特意爲王妃準備的。
本來他還很高興，覺得主子與王妃兩人的感情是漸加深。可當他聽到主子剛纔問他的那個問題時，那股子的高興立刻化爲了泡影，看着這個食盒的眼神也很是礙眼。
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主子竟然做出這般失去理智的決定來。
“你也認爲本宮這般很不妥當麼？”離青臉色很差，眉宇間似籠罩着一層鬱霧，讓他整個人看來更顯得陰沉消瘦幾分。
青一低頭接着道：“主子可曾想過，若是王妃事後知道這一切都是您的決定，您覺得她還會繼續待在您身邊麼？您把一切都設想好了，可那也都出於您自己的立場去設想而已。您可曾想過王妃她並不同於那些……王妃她本就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自她之前能在那種情況選擇離開您，就說明她也並不會在意名聲這類的東西。”
青一說完，見自家主子還是沒有說話，當下一咬牙，直接來了一句狠的：“主子，您應該不會忘記，當初王妃可是因爲她腹中這個孩子而答應回到您的身邊，若是現在孩子沒有了，您覺得她還會因爲什麼理由繼續待在您的身邊呢？”
離青聞言，身軀猛的一振！心思情緒翻涌，喉頭涌起一抹腥甜，他仰起頭將其勉強嚥下。爲了不讓青一發現自己的異樣，他起身來到門口背對着青一，擡起頭看着天上的星空，一縷來不及嚥下的血液自他的嘴角緩緩流下，可他卻是毫無所覺。
他知道青一說的這些都很對，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自私，他已經承受不起她的第二次離開了，哪怕只有一丁點兒的風險都不行。
可就如青一說的，若是孩子真的不在了，那他還有什麼理由將她強行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自己麼？
不，他沒這麼自信，能讓她單單隻爲了自己而留下。
那他又該怎麼辦？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老頭兒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若是繼續留下孩子，她最後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
可若是拿掉孩子，至少她還能保留下一條性命。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拿掉孩子都是最明智的選擇，可……
“主子，王妃本就是個有主見的女子，即使最後這個孩子留不住，那這個決定也應該由王妃自己來下才是。您自己完全不必來獨自承受這些。”
“你不懂，若是讓她來做選擇，她必然會選擇留下孩子，可現在孩子才六個多月，你們別看她整日裡挺着大肚子似是毫無負擔的模樣，其實她身體內的底蘊已經快被這兩個孩子給吸收空了。若是再放任下去，哪怕孩子最後足月出生了，可她的身體卻會因底蘊消耗太嚴重而造成短命之相！老頭兒說，若真是那般，最好的情況也不過只能三年的壽命！三年，呵呵，那時候她還不滿二十。本宮怎能讓她如此年輕便這般……”離青那沙啞的聲音越說越低，可青一卻是完全聽到了。
就連躲在裡面的蘇清沫也聽清楚了，此刻她的臉色已是蒼白一片，撫摸在腹部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她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整日裡很輕鬆的挺着大肚子四處晃悠，結果卻是因爲她的身體底蘊已經被孩子給吸收空了麼？
那不是應該呈現虛弱之相麼？怎麼她還每日都這般的精神？不過，她最近的胃口不太好倒是真的，她以爲，這只是因爲她平時吃太多的水果和零售的緣故。
她趕緊擡手給自己把脈，可她這會兒心情正亂，脈象跳動的很厲害，根本就把不出什麼來。
不過心裡卻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不管後果如何，這孩子她是生定了。這一點，離青還真是夠了解她的。
這種心情沒懷過孕的女人不會懂，只要真正體會到做母親的感受，纔會對腹中還未出世孩子充滿了期盼，盼望着他能平安出生再平安長大。
孩子……孃親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即使是這般，那主子也應該……”
“不，本宮不能給她選擇的機會。若她最後知道這是本宮親自動的手，想要離開本宮的身體，本宮也……”
“你也如何？你也會心甘情願放我離開麼？”一道清冷的聲音他身後傳來。
離青猛的轉身，一臉驚愕的看向正挺着肚子緩緩走近自己的女人。看到她眼下那抹明顯的青影，心中猛的一疼。
可在看到她那一臉冰冷諷刺的神色情，他這才驚覺到自己剛纔所說的話，已經被她給聽了去。
一瞬間，離青的肩膀鬆懈了下來，周身都散發出一抹頹廢無力的氣息。
－－－－－－題外話－－－－－－
嗚，終於更新了。這一章元子琢磨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以這種方式寫出來，虐文什麼的，果然不是元子的菜哇，所以各位親愛儘管放心，元子絕對是親媽，絕對的。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