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2.29

045

夜裡,風聲漸漸止息。

顧柔坐在一棵楊樹下養神,感覺到身邊的人有一絲異動,她睜開眼睛,拔開刀鞘,將匕首抵至他的咽喉:“別動。”

國師被顧柔點過酸穴,銀髮披散在肩頭,面貌清雅清秀,眼神明亮,他安靜地看着顧柔。

“你現在發誓,把手舉起來!”顧柔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你發誓,出去以後絕不會報復我,找我和我弟弟的麻煩。”

國師眨了眨眼睛,清澈優美的眼神好似無害,顧柔不許他裝傻充楞,把匕首向上一翻,雪亮的鋒刃貼着他的臉龐——“快!”

“好,本座發誓,”他被她緊緊握着右手腕,微笑不作一絲反抗。

“你說,不會報復我。”

“本座不會報復。”

“和我的家人。”

國師秀眉微蹙:“謀反是重罪,本座身爲國觀宗師,不能因私廢公。”

“可是我弟弟還小,他什麼都不知情,你不能傷害他。”

“好,本座保證,若查明實證你兄弟的清白,不會株連。”

顧柔稍稍點頭:“否則你就七孔流血,腳底生瘡,生個兒子沒屁~眼。快說!”

國師斯文儒雅的面孔中流露出一絲爲難:“你的措辭太粗俗了,本座難以啓齒。”

“……你快發誓!不然我把你捅死了扔河溝裡去。”

國師薄脣輕抿,此刻他已經恢復半數元氣,自己只要稍稍用力,即可衝破穴道。

不過,他還是舉起了手:

“三清聖祖在上,北宗道脈列位仙師在上,慕容氏列祖列宗在上,本座慕容情發誓,不再爲難顧柔,否則果報加身,天誅地滅,神明共鑑。”國師說罷,揚眉睨一眼顧柔,“可以了麼。”

雖然他沒有按照原話說,但是這個報應還算讓顧柔滿意,顧柔沒作聲,緩緩放下匕首。

國師支起身,旋着酸脹的手腕:“姑娘……”

顧柔冷睨過來:“我警告你!我現在要去那邊坐一會,你呆在這裡,如果敢打什麼歪腦筋,我饒不了你。”

說着衝他晃了晃匕首,走了開去。

樹影搖晃,風吹得樹葉發出沙沙的細響,國師靠着河邊的樹幹而坐,看着顧柔挽起褲腿,涉水走過溪澗,坐到澗水低窪處的一塊凸石上,流水從她腳邊潺潺流過,淙淙有聲。

他從她的行爲裡看得出來,她肯定受過一定的江湖歷練,雖然算不上老辣狠毒,但是言語粗野,思維敏捷倒是真的。有姿色,能忍耐,會一點僞裝,涉世未深,情急之下也易衝動。

加上她寒門的出身……

國師覺得,理想和現實終究還是有一些差距,只有聲音的小姑娘溫柔堅強、善解人意;可是顧柔就有點冷若冰霜了,而且她的腦袋很有可能跟她現在屁股底下坐着的那塊石頭一樣堅硬。

國師覺得缺點再多他的胸襟都能包容,就是沒有品味這一點很難容,而不能夠欣賞他的優秀,則屬於沒品位當中,最沒有品味的一種。

他身爲國觀宗師,出身簪纓世家清流名宿;才華、品貌、資歷、身家、乃至武功,無一可挑,就算她理解不到他的內涵,外表總懂得欣賞吧?但凡是擁有正常一點審美的女人看到他這般淵渟嶽峙之姿,又加孤男寡女在這山谷中獨處,就算不動凡心,至少基本的敬重該有吧?

可是每次她看向自己的表情,都讓國師懷疑自己是不是毀容了。

而且她撇下自己,寧肯一個人去蹲什麼大石頭,也不願意跟自己坐在一起!比起洛陽城裡變着法兒倒貼他的各種美人,她的審美有問題。

國師看顧柔抱膝坐在那塊凸石頭上,仰起脖頸,不由得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天空繁星密佈,預示着明朝又是一個大好晴天。

嘁!原來只是看星星而已。她的審美絕對有問題!

一絲不爽掠過國師的俊臉,此刻沒有別人,他斜睨星空,任由思緒在其間徜徉起來。

忽然聽到一聲呼喚:【老妖怪。】

國師微怔,轉頭看向水心的顧柔。只見她斜跪而坐,一隻手輕輕地划着澗水,長長地秀髮垂到了水面,月光下的面容竟然十分地溫柔。

顧柔繼續呼喚他:【老妖怪,我活下來了!】

原來她在跟自己“對話”時,是這副樣子的,他微一出神,也集中心念道:

【哦是麼,恭喜你。】

兩個人本來可以面對面,卻似隔着一層在對話,連見多識廣的國師也不禁覺得,這種感覺,有點奇妙。他一邊在心裡“回答”,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的顧柔。

顧柔又劃了一下,“嘩啦”一聲水響,她的指尖像開出一朵透明的花。

【老妖怪,你……有妻室麼。】

國師重傷未愈,被夜風吹得暈了一下:【關你什麼事?】說罷又放緩聲音:【本座沒有,難道你還幫本座說媒相親不成。】

【那我就放心了。】

【???】

【我……我想我對你,我對你可能……】

國師微訝,眸色深深眺向顧柔。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緊緊地攥着她的左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她的俏臉憋得通紅鼓脹,頭埋得很低很低,風吹晃着她的頭髮絲,在水面上起伏飄蕩,她像一支含露滴水的花朵。

【我對你……我,我,我……】

顧柔整個身子都抖顫起來了,臉憋得滾燙——怎麼辦,說不出口,說不出口啊!

劫後餘生,她想跟老妖怪說一句話,可是她張開嘴,怎麼都憋不出那個字眼來,太羞澀了。

這頭,國師有些懵。這算是——

表、白、麼!

吞吐的空隙,早已暴露了少女心思。國師身爲男人豈會毫無察覺,論他被表白和拒絕表白的經歷,如果完全摘錄下來簡直可以在太學裡面開個館藏書系列。可是沒見過面的被表白,這對他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你對本座什麼。】

【我,我……我……呼!】顧柔難受得直呼吸不過來,怎麼就是說不出口啊!

【?】

勇氣這東西,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顧柔憋了半天,終於怯下陣仗來:【我對你很在意。】

【豈有此理!】國師衝口而出,挑了挑眉。這不是口是心非,中道棄捐麼!

顧柔被嚇懵了:【啊,對不起,我是否太唐突了。】

【你倒底想說什麼。】

清朗的夜色裡,水聲潺潺。顧柔按着心口,輕輕地道:

【在我彌留一線的時候,我最想要見的人是你。我後悔沒告訴你我是誰,在哪裡;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要爲難你……我只是想說,我可以放心地說出來,我很在乎你這個朋友,即便見不到你,但是你一直在我的心裡。】

【……】

她說,你一直在我心裡。

縱然沒有那個字,但一切已然明瞭無疑,他不需要再作確認了。

他從樹下立起來,站在顧柔看不見的陰影裡望着她,她在那頭很緊張,不時地看看天,又低下頭望望水面,聲音發抖:【我說的是不是嚇到你了?】

國師薄脣輕抿,浮起一絲微笑:【沒有。】如果他要說出真相,恐怕更嚇人。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會記住它嗎?】顧柔不好意思問他喜不喜歡自己,就道。

【你說。】

【我姓顧,單名一個柔字。親近的人都喚我小柔,你……你也可以這樣叫。】

【……哦。】

她害羞了:【什麼叫哦啊!你記住了沒。】

【大概吧。】徐徐夜風中,國師的白髮輕颺,他伸出手,托住一片輕如羽翼的樹葉。螢火蟲點點地環繞他飛舞着,手中浮光片羽的嫩葉尚餘溫潤的露水,宛若少女純情的夢想。

【什麼啊!】這麼冷淡的口吻,顧柔有一絲失望,又有一絲擔心。【你是是不是覺得……我輕浮了。】

他微笑答道:【是略有一點輕浮了。】觀看她的表情。

顧柔受到了狠狠一擊。對了,他之前還誤會自己是青樓女子,她想起來,趕緊解釋:【其實,我真的是正經人家的女孩子……我,我也不知爲何,今夜如此唐突,對不起。你惱我了麼?】

爲什麼,因爲你喜歡我。國師站在暗處:【有一點。】

水心,顧柔垂下了頭,她的手不再划水了,她抱住了膝蓋,清媚的小臉顯出惶惑無助的表情:【……你,你爲何又不作聲了。】

【我想冷靜會。】他現在有點亂。

【抱抱抱抱抱歉!】她已經對他的異樣口吻有所察覺,果然!他不喜歡太主動的女子,他確實把她當做一個輕浮的人了!

【無妨。再會。】他結束了對談。

今夜國師的沉默寡言,徹底讓他的小姑娘沉浸在失戀的痛苦當中了,他站在螢火蟲飛舞的樹下,朝她的方向眺望;只見月光把顧柔的的身影照得輕盈剔透,懷着純潔愛戀的少女臉頰微紅,無須胭脂水粉,她的臉龐朝霞般地暈染,美不勝收。

她低下頭,眼淚滑落清澗,那滴淚入水的瞬間,閃爍着冰晶般璀璨的光芒。

這圖景讓國師想起東觀藏珍館裡的數千卷館藏,他審閱過無數國手名家的真跡,沒有一幅畫能像此情此景打動他的心,他有種把她畫下來的衝動,這一刻就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

這或許……正是他生命裡唯一的缺憾?

完美的人生裡,一切只是遊戲,但當他遇上了這個女孩,一段無懈可擊的人生開始出現了缺憾,讓他發現自己看似完美的生命裡,實則有着一段亟待填補的愁緒和寂寞。

一縷寒風寄清愁,一顆素心奈何囚;一季花開風擾夢,一寸相思到白頭!

星空下,山澗裡,國師跟着顧柔輕輕按住了心口,同樣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戀愛白癡國師的日常……

41|12.29

046

後半夜,天光寂寥。

國師自行衝開穴道後,便一直沒有入睡,顧柔卻沒有察覺,她哭過一陣,又倦又累,靠在樹幹上沉沉睡去,手裡還緊緊地握着那把匕首。

顧柔的呼吸聲均勻地傳來,她的後腦貼着樹幹滑動了一下,睫毛隨之一顫,國師看到了,輕輕扶着她的臉頰搬到肩頭,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顧柔得到了依靠,無意識地像小貓一樣朝他懷裡湊了湊,國師便展開手臂,攬在她的肩頭。

睡夢中,她還在嘟嘟囔囔地道歉:“你別惱我,別生我的氣……老妖怪。”

國師聽得不覺脣邊莞爾,替她撥了撥眼前的髮絲,枉他自詡英明一世,可是之前竟然一直誤會她是個風塵女子,還爲此事糾結躊躇過,這要是被老錢和唐三他們聽說了,還不曉得要怎樣揶揄他一番。

眼前,如此透明純淨的女孩,她又有哪一點不好?

他深深凝望着她的睡顏,只見一滴澄澈的淚水滲出她的眼角,緩緩滑過臉頰。他的心跟着一顫,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的臉,忽然,顧柔睫毛一翻,陡然睜開眼睛。

他微作停頓:“小柔。”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飛過,國師優美清雅的俊臉上驟然多了個巴掌印。

愕然。

“無恥之徒,斯文敗類,衣冠禽獸!”顧柔氣得渾身發抖,推開他,拔出匕首,哆哆嗦嗦地用刀尖對着他,“誰允許你靠近我的!”

國師尚自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從小到大,他完美的人生裡還沒捱過耳光——就連嚴厲至極有黑麪神之稱的老爹慕容修都沒甩過他耳刮子,剛剛她對他做什麼了?她一個女人,竟然給了他一巴掌!

國師晶指顫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白皙的俊臉,感覺有點神志不清了。

……理想和現實,果然有着天與地的差距。

他以自身全部的修養和強大的心理素質控制着自己此刻的情緒,深呼吸:“小柔,把刀放下,聽本座說。”

“不准你這麼叫我!”顧柔還在爲他竟然能夠自行衝開穴道感到後怕,自己當真低估了他!若是方纔未及時察覺,自個豈不是被他殺了也不知道?“誰讓你這麼叫的?堂堂國師,不知禮義廉恥麼,你應該叫我顧姑娘。”

國師仰望天空,扶住額頭,長出一口氣:“顧姑娘,不順口。”

“那你就叫姑娘,小顧,都可以,我的名不是你該叫的。”

一陣頭疼。

“算了,本座喚你小顧就是,不要再發脾氣了。小顧你聽我說,方纔我見你在夢中流淚,故而有些疑惑,方纔近身查看一番。”

“是麼。”顧柔滿臉不信,一隻手拿匕首,一隻手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溼潤一片。

顧柔:“……”

國師:“這回信了?”

顧柔心想,那也改變不了你偷偷衝開穴道,居心叵測的事實:“就算是我誤會了你吧……跟你陪個不是,可以了吧?”

“……”這大概是史上最沒誠意,還帶挑釁的賠不是了,國師忍了又忍,也強自穩住了情緒,“罷了,不要再提這件事!”

他又吸了一口氣,溫和了語氣:“不過,方纔你爲何哭泣不止,是否有什麼傷心事,說來本座聽聽。”

好讓你開心一下是嗎,做夢。顧柔警惕地看他一眼。

把國師鬱悶得!光看她那個眼神,就曉得她在想什麼了!“小顧,不是本座說你,你把本座想得太不堪了。本座只是替你不平,是何人使你這般傷心,說出來興許本座可以替你教訓這個混賬。”

顧柔突然發怒:“不許你說他是混賬,你給他提鞋都不配,你纔是混賬。”

國師本來想套幾句顧柔的真心話聽來開心一下,突然就變成不配給自己提鞋了,無比氣悶:“好好好,是本座混賬。”

反正誰混賬,都一樣。

顧柔聽他這樣說,更是狐疑,把刀湊過來:“你怎麼突然間事事順着我?你倒底打的什麼主意。”

“本座只是覺得,你我之間有不少誤會需要彌除。”但是以顧柔目前對現實中的自己的印象,此刻提出來,恐怕不是時候。

“我警告你,離我遠一點,你發過毒誓,不會傷害我。否則就算你是國師,我也跟你不客氣。”

顧柔說罷,爲了安全起見,她四下環顧,突然看到頭頂上那根楊樹的粗大樹枝,靈機一動,縱身躍上,在樹枝上平躺了下來。

國師在下面道:“小姑娘你睡得那麼高,不怕摔下來麼。”

“不許你這麼叫我,”顧柔的冷哼聲從樹上傳來,“摔也不關你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你誤會了,本座不是擔心你,是怕你掉下來砸到本座。”

樹上沒回音,簌簌地蕩下來幾片葉子,落在國師白袍肩頭。

……

第二日清晨,天矇矇亮,顧柔被一股劍嘯之聲吵醒。

她扶着樹幹,坐在樹杈上向下看,國師正在舞劍。

只見他一襲白袍,招式中有一種優雅高古的意境。劍一刺,彷彿登高遠眺,江河東流;劍一挑,又如子慣住天涯,歸心倦懶;仰而面對悠悠長天,俯而面對迢迢原野,劍影如漫天落雪,一片銀花光芒,襯得他周身迷迷濛濛,如罩了森森雨幕。

顧柔看得出神,不禁暗暗心裡叫了一聲好。

國師早已聞得動靜,他劍勢一緩,優雅平滑地作收招之勢,周身彷彿有一股無形的罩子向他收攏,山間*、大江波瀾,縱使再大的風雨襲至,亦在霜雪劍氣中毫不沾衣,宛若仙人收起了神通。

他把劍豎在身後,仰面朝她一笑,他頭頂晨光璀璨:“你醒了。”

顧柔問:“你在做什麼?”

“啊,”國師回頭一瞥身後,笑道,“晨練。”

切!誰會用那種厲害的劍法晨練啊,顧柔的晨練都是扎馬步。心裡有點妒羨,她指了指他身後的地面:“寫那個做什麼?”

國師回神一看,方纔他練劍的同時,也以劍氣在地面上刻了一個半徑丈餘寬的“柔”字。

“隨便練練,”國師面含溫柔,朝她款款微笑,“這劍法你想學麼。”

“無聊,無趣,”顧柔纔不着他的道,雙手撐着兩邊的樹枝,晃了晃雙腿,“我要走了,把劍還給我。”

“你要去哪。”

顧柔也不曉得去哪,她甚至不知道出谷的方向在哪裡,可是她必須儘快趕回洛陽和弟弟團聚。

而且跟這個武功深不可測、居心又很叵測的國師在一起,她也很沒有安全感。

顧柔伸出雙手來接潮生劍:“不關你的事。你說過不傷害我的……啊!”

國師把潮生劍扔上來,顧柔接的時候不慎把劍刃朝下,削鐵如泥的潮生劍瞬間劃斷了粗壯的樹枝,“咔嚓”一聲,顧柔連人帶劍地從樹上跌落。

她仗着自己有輕功,原本不慌不忙,正準備一個鷂子翻身落地,結果一道雪白身影振衣而起,飛雲掣電般掠過,她被國師攔腰橫抱了起來,在空中打了個旋,穩穩落地。

顧柔對上國師俊美無儔的側臉,愣了一回神,推開他跳下來:“不用你幫我,我輕功好得很!”

國師倒是看出來了,顧柔的幾分武功底子一點都不差,他笑着打量她:“你這身功夫從何處學來,也教教本座。”

他還用得着自己教嗎,他武功那麼好。顧柔心裡冷哼,想找藉口探她的老底?做夢,她纔沒那麼笨交代自己是九尾的事情。“你發過誓的,不許跟着我。”

顧柔抱着潮生劍,縱起輕功一溜煙兒跑了。

國師悠閒淡然地挨着樹幹坐下來,盤起膝蓋,伸出浮光皎潔的手指,彈了彈衣襬上的灰,他此刻倒不擔心顧柔跑出他的手掌心——他看過山勢地形圖,她走的那個方向乃是一條死路,不到半柱香的時辰,碰壁的她便會又回到這裡來。

可是,他還是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顧柔喜歡的是隻有聲音沒有面孔的老妖怪,如果她現在曉得自己就是老妖怪,她會如何看待。

……

顧柔向東面狂奔了一陣,見後面沒人追上來,心裡稍稍安心,才放慢腳步,不料才走了幾步路,就看見一面冰冷高聳的山崖,心也跟着哇涼哇涼。

竟然走到了絕路上。

她正鬱悶得緊,打算走回頭路再去找找其他出口,忽然聽見老妖怪的聲音呼喊自己的名字:【小姑娘。】

顧柔連忙應聲:【我在。】

他竟然會主動叫自己,那是不是表示昨天晚上他沒有生氣?

顧柔沿着溪澗放慢了腳步,澗水聲淙淙清響,攪得她心潮也似溪水叮噹亂響。

【本座有事同你講。】

顧柔心跳不止:【你講。】

國師在那頭清了清嗓子,突然道,【或許,本座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顧柔愣了愣。

【你想象中的本座,或許同事實上的本座天差地別,判若兩人;你原本想見的,或許事實上並非你所願。】

顧柔急忙解釋道:【我沒有把你想象得很好啊,我猜,你應該是個愛吹牛,自己覺得自己很多金,很英俊,很有本事的男人,還有點兒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

【……】國師額頭青筋直冒:這些她都是怎麼想象出來的?他什麼時候自以爲是過了!

【但是不管你好與不好,我都一樣。】

【一樣什麼。】

一樣喜歡你。顧柔說不出口,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總之我也有好多缺點,人都會有一大堆的缺點。】

這話怎麼越聽越不順耳?國師忍不住,發表鄭重聲明:【本座沒有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認識了你!他快被搞瘋了都。

顧柔咯咯笑,疼愛的語氣:【瞧,你又自大了!】

國師:【……】

自大麼,他不覺得,他只是自信而已。他該擁有的都擁有,他從不覺得自己在哪一點上輸給過任何人。可是這份自信到了她這邊,忽然變得虛軟起來。

國師略一沉吟,循循善誘道:

【本座問你,倘若本座出現在你面前,卻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你是否還能夠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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