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從此改變世界的面貌。
許多年之後,宋朝的學者這樣記述:“沙頭市之戰是一個歷史的分水嶺。在沙頭市之前,遊牧民和定居者維持着一種動態的平衡,沙頭市之後,定居者們漸漸發現了通向嶄新未來的大門。”
蒙古軍的先登隊們對此當然沒有半點概念,但被史無前例的火藥兵器突然攻擊的後果就是很多人當場就呆若木雞,手足無措,聰明一點的人知道趕緊撤退,還有暈頭轉向的竟然跑錯了方向,徑直向着宋軍駐守的寨牆跑來,當然很快就被亂箭射倒在牆下。
趁着火器隊手忙腳亂的把發射過的藥筒換到一邊換上新的竹將軍的時候,宋軍的弓箭手和強弩手(雖然數量仍然是微不足道)放下盾牌,向着一團混亂的登城者們開始撒佈箭雨。
“火器雖然聲勢很大,但卻不能真正殺傷多少敵人!”在第一次火器和弓箭手的合練課前鄭雲鳴就說過:“真正要造成敵人的大量傷亡,非得是弓箭不可!我希望經過反覆的訓練,能夠達成火藥隊和弓箭隊的完美配合。火器來震懾,弓箭來殺傷,就是我們用來抵擋韃靼的強弓快馬的手段!”
今天是展現訓練成果的時刻。雖然倉促訓練的土龍軍弓手們的射術算不上高明,加上硝煙形成的干擾,讓很多箭放了空,但這樣的射擊也足夠讓登城部隊傷亡慘重,以至於放棄攻城的意圖。
居高臨下的宋軍的不斷射擊,讓混亂且密集的攻城部隊中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任何人都看的出來攻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士兵們放棄了雲梯開始潰逃。任壓陣的軍官們如何呼喝叫罵也不能制止。
秦武舉起角弓,瞄準了目標張弓射去,一名扛着大旗向後奔逃的軍士後心中箭,蒙古的大旗伴着撲倒的屍體跌入黃塵中。他是故意以這樣的方式爲初次的攻城戰畫上句號。
王登看着戰場上的這一幕,禁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身說道:”沒想到總管的竹將軍真的這麼管用。我一直擔心着這東西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擺設,如果它起不了作用,咱們可就危險了。”
“景宋多慮了,此乃必勝之道。”鄭雲鳴儘量故作鎮定的說道,聲音卻禁不住微微顫抖,他想站起來眺望一下敵軍的動態,才發現自己雙腿發軟,怎麼也站不起來。
王登滿臉都是興奮的樣子,正要接着說下去的時候,蒙古軍陣的旗幟又開始移動起來,騎兵隊向後退卻,手持長槍的步行武士押上了一羣羣用繩索捆住了手的百姓。毫無疑問,這都是之前來不及逃亡,又沒有被毫無責任感的州郡官員及時收納入城中的荊襄地方的農夫們,此刻都做了蒙古人的俘虜。
鄭雲鳴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管是穿越之前看到的歷史記錄,還是穿越後聽到北方傳來的消息,都讓他明白今日的一幕遲早要到來。
押隊的蒙古軍官大聲吆喝着,有伕役過來給每個被綁住手的俘虜肩上扛了一袋土。
伴着一聲清脆的鳴鏑響聲劃破天空,前鋒的蒙古騎兵們下馬來到軍前結成橫陣,有盾牌手舉着方形大盾在他們前方組成一道屏障,屏障後的兵士們舉起長弓重新開始向寨牆上射擊。
綿密的箭矢重新匯聚成大網,將寨牆籠罩其中。剛剛還在搖旗吶喊歡慶勝利的宋軍士卒,很快就又恢復到了東躲西藏的狼狽模樣。
先前那前來傳話的黑甲將軍一躍而出,左臂向前一揮,大聲發出號令。
俘虜們由蒙古軍兵們押着分作數隊,扛着土石開始向前進軍。
蒙古人的鐵甲騎兵在他們身後站成兩排,冷冷的看着這些俘虜們的行動。
“他們要填壕溝了!”鄭雲鳴喝道:“景宋,去調一百背嵬軍上城牆來幫忙!”
這一次蒙古人並不以剛剛吃了虧的東北角作爲攻擊重點,而是直接衝奔鄭雲鳴親自鎮守的北門而來。
在隊旗的引領下背嵬軍的效用士們上了寨牆,頂着天空中落下的箭雨開始沿寨牆展開。
揹負着土袋的俘虜們越來越靠近寨牆,很快跨過了先登者們枕籍的屍首,進入了竹將軍的射程。
守護着寨牆的戰士們已經從初次交戰的驚慌中恢復過來,這一次並沒有一個人輕易動手,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北門上端坐的鄭雲鳴。
“鳴金!“毫無猶疑,鄭雲鳴大聲命令道。
鐘聲再次響起,寬大的寨牆再一次被巨大的轟鳴和騰起的硝煙所淹沒。
“倘若敵人以國境內的百姓作爲先導,負土攻城,應該如何是好?”在寫給黃州的信中,鄭雲鳴這樣問孟珙。
“凡在城下者,皆我之敵!”孟珙在回信裡回答的斬釘截鐵:“休要說百姓,就是你鄭雲鳴站在我城下,或是我站在你鄭雲鳴的城下,不可猶疑,統統射殺!”
這何嘗不是鄭雲鳴心中早已知曉的答案,“擋我勝利者,皆我之敵”這就是戰爭!將人世間的仁慈、寬容和親愛統統粉碎,激發人性最本能的生存慾望,將勝利之路上的障礙,毫不留情的掃除。
此乃戰爭!
石彈和鉛子落入密集的人叢中,蕩起一片血花。鉛子直接穿透了人的軀體,有的甚至連續穿透了兩個三個人。石彈更是直接將擊中的人打做一團肉泥。俘虜隊的前隊瞬間就躺到了一大片人。
荊州的百姓畢竟不是軍人,如果是經歷過戰爭洗禮的北方漢兒軍老兵尚且無法抵禦對竹將軍的恐懼,農民們更是一片混亂哭喊,大多都扔下揹負的土袋,也不顧押隊蒙古兵的鞭打威脅,拼了命的向後逃去。
站在重騎兵橫隊前方的黑甲將軍揚起手中大弓,嗖的射出了一支鳴鏑,鳴鏑並不射向別處,而是直接飛撲向了正前方正在逃離的俘虜羣衆。
重騎兵們不約而同的勒緊繮繩,戰馬振聲長嘶,向着前方猛衝過去。
俘虜們看着鐵甲騎兵部隊震天動地的朝着自己衝鋒的模樣,只得反過頭來,繼續朝着寨牆的方向逃跑。
騎兵隊卻並沒有減速,而是加速繼續朝着俘虜猛衝,一些跑得慢的俘虜很快就被踐踏在馬蹄下。
不多時間,頂着宋軍箭射的俘虜統統都跑到了壕溝邊上,再也無路可退。
重騎兵們就這麼衝上來,將俘虜們統統擠進了壕溝之中。
鄭雲鳴初始的時候還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時候才恍然大悟:“這是要用俘虜的屍體來填平壕溝。”
寨門前的壕溝下,全身鎧甲的重騎兵們頂着宋軍連續不斷的箭矢,無情的向前挺進。將俘虜盡數撞入壕溝中。壕溝底部埋藏的竹*穿了一個又一個人的身體,很快就被淹沒在不斷增加的屍體堆中。
屍體填滿了北面的大段城壕之後,蒙古騎兵又抽出馬刀將剩餘的俘虜統統砍倒在寨牆之下,這才撤隊返回本陣。
城牆上的兵士們都被這一幕血腥的殺戮大戲驚的目瞪口呆。
幾個月之前他們不過是平平常常的礦工而已,辛苦勞作之餘喝喝小酒,弄幾個下酒菜,說說情色笑話,日子過的逍遙平常。
今天他們才知道在戰場上性命竟然如此廉價,人的價值,只值一袋土而已。
、鄭雲鳴側臉看着身邊的一個背嵬軍親兵,他雖然強作鎮定,但臉色已經煞白,握住長槍的雙手不停的戰抖。
鄭雲鳴自己也何嘗不是如此,剛剛那一幕,他幾乎要作嘔出來,只是勉強將這種情緒打壓下去。
但王登卻是神色如常,彷彿城下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連親兵效用都如此,可以想見全軍的士氣低到了什麼地步。鄭雲鳴想到此處,勉強支起了身子,用盡全身氣力大喝道:“全軍且聽我說!”
他這一聲雖然頂不上葛懷的大嗓門,卻也已經足夠北門的將士們聽見了。
“這些人!”鄭雲鳴指着城下喝道:“都是沒有半分抗拒就投降了蒙古的百姓!可是蒙古人要取他們的性命,只是當做草芥一樣隨便處置!”
“今日就算投降了韃靼人,久後也只會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生路只有一條,就是把所有趕突破這道牆的韃靼人全部殺死!”
“敢死者生!懼死者死!”
王登也馬上大喝起來:“敢死者生!懼死者死!”
片刻的安靜之後,城牆上響起山呼海嘯一樣的呼喊:“敢死者生!懼死者死!”
鄭雲鳴血紅着眼睛,用盡最後一分氣力喊道:“備敵!”
(用人命填壕溝這種事情,各國史書都有記載,但是一般情況下蒙古人是不會用的,除非事情緊急,不然依然是以壯丁填土爲主,畢竟奴隸也是財產的一部分,做個小解釋,繼續球各位看官紅票打賞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