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阿武自入王府之後就一直忐忑難安,日間燕王的態度並不明確,也不知他肯幫不肯幫,若是不肯的話,那他們只有入京尋候爺了,只是這一來一回,萬一期間公子被定罪,或是不明不白在牢中被嚴刑逼供可如何是好?!
“阿文,你說燕王會幫咱公子嗎?”
“你問我我問誰啊!”阿武煩燥的從這頭走到那頭,“咱們現在只能看燕王會不會賣候爺的帳。”
“唉,我都勸公子不要再給人看病了,這下可好,銀子搭進去不止,還被人反咬一口。”阿文的頭髮快被他給揪光了,可除了乾等着急以外他想不出任何辦法。
“胡大牛!這個恩將仇報的東西,要是讓我逮到非要他好看不可。”阿文話音剛落後腦便捱了阿武一掌,“你還嫌不夠亂啊,現在他是苦主,要是打了他,公子還不知會被怎麼判呢!”
“我只是說說嘛。”阿文揉着腦袋甚是委屈,不過這一掌也讓他想到了一件事急急道:“阿武,我聽說燕王的妹妹清平公主也在府裡,要不咱們去求求她?也許她會看在咱們可憐的份上幫着在燕王面前疏通疏通,這樣救公子出來的希望就大多了。”
“哎,別說,這倒是個辦法,左右咱們現在也在燕王府裡,不求白不求,只是……”阿武高興了沒一會兒又愁眉苦臉了,“這清平公主萬一要是鐵石心腸不理會咱們可怎麼辦?”
阿文先一愣隨即道:“哪能啊,你一定是被那個妖女所影響,以爲天下女人都跟她一般冷血無情。”
“嘿嘿,那倒也是,妖女有一個就夠了,哪可能那麼多。”阿武撓着腦袋笑了一陣又恨恨道:“哼,都怪那個妖女,否則公子斷不會惹上這種無妄之災。”
“怪我什麼?”嫵媚的女聲突兀地插到兩人談話之中,嚇了他們一大跳,“誰?”
門自外被人推開,長夜未央,一絕色女子於桔黃的燈光中執扇淺笑,說不出的嫵媚唯美,集盡天下顏色於一身。
阿文阿武怔忡難以回神,只是……這位美人好生眼熟……
“啊!妖女是你!”兩人異口同聲指着拂曉大叫起來。
“大膽!竟敢說公主是妖女你們不想活了嗎?!”隨月怒斥道,這兩人好大的膽子,他們可知單憑這一句便可定他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是生是死只是公主點頭之間的事。
“公……公……公主?”兩人一下子成了結巴,連話都不會說了,待看到隨月等人肯定的點頭,兩人簡直快暈厥過去了,不會吧,妖女居然是公主,這,這也太扯了吧。
好不容易合上了大張的嘴巴,兩人又開始爲自己腦袋擔起心了,完了完了,他們對她那麼不客氣又叫了多聲妖女,她一定會報復的。
想着想着,脖子涼嗖嗖的,好似真有把刀懸在那裡隨時會掉下。
“奴才阿文(阿武)參見清平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兩人一邊憂心自己小命,一邊愁眉苦臉地跪在地上向已經落座的拂曉行禮。
他們會擔心,只能說明他們不瞭解拂曉,自小在宮中長大的拂曉固然冷酷無情,卻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妖女也好,禍水也罷,她只是她而已。
拂曉悠悠一笑也不叫兩人起身只淡淡問道:“殷無垢怎麼了?”
一聽見公子的名,兩人顧不得想其他,爭先恐後的說了起來,吵吵嚷嚷不得章法。
在旁侍候的晚蝶見拂曉粉面微寒,知其不悅,忙制止了兩人言語不清的訴說,素手一指阿文道:“你來說。”
“是。”阿文偷偷睨了一種端坐於椅上的拂曉,眼神是壓抑後的責怪,“當日胡大牛來找公子,說他妻子十月懷胎臨盆在即,卻痛了兩天都不見出來,穩婆說是難產得找大夫來用藥,所以他輾轉找到公子,讓公子去幫他瞧瞧。”
“在去胡大牛家的路上,經過北定河,公子看到河中有船起火,水中又傳來呼救聲,所以急急下河救人。”
原先靜靜聆聽的拂曉在聞得這句話後臉色一變,端在手中的茶盞無端一抖灑出剛沏的茶水在手上,頓時紅了一片,她卻恍若未覺,緊緊盯着阿文:“你說救本宮的人是殷無垢?”
吃驚的何止她一人,晚蝶隨月亦是瞠目結舌,凌侍衛明明說是他救的公主啊,怎的……怎的又變成了殷公子?
這下輪到阿文阿武奇怪了,“除了我們公子還會有誰將你救上岸的,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淌在水裡猶豫不決,要是靠他你早就死了。”一時說得痛快忘了應有的尊敬,惹來隨月一陣瞪視,兩人趕緊低下頭在心中暗暗吐舌。所幸拂曉震懾於剛纔之事,並未計較兩人的無禮。
殷無垢,竟然是殷無垢!
雙手驟然收緊,左手連指環扣上的銀鏈被攥得沙沙作響,深陷於凝脂般肌膚中印出一道道血痕來
好一個敢於欺騙她的小人!
拂曉心中恨極,但深知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是以將一口怒氣憋在心中,以最平靜的姿態詢問阿文等人之後的事情。
“公子救了公主後,顧不得收拾便急急去了胡大牛家,可惜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胡大牛妻子難產而死,一屍兩命。”不忍只是片刻的事,旋即化做滿面怒容:“這種事固然悲慘,但也不該將責任悉數推到我們公子身上,胡大牛非說是因爲公子中途救人耽擱了時辰他妻子纔會死的,若能早些到便不會死。”
阿文氣乎乎地道:“他妻兒的命是命,難道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這般自私自利的話也虧他說得出口。公子憐他剛喪妻兒不予計較,他卻變本加厲,將公子告上衙門,還顛倒黑白說是我家公子醫術不精治死了他妻兒。”他越說越氣,臉紅似鴿子血。
“官府如何說?”拂曉略略沉吟後問出這麼一句。
阿武在旁邊憋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我家公子自到北平後就一直貼錢貼藥給人看病,使得那些窮苦百姓不必再傾其所有去醫館看病,醫館生意銳減,醫會自是視我家公子爲眼中釘肉中刺,此刻有這麼個機會,醫會還不和官府勾結置我家公子於死地。”
“以你家公子的身份,官府怎敢怠慢?”長興候是朝中一等一的人物,知府不過是個四品官,怎敢冤枉候爺公子。
阿文挪了挪跪得發麻的腿沒好氣道:“我們幾次求見,知府都不肯見我們,還說候爺的信物是假的,否則也不至於來求見燕王,實是別無他法。”
兩人等了一會兒不見拂曉不說話,只當她是不願管這事,忙爬前幾步磕首不止,“奴才知道往日對公主多有不敬,公主要打要罰奴才絕無怨言,只求公主瞧在我家公子好歹救過公主的份上救一救我家公子,將來候爺一定會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求求公主!”
拂曉徐徐撫着衣上的蓮紋,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直有這麼一盞茶的時間方擡起頭淡淡道:“本宮知道了,朝廷有朝廷的律法,誰都不能越過法紀任意枉爲,若殷無垢當真是冤枉,本宮自然會還他一個清白。”說罷拂袖起身離去,晚蝶兩人急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