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峰化了妝換好衣服後,又找副導演先去走了走位,預先排演了幾次。
在此過程中,木依依就只能一直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拍攝前的準備工作。
葉南峰他雖然不愛搭理人,但是隻要是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會自己親力親爲,不願假手於人。
所以,他也沒有指使木依依去做些什麼,她只需要緊跟在他身後,隨手接過他手上多餘的物件就好。
一番忙碌後,葉南峰已經穩穩的坐在他的專屬小椅子上,拿起劇本默默的看了起來。
此刻,木依依也纔有時間和閒心,好奇的觀察起片場來。
據她所知,一個電影劇組包括有導演組,攝影組,美術組,造型團隊,道具組,堪景組等等,等等。
所以,有些電影劇組的成員動輾達上千人,小則也有數百號人。
此刻,她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劇組工作人員,不用細數,便知道最少也有百十來號人。
其中,最吸引她眼光的,便是片場周圍那七八臺的攝像機。
她忽然想起,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速來圍觀,這就是傳說中男女主七個機位的吻戲,名場面……”
想到此的木依依抿嘴笑了,忽然又想起,這開拍前,不都要例行的舉行個開機儀式,然後劇組成員一起祈個福,祈願票房大賣,又或是收視率長虹,藝人能紅紅火火的嗎?
她擡眼看了看片場四周,除了工作人員忙碌穿梭的身影外,再無其他跡象。
哦,對了,這部電影早就已經正式開拍了,且已經完成了上半部分的拍攝。
而現在,也只不過是轉場再繼續拍攝而已,自然便不存在什麼開機儀式的了。
對片場充滿了好奇感的木依依,一直默默地在心裡思忖着,忽然又驚覺的記起自己的職責來,便趕緊收回好奇的目光,掃了一眼身側的葉南峰。
不同於她的心思思,葉南峰正翹着個二郎腿,好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此時,幾縷初升的晨光溫柔的灑滿了他的全身,木依依這才發現,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悠閒自在,而是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想來,此刻的他很是緊張。
畢竟,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面對過鏡頭了,就算此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心情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
看着他一直緊繃着的臉頰和微握的雙拳,木依依幾次都想安慰一下他,“葉老師,不用緊張,你一定可以的”。
可這樣蒼白無力又極其老套的鼓勵,她覺得,說了也是白說。
所以,她便閉緊嘴,乖乖立在他的身側。
“導演來了,導演早上好,早上好……”
這時,片場突然就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問候聲,原來是戴着墨鏡的秦關進場來了。
他拿着劇本,熱情的衝在場的工作人員點着頭,打着招呼,“大家早啊!都辛苦了!”。邊說邊朝葉南峰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葉南峰慢騰騰的走上前去,糾着眉頭看了他的墨鏡半晌後,淡淡的來了一句,“導演,天都還沒有亮呢?你這樣,請問看得見路嗎?剛沒摔跤吧?”
“哈哈哈……”在場的工作人員都會心的大笑了起來。
秦關卻靠近他,將他拉到一旁,背對着衆人後,才神秘兮兮的取下了臉上的墨鏡,然後,又敏捷的伸出手去,死死捂住了葉南峰那正準備咧開大笑的嘴巴。
原來,墨鏡下,他的一雙眼睛又紅又腫,不只是眼睛,仔細一看臉部嘴脣都有些浮腫。
難怪葉南峰一見到他的尊容,就想咧嘴大笑呢?
“不準笑。”秦關捂住葉南峰的嘴,命令着他。
後者則用力掰開他的手,忍住笑仔細打量他一番後再撇着嘴問,“你昨晚在夢中是去哭靈去了嗎?搞成這副嘴臉。”
“還好說,都怪你,放那麼多又香又甜的葡萄在我屋裡,我昨晚上吃得有點多。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容易水腫,再加上剛來,還有點水土不服,所以今早上起牀就變成這樣了。”秦關撅嘴嗔怪道。
“哈哈哈……”這下,葉南峰再也忍不住了,立即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指着秦關邊笑邊道:“你這是吃了多少葡萄啊,才能水腫成這樣,你這是要笑死我了,多大的人了,還像個貪吃鬼!”
“大哥,你就別再笑了,給我留點面子,好嗎?在這裡,我可是無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導演呢!”秦關扔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留下葉南峰依舊抿着嘴,在原地笑個不停。
他自顧自歡脫的笑着,在笑聲中,原本那很是緊張的情緒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便又回去繼續看起劇本來。
這邊廂,秦關正和副導演說着話,剛給葉南峰化過妝的,那個年輕的化妝老師走到他的身旁,悄聲問,“導演,怎麼樣,我給您化的妝葉老師沒有看穿吧?”
秦關抿嘴微笑着搖頭,化妝老師不解的又問,“一大早的,導演您幹嘛要騙葉老師呢?”
“唉……”秦關長嘆一聲,“沒辦法啊!在片場,演員就是祖宗,得坑蒙拐騙的供着他們,哄着他們,讓他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放開來演。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化妝老師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又想起葉南峰那張面無顏色的臉,似乎是有點明白了導演的良苦用心,便笑笑的走了。
秦關又繼續低聲同兩個副導演討論了幾句後,便撐了撐臉上的墨鏡,擡眼掃視了一圈,一臉嚴肅的拍着手掌大聲道:“各單位注意,馬上要開始拍攝了!”
於是,在縷縷曙光照耀之際,在導演拍手叫各單位就位後,片場裡的喧譁聲在一瞬之間就都消失了。
隨後,秦關那墨鏡後微腫的雙眼,銳利的掃過嚴陣以待的攝像,燈光,演員,場記以及在場的工作人員後,立馬果斷又清脆的大喊了一聲“action”,立時全場更加鴉雀無聲,一片肅靜,場記咔的一聲合上場記板後迅速撤離,此時便只聽見攝像機轉動時那輕微的“沙沙”聲了。
……
鏡頭下,秋風縈懷,晨曦微露中,走過來一個身材頎長,身着米色長風衣的年青男子。
但他不知是因爲早起,又或是因爲原本就不修邊幅的緣故,一頭微卷的黑髮蓬鬆凌亂,脣邊的鬍鬚也是凌亂無序的生長着,整個人顯得很是頹廢和憔悴不堪。
天將亮未亮,他在那刻着歲月年輪的古老青石板路上,落寞的踽踽獨行着。
忽然第一道霞光衝出遠山,灑向他的身遭,他先是微閉着雙眼,躲避着這耀眼奪目的光芒。
閉上雙眼後,他貪婪的深呼吸着,似乎是嗅到了山中清靈自然的空氣,也感觸到了路邊那一草一木的秋韻。
依稀彷彿,他還感受到了身邊萬物蓬勃生長成熟又凋零的過程……
於是,他似有所悟,緩緩的睜開雙眼,舉起手中那一臺看着很是專業的相機,開始不停的抓拍着周遭的一切。
那東方山頂乍放的霞光,路邊野花野草上晶瑩的晨露,偶爾路過的穿着少數民族服飾的原住民……
只見他一時斜舉着相機,一時又半蹲着,一時又將相機反過來,手法極其嫺熟專業,一看就不僅僅只是個拍風景的普通遊人。
於是,他一路前行,凡是他眼所見的一切,他都很貪婪又很迫切的想要將之全部的收進他手中的鏡頭裡去。
……
片場外,上百雙眼睛都靜靜的定格在他的身上。
木依依也靜靜的站着,看着在鏡頭下揮灑自如演繹着的葉南峰。
除了讚歎還是讚歎。
因爲,此時的他一站在鏡頭下,他就不再是葉南峰了,而是劇中那個活生生的攝影師秦朗。
鏡頭下的他,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演痕跡,任誰一看,他就是那個落魄而又不修邊幅的攝影師,秦朗。
不僅是形似,神更似!
原本,外型俊逸的他本來就很有藝術範兒,剛造型師只是給他略微上了點妝,再用手給他抓了個略帶凌亂微卷的髮型。
另外,再配上他爲了力求真實,已經是好幾天都沒有剃過的凌亂鬍鬚後,一個活生生的秦朗便站在了衆人的眼前。
當然,若要演員的外形與角色相似,並不是件多了不起的事情,畢竟導演在選角的時候就會把好這第一道關卡。
後期,再加上造型團隊的妙手裝飾,人物形象自然就會栩栩如生的。
難就難在這神似一項!
神似的意思是,就是你不只是在扮演這個人,而是你的骨子裡,血液裡,全都得是這個人才行。
簡單來說,你在進入這個角色後,你就要忘記自己本身的存在。
所以,看着場中的葉南峰,看着與平日截然不同的他,木依依忽然就對他無比的欽佩起來。
此刻,她才終於領悟到,曾經的影帝不愧就是影帝,想來他以前的影帝殊榮,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獲得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