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他去留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這是曾經當了華達十年組織處長的老同志,孫老的最後的歸納總結陳詞。孫老話音剛落,圍在花壇四周的地下組織部長們都伸長了脖子,又好幾個還忍不住大聲說:“孫老,詞話怎講?”孫老朝着急匆匆問話的人笑了一下,搖了搖手,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此老在華達管了十多年的人事組織工作,對華達的工作人員情況是熟悉的不能最熟了,對領導的想法摸的清楚的最也不能出去了,傳說他有一本秘芨,那可是他判斷華達人事上下的超級秘芨。
孫老並不是地下組織部這個鬆散不擴散組織的常務委員,但是,每次地下組織部召開花壇懇談會的時候,都會邀請他參加,而且將華達後花園中間花壇那個最好的位置留給他,其他的地下組織部長們都是席地而坐,只有他能享受一張石雕的椅子。
每次花壇懇談會,他基本不發佈意見,就是帶着耳朵來聽聽,大多是笑笑,有時候也會冷笑幾聲,偶爾纔會說一句話。而他老人家偶爾說出的話,都說中了,沒有說錯過一句,所以有些時候,他在懇談會上的那偶爾一句話,就會成爲下面的人,甚至是一定級別領導對某個人看法的風向標。
如果他說這個人要升官,那按照花壇懇談定律一:孫老說升一定升定律。那這個人肯定是要升官了,那同志們對他都會客氣很多,提前把他當領導看待,當然這人也會還之以禮,客氣的對待同志們。
如果算老冷笑,按照花壇懇談會定律二:孫老冷笑,那人感冒。說明那人肯定得被捋下來。那同志們自己人也不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了,自然也不用買他的帳了,甚至還有人敢和他對着幹,甚至單條。你都是要被捋下來的人了,老子怕你給屁。老早受了這麼的氣,現在輪到老子打落水狗了。
然後,這麼多年,孫老可從來沒說過,決定去留的,會是某人自己。孫老從前有句名言,那就是:你只是棋子。沒有權力想去這裡那裡,只有那下棋的人,纔可以要你去這裡那裡。
難道孫老的名言要被他自己破了?
孫老說決定黃雲逸去留的是他自己,那他不就成了那個下棋地人了?孫老鄙視的笑了一下,都懶得再回答任何人地問話了,閉着眼睛慢慢的聽同志們的說的各種情況和信息。
這次花壇懇談會之前,孫老已經一年沒在懇談會上發表過言論了,而這次居然一反常態,沒有等到大家把信息說完,最後請他來說。孫老就自個插進來說了這樣一句話。
大家一邊說着,一邊琢磨着他的這句話,不到半個小時,這話就傳到了黃雲逸的耳中,黃雲逸對這個孫老久聞其名,不過沒有見過,這種懇談會也沒參加過,不過對照自己坐上黨宣部長這個坐位之後。從這個比華達公司黨委會還出名的花壇懇談會上聽到孫老說地話,基本上說的都非常對頭,而且孫老說的話雖然有時候有頭無尾,可大方向還是很對的,在這個位置上的黃雲逸,還真佩服這個老頭的悟性和洞察力,真不愧是一個老組工幹部啊。
回味了一會。黃雲逸也想明白了孫師傅的這話的意思。是啊,自己的命運當然在自己手上,很多事情內因是主要的因素,要解決問題,還是要先解決自身地問題。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象小晴說的那樣,去找找王總,拍拍她的馬屁,她不是剛到華達啊,現在正式燈下黑的時候,自己這個位置。更能給予她一些內幕消息,尤其是人事上的東西,她會更加在意一些。
可是,難道就去投靠她?如果這樣,算是投靠她嗎?
黃雲逸一直琢磨着這個問題,如果這樣,算不算是投靠她,算不算是背叛汪老闆,算不是是改換了門庭?
在這裡混,每一個人都會被自己和別人,有意無意中畫入某個圈子,而且也都會成爲大家口中的,這個圈子中心人物的人,即使有時候你內心並不同意,你表面上也只是無奈之舉,可現實就是這樣,任何人也逃脫不了圈子這個法寶,這個圈子就像是太上老君地那個金剛圈,任何人任何兵器任何物件,它都能套進去。
只是黃雲逸卻不明白,那誰又是這個太上老君呢?不過雖然不明白,可也懶得去想,這種問題是想不出來的,就算想出來了,也沒有什麼用處,還不如去弄一個這樣的圈子來的有用一些。
思來想去,黃雲逸總覺得在別人眼裡,或許這不是背叛汪老闆,可在黃雲逸看來就是了。要不然王主任就不會被提拔,其實王主任的提拔裡面有很多的玄機,只是黃雲逸覺得自己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而已,或許這裡面就有汪老闆和王總鬥法的因素,甚至也有他們相互妥協地東西,這個信號是一個很奇怪很複雜的信號,就如間諜獲取了一個電報信號,可沒有破譯密碼一樣,他暫時也破譯不了。
想完了這些,黃雲逸又覺得自己最近是怎麼了,老是想來想去的,這樣一件和自己沒多少關係的事情,要想來想去想這麼久,是不是有些神經質了。
集團公司讓華達推薦一個優秀黨員,要上報到廳系統去,評選今年的廳系統優秀黨員,黃雲逸請示了韓書記之後,韓書記看了一下文件,笑着說:“你自己看着辦好了,這種東西報上去也不一定能評上,集團公司老愛搞這個熱鬧,每年就這麼點人,單位這麼多,集團公司也就三個名額,去年我們評了一個把?”
“去年評了我。”黃雲逸不好意思的說,去年評這個優秀
,汪老闆和鄭書記還在會上討論了好久,最後決定報爲前年華達報了鄭書記,也評上了,按照慣例,去年是很難得評上的。
汪總執意要報黃雲逸,就是因爲他精細化推廣在廳領導那裡掛了好,應該沒有問題。或許還能擠一個名額下來,鄭書記卻覺得沒什麼意思。不如不報,爭取不到的東西去爭會讓人家不高興的。
結果把黃雲逸報上去,居然還真地評上了。
“前年呢?”韓書記倒不覺得奇怪,“我記得前年是鄭書記把?”
“是啊,您記性真好。”黃雲逸奇怪,這個老大前年還沒來公司呢,不過後來想。雖然前年是評了鄭書記,可發獎還是去年,去年的表彰會不也纔剛開不久啊。
其實黃雲逸卻不知道,前年本來是要評韓書記的,可這邊鄭書記很想要這個優秀,做了領導不少思想工作,結果本來已經到手的優秀,就從韓書記手上溜倒了鄭書記那裡,所以韓書記一直記得前年鄭書記評上了。
“你去問問領導把,看他們什麼意思。”韓書記有些疲憊地說。把黃雲逸準備的材料遞給他說,“去年前年都評上了,今年只怕希望渺茫了,報不報都無所謂。”
鄭書記也是這樣一個意思,這兩年華達公司都評上了,今年基本上不可能評上,就朝着站在那裡地黃雲逸說:“隨便找個基層的報上去好。”
黃雲逸應了一聲,心裡卻琢磨着該報哪個纔是。腳剛邁出去,突然聽鄭書記說:“小黃,你等等。”
黃雲逸只好停住腳步,回頭走了進來,站在鄭書記辦公桌前,看着正在沉思的她,等待她吩咐下來。
“你。你,”鄭書記一邊說一邊沉吟着,“你看,報王總怎麼樣?”
“王總?”黃雲逸聽在心裡,卻不知道鄭書記什麼意思,“王總,好,好,您說好,就好啊。”
黃雲逸嘴裡是不自然的這樣說。可心裡卻在琢磨鄭書記這是什麼意思?按照集團公司的潛規則,王總剛到華達這麼幾個月的時間,要評優秀,一般也評比不上啊,一般情況下評比優秀都要工作滿一年才行啊。當然,領導有時候也可以破例,不過除非有特別貢獻,突出貢獻,纔會有這種情況。
再說了,一般做領導的,也不會在評比優秀上去碰這樣地潛規則,今天鄭書記這樣是什麼意思呢?討好王總?還是有其他意思?黃雲逸還真有些沒有想出一點鄭書記的意思。
黃雲逸無意識的答應了鄭書記,停頓了一下走出門口突然想起了:“鄭書記,您看,還是您和王總說把?”
“你去和她說啊,我給她打個電話,她現估計正在集團公司回來的路上,等她回來了你再向她彙報。”鄭書記一邊說,一邊拿起電話就給王總打了過去。
黃雲逸沒有再想什麼,也沒有再在鄭書記辦公室停留,就回自己辦公室去了,把集團公司和廳裡的文件仔細的看了兩遍,怕等下王總要詳細問起相關的情況,還把這三年來華達上報優秀的人的情況,集團公司評上廳優秀人的情況瞭解了一下,並將相關情況記錄在自己地筆記本上,心裡這才踏實一些。
聽到王總從門口經過的聲音之後,等了十多分鐘,黃雲逸拿起文件和自己記錄的長紙,走到王總門口,輕輕的敲起了門。
“王總,我是黃雲逸。”聽到裡面應了聲音之後,黃雲逸自報家門,走了進去,王總正在辦公室那頭打開電腦看O
“王總,每年一度的評優到了,集團公司給我們一個名額,我向鄭書記彙報了一下,她說報你上去。”黃雲逸心想這女人應該知道自己來彙報的內容,也就沒怎麼跟她羅嗦,直奔主題了。
“不用把,我纔來幾個月,你還是報別的人,我們要推出基層一線員工。”王總頭都沒擡,也臉無表情地說。
“那,那,”黃雲逸是想說是鄭書記說的,可覺得這樣說出來不太好,所以就一直那了好幾個,王總倒也是可人兒,揮手說:“忙你的去把,我回和鄭書記說的,趕快報上去,到時候把報上去人的情況和我說一下,我去給上面領導打聲招呼。”
“嗯。”黃雲逸也沒二話說了,答應了一聲慢慢的要出去了,聽王總這樣說,心裡突然想,剛纔自己準備的那些內容要不要和她詳細彙報一下。一邊想着,腳步還一邊走。不過嘴裡笑着說:“今年可能有些難度呢,去年和前年我們公司都評上了,每年集團公司就三個名額,一般情況下都是大單位兩年輪到一次,小單位三年四年輪到一次,我們已經連續兩年被評上了,今年可能評上地機會不大了。”
“哦。還有這樣的說法啊?”王總聽黃雲逸一說,倒還有些感興趣了,黃雲逸見領導感興趣,就停住了腳步,將這三年來的情況簡單的向王總彙報了一下,等王總聽完了,黃雲逸就出去進了鄭書記地辦公室,將王總的態度向鄭書記彙報了一下。
鄭書記一聽,看了一眼黃雲逸,似乎有些不相信。黃雲逸也不說什麼,鄭書記想了想,拿起電話給王總打了過去,電話裡兩個女人你恭維來我恭維去,黃雲逸都感覺有些應接不暇,也沒有仔細去聽鄭書記說什麼,愣在那裡看着鄭書記塗了有些深紅顏色口紅雙脣不定地時而輕啓,時兒張的大大。似乎要打哈哈一樣。
“把表格拿過去把,材料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鄭書記掛了電話,看黃雲逸似乎在發呆,她也沒責怪什麼,就朝着黃雲逸得意的笑着說:“集團公司那邊你
說什麼,有什麼問題我會去打招呼地。”
黃雲逸應了一聲,就拿着表格去王總的辦公室了。王總有些無奈的笑了。
“王總,表格上地內容,我按您上次的簡歷填行嗎?”王總的檔案雖然不在華達公司,可調過來的時候,集團公司政治部還是轉了一份簡歷過來,領導的簡歷黃雲逸當然要保存好而且還要記清楚。
“就是這個事蹟材料,您看…”評優秀還要寫一個3000左右的事蹟介紹材料,對於基層一線那些推薦上去的優秀來說,這個事蹟材料還是很重要的。
“你自己看,隨便寫點把。反正也是應景緻的事情。”王總沒說什麼算是答應了願意填報這個優秀了。黃雲逸有些奇怪,現在王總怎麼就同意了,而且自己還和她說過,今年公司報上去的人,能評上地可能性不大。難道真的是如鄭書記說的,她各方面先進都有了,就缺少這個方面的先進,現在是個機會嘛,黃雲逸沒去多想,或許兩個老大之間有什麼默契把,自己還是少摻進去的好。
對照簡歷幫王總把先進推薦表格填好了,心裡卻琢磨着該如何給她寫這個先進事蹟。
不知不覺中,黃雲逸突然發現自己爲了給王總寫先進事蹟材料是非常的上心,不但將有關王總的材料都仔細找來閱讀一番,而且還專門去王總前面任職的單位,找那邊地黨辦主任好好的瞭解了一番,還專門請那個那個老太婆主任吃了頓中飯。從她那裡用U盤考了好幾篇材料,又將王總以前參加各種先進評比的材料收集起來。再仔細的研究了一番之後,這才動手寫了起來。
閉門寫了一個上午,終於3000來字細的修改了好幾遍,這兩天來就是閉門謝客寫這個先進事蹟材料,連李琳和老吳都以爲黃部長正在寫一片大文章,也沒好意思來打攪他,只是每到吃飯下班的時候,李琳纔來叫他。
材料寫好了,認真看過之後,黃雲逸還真誇自己有才,不但將王總寫地栩栩如生,而且還將她在華達這幾個月也寫的非常的突出,讓更加願意相信她到了華達之後,更加附和一個先進的條件。連李琳看了都對他這材料讚歎不以,連聲說:“到底是領導出馬,一個頂兩,以後這種材料都交給領導搞定了。”
黃雲逸將事蹟材料送給王總,請她先過目。接過他遞過去的材料,王總無所謂的翻看了起來,看着看着就被材料吸引住了,一口氣看完之後,擡起頭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了黃雲逸一眼,還真嚇了他一跳,心裡還以爲自己寫了什麼她不舒服的東西。
“小黃文筆不錯啊。”王總放下手中的稿子,笑着示意黃雲逸坐下,黃雲逸小心地坐着,不好意思的說:“一般般,寫慣了公文,寫這種事跡材料還真有些生疏,餘主任給我很多指點。”其實事蹟材料也是這種套話的東西,雖然談不上公文,其實也是一類的東西,和小說散文是不一樣的。黃雲逸說的餘主任,就是王總前面呆的那個單位的黨辦主任。
“餘主任文筆好在集團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啊,她肯給你指導,說明你的文筆也不錯。”王總看來和那個餘主任關係不錯,黃雲逸心想難怪那個老太婆一提到王總就很興奮。
“你寫的太好了,我可每這麼好,上報的材料還是寫樸實一點把,你寫的這個很好,放着我這裡好了。”王總突然說,黃雲逸愣怔了,不明白自己哪裡寫的不合適了。
“最近怎麼樣?”王總突然問,領導的思路轉換的真的快,雖然跟着汪總這兩年,有些習慣了他也是很快的思路,可這個王總的思路更有跳躍性,讓黃雲逸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還好的。”黃雲逸含糊的回答,難道王總要和自己套近乎了?
“恩,這幾個月你工作還是不錯的。”王總有意無意的說,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才接着說,“我來之前,就聽人家說起你,還以爲有些誇大,不錯,這幾個月下來,還不錯,繼續努力,年輕人就要踏實,要吃的了苦。”
“是,我會繼續努力的。”黃雲逸很奇怪王總今天居然和他說這個,另外更奇怪的就是他怎麼會說幾個月下來,還不錯,難道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在考察自己?可自己也沒作什麼啊,每天就忙着應付集團公司的各種活動,今天搞一個競賽,明天搞一個文件,後天要交一個此材料,這幾個月來自己也沒有主動去搞什麼,完全就是應付集團公司的這些活動。
王總怎麼會說自己不錯呢?不會就是因爲自己爲寫她這個材料費了很大的心才說我不錯把。黃雲逸腦子中想着,可也不敢說什麼。
兩人隨後又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黃雲逸倒突然覺得這個王總並不如大家說的那樣潑辣,似乎就像伊姐一樣,是一個關心愛護自己的姐姐,這一陣子只覺得心裡暖呵呵的。臨出王總辦公室的時候,王總還叮囑黃雲逸,要繼續努力,儘量爭取更大的進步,黃雲逸似乎聽出她這話中有什麼話似的。
回到辦公室,黃雲逸回味着王總話的意思,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只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一點也不好使,對於很多問題都會感覺到有些迷茫和奇怪。不過想着想着,不知不覺中,黃雲逸突然發現自己還真的有些下意識的去討好王總,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奴性,也沒有深想,更懶得多想。